关于曹昂的任令很快就下来了,跟在曹操的身边任亲兵。这个职位就有那么一点打擦边球的意思,亲兵是可以有职位,也可以没有职位。因此虽然曹昂的任命对于朝廷来说是不被认可的,但对于曹军来说,朝廷的认可与不认可也没啥用。
任命下来的第二天,曹昂就跟着典韦去了军营,跟着军营里的小兵同吃同住还一起训练。
听说这也是曹昂自己的要求。
曹昂去了军营的第五天,孙姬就发动了,然后就是刘姬和卞氏,前后相隔不过几日,曹家便多了三个女儿。
三个女儿,曹操甚是高兴,但卞夫人等人的心里就不免有些失落,三个孩子,却没有一个是儿子。
珊珊却很清楚,这三个女儿就是后来一起嫁给了汉献帝流血的曹家三女。
三个女儿的洗三是一起过的,曹操虽然喜欢这三个女儿,却也未必有多重视。一来曹操本就喜欢儿子多过于女儿,二来这几个女儿还未看得出将来如何,彼此间也难以有所分别。曹昂也一直都没有回来。
伴着曹家三女的出生,就这样,建安元年九月就这样过去了。
而这一年的十月,珊珊遇见了刘备。
即将要入冬了,丁夫人就开始断断续续地咳嗽,究其原因也不过就是有几分水土不服,加上丁夫人年事渐高,又多了一儿一女的烦心事,自然身子就大不如前了。
丁夫人喝着珊珊开的药方,“这药喝下去,倒是比之前好了许多,只是我这身子总觉得凉凉的。这许都到底是不如谯县来得自在。”
珊珊笑笑,“所以才有人说,这富贵也不是那么容易享的。母亲若是不觉得这药苦,就叫管家去多抓几副,再连喝几日,应该就无事了。母亲平日里也要多照顾身子,别总是一个人闷闷的,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不在身边,也可以让环夫人带着冲弟来坐坐。”
丁夫人也都一一应下,母女二人聊了些别的话,丁夫人又念起曹昂来,“不知道近日来你有没有你哥哥的消息。”
说起这个,珊珊也有些怆然,“典校尉带话来都说哥哥很好,就是军营里辛苦一些,也不算什么。我给哥哥写了好几封信托典校尉带去,哥哥都一直没有回信,怕是为了当日的事情,彻底恼了我了。”
“我晓得,这个孩子是倔脾气。”丁夫人也叹了一口气,“你是好心,他是不懂。”
“不,是我不好,不该跟他说那些话!”珊珊低下头来,她是一点儿也不想要失去这一份亲情,奈何,终究也没能留住。珊珊见丁夫人有了些倦意,就起身告退,“母亲先好好休息吧,哥哥那里的事情,我会多留意的。”
丁夫人也没有再挽留。
珊珊想起曹昂来,怀中还有最后一封给曹昂的信,她想要去找典校尉,托他帮忙传最后一封信。
虽然她很不想要割舍,却不得不面对曹昂决心要对她划分界限的现状。
她正低着头,却冷不丁撞上了一堵人墙,珊珊被撞得差点跌倒,一双厚实的手却扶住了她的身躯,“小姑娘这是怎么了,急急忙忙地,这是要去哪儿啊!”
