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珊经历了一场生死的挣扎,心中正是千番滋味难说。一个人呆坐在床上,被子裹着身子,一袭青丝披在身后,对着窗外沉思着些什么。
白芷推门进来的时候正看到的是这样的情形,一位身量还未长成的美人,在岁月流转之中,静静地停留下来。她一直可都没觉得自家姑娘有多美,可这一刻,她竟有点不忍心打扰这样的美感。
珊珊听到响动侧首,“白芷,我饿了,可有东西吃吗?”
白芷点点头,连忙前去庖房去取。
珊珊看着摆得满当当的一桌子,那菜色令人食指大动,饿了一天的珊珊也顾不得此时曹昂还在身边,赶紧动筷子。
曹昂时不时往珊珊的饭碗里夹菜,怜爱地看着珊珊吃饭,昨日的事情如此凶险,这姑娘倒真是丝毫对人都没什么防备。虽然这是好事,但她如今身份不同了,曹府虽然和其他世族家中没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却也不简单。
他如今既然是她的大哥,就该有义务教导她多两分心眼。
见珊珊恢复了一些精气神,他忍不住开口训道,“你昨日可真是吓坏我了,亏得环夫人和六弟都无事,你可知道,若是二人不论是谁有些损伤,你会如何?”
珊珊顿了一下,大哥今日……好像有些严肃。
“若是救不回来,大约就要引来父亲和环夫人的怒火了吧。说不定只能以死谢罪!”珊珊缩了缩脖子,低声道。
曹昂越发气不打一处来,“想得倒是明白,那你还敢乱来!”
珊珊头压得更低了,恨不得直接消失在曹昂的眼神之下,“可是,我是医女啊!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你也是曹家的女儿!”曹昂打断了她的话,可是看到珊珊像小猫一样可怜的姿态,又觉得千般要训斥她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最终只能作罢,“算了,下不为例吧!”
这是他的妹子,难不成他还能护不住吗?
珊珊知道曹昂是担心,心里也越发觉得愧疚,暗自下定决心往后一定要对大哥好。
片刻,门外一个侍卫前来回话,“公子,侍候方姬的人前来回话,说方姬不肯就死,非要见了使君才肯罢休。还请公子定夺!”
曹昂冷笑一声,“怎么,几乎害了六公子的性命还想要折腾?告诉侍候的人,让她自尽是使君给她最后的体面,若是不想要也无妨,该怎么办他们心里有数!”
“是!”侍卫不敢有丝毫耽误,转身就要走。
珊珊却出声制止道,“等一下!”珊珊看向面容不善的曹昂,连忙解释道,“哥哥可别以为我是多事。一来,方姬到底也是伺候过我的人。二来,有些话,我想问问方姬。”
曹昂满脸厌恶,“你有什么话要问方姬?”
曹昂对于方姬本没有太多好感,何况她这般行径,曹昂也早已对她多了两分厌恶。
珊珊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方姬不像是那样的人,她若是能有那样的能力和智谋,也不会失宠于父亲了。而且设局之人分明对曹府的情况十分熟悉,不知道为何,我感觉到威胁了。”珊珊顿了一下,“而且我心里有一种猜测。”
珊珊抬眼看了一眼曹昂,她在观察他的反应。
曹昂挥手遣退了身后的侍卫,“你说。”
“卞夫人。”珊珊直截了当地给出了结论,不管是从她支走华佗的举止还是她将来会成为最终的胜利者来看,无疑都是最有嫌疑的。
曹昂的眼神明晦莫辨,最终沉痛道,“珊珊,我懂你的意思。只是今日早晨传来消息,华大夫中途遭遇了山贼,没能及时赶回曹府。五弟他,已经去了。”
珊珊噎了一下,难道是她猜错了?
曹昂揉揉珊珊的脑袋,“这话我听过就算了,以后你有这些想法都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父亲。”
珊珊急道,“那我还能去见方姬吗?”
“你若是想去就去吧。”曹昂想,或许珊珊这般聪慧,又与方姬相识,真能问出些许真相来呢?
卞夫人吗?他并非不怀疑的。只是他不愿意以这样的恶意去揣度一个长辈。
也许有些事情交给珊珊更好一些。
方姬被关在幽暗的柴房之中,珊珊走进去的时候,方姬已经被绑在了一个架子上不能动弹。
“姑娘,是你?”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肯尊称一声姑娘。
珊珊知道她在等曹操,她还是带有一丝希望,但珊珊不得不打破她最后的希望,“是,父亲不愿意来了。若是你有什么话要说的话,你可以说给我听,我会转告给父亲。”
方姬低下头,不言,显然并不相信珊珊。
珊珊挑眉,表示无所谓,“好吧,既然你没有什么话要说,那我倒是有几句话想要问你。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连姑娘也认为是我做的吗?”
珊珊点头,“其他的未必,但那一瓶桂华油应该是吧!”
方姬承认,“是我。桓氏欺人太甚,我不过是想让她吃点苦头罢了。”
珊珊无言以对。
方姬忽然抬起头来,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姑娘