珊珊往后退了两步,低身行礼,“没什么地方。”
那对话的中年人也不恼,只是回之以礼貌的一笑,“下回走路可要当心了,急急忙忙的磕着可不好。”
珊珊看向那中年人,总觉得有几分眼熟,可又不太想的起来究竟是哪一位。
反倒是中年人身后的小厮慢慢跑了过来,对着珊珊行了一个大礼,“姑娘安好。”
中年人眼神微微一动,仿佛是讶异珊珊的身份,但很快就掩饰了下去。
中年人跟着引路的小厮慢慢踱步往前走,珊珊跟在他的身后也慢慢地走,发现两个人要去的地方其实是一致的。
珊珊就越发觉得奇怪,在背后细细打量着这个中年人,那身上的气质也很奇怪,说是颓废,其中又带有一股不屈的生气,怕也不是个寻常人。
直到珊珊看见书房前还有两个武将模样的人侍立在一旁,中年男子前去唤了一句“云长、益德”的时候,珊珊才惊觉过来。
麻蛋,居然是刘备!ヘ(__ヘ)
果然耳垂挺大。
也对,如今是建安元年十月,刘备在九月的时候兵败给吕布,所以前来投靠曹操。
她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一个人就给忘记了。
只是珊珊打量了许久,都没分辨出来这站在刘备身后的两个人,到底谁是关羽谁是张飞。
毕竟《三国演义》不可靠,《三国志》的描述都写风度好,长得好看,没半点提示性可言。而两个人又都是场面在战场上混的人,长得都黑,而且都挺凶像的。比之当年她初见夏侯惇等人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张的沉思一直维持到曹操请了刘备进书房,典校尉请了珊珊从后门进去坐在屏风后面。据说这是郭嘉的意思。
珊珊是看着刘备进去后才想起来的。曹操坐在首位,刘备坐在右侧,而郭嘉坐在左侧,珊珊的屏风也挡在左侧。
因为汉代以右为尊,所以郭嘉的地位在刘备之下,居左坐才是尊重。以此推理,关羽和张飞二人,关羽年长,其实论起来关羽比刘备还要年长,所以应该立于右,方才现在刘备右手边个子稍微高一点儿,身材略壮实一些的应该是关羽,重点是人家胡子的确长一点儿。那右边那个就应该是张飞了。
想明白这一点,珊珊就更觉得,小说不可靠,历史记载有时候也不怎么可靠。
刘备在曹操下首坐下,曹操也和刘备寒暄了几句,只是刘备身为败军,曹操的那些客套话就让他更尴尬了。
“实话不瞒将军,某今日投奔将军乃是因为吕奉先之故。某两次败于其手,只求将军能够收下某为麾将,好叫某与兄弟能有容身之所。”刘备把姿态放得很低,此时他是要寄人篱下,也算是有求于人。
曹操却笑了起来,“使君说这话,就是折煞扌喿了。”
曹操也是个人精,既没有立刻同意刘备的请求,也没有立刻拒绝。
“备不过是区区之辈,在这乱世之际也不过是祈求一处容身之所,若能够得到将军垂爱,备必肝脑涂地,再死不辞。”刘备低身跪下,珊珊隔着屏风看不清他此时的模样,只觉得刘备此人的确有些难搞,能屈能伸的人心中必然有着极大的野心。
曹操面露为难之色,“此事也并非扌喿能够私定的,既然刘使君已经来到许都,皇上那里,扌喿自然是会在陛下面前替使君进言。这一战也并非使君的过错,说到底也是那吕布竖子太过于狡猾,狼子野心!”曹操笑了笑,“这几日陛下还一直不得空见使君,还请使君这几日留在府上,静心等候消息。扌喿也会安排,让使君尽快面见陛下!”
刘备得了这话,自然感动不已,连连道谢,“多谢将军!”
曹操既然决定帮刘备,自然也不是没有任何条件的,他也从刘备的口中打听到了不少吕布的状况,这可比一个探子的报告来得详细得多。加上刘备是和吕布共过事的,有些事情描述起来也更具有真实性。
只是珊珊躲在屏风后听了半晌,只是觉得刘备这个人并不老实,这话里话外也有不少的漏洞,显然刘备没打算把自己所有的状况都告诉曹操。这曹操打心底里防着刘备,这刘备也是防着曹操呢!
一直到了黄昏时分,二人的谈话才算是结束了,曹操挽留刘备用膳,刘备连连推辞,曹操也没有勉强。
刘备退出书房的时候,心里不禁给自己捏了一把汗,这曹操果然是人中龙凤,这来回的试探下来,刘备也觉得自己快要招架不住了,加上一旁的谋士往往问话能够一针见血,着实不简单啊!在这一点上,刘备自愧不如,若是将来想要恢复汉室,这曹操必然是最大的绊脚石。
而这曹府怕是比自己想象中要水深得多了。这郭嘉坐在席间也就罢了,而那屏风之后,显然还坐着一个人,但曹操却刻意没有介绍给刘备。刘备对这曹府不甚了解,也不晓得这背后的人会是谁。或许,这屏风之后的人深藏不露,才会是曹操真正的谋士?
如果珊珊能够听到刘备的怀疑,一定觉得搞笑。
她不过是郭嘉临时叫进来故弄玄虚用的,却不想真的把刘备给骗到了。
曹操要和郭嘉有些商量,珊珊也不感兴趣,就由典韦带着从书房的后门照旧出去。
珊珊将信件交给典韦,“典校尉,这是最后一封了,你最后帮我带给大哥吧!”
典韦照旧收下,“属下明白。”典韦坚持一直将珊珊送到门口,这才告退。
看着珊珊远去的背影,典韦也叹了一口气,最终转身离开。
只是在他的身后,还有一双眼睛藏在暗处,微微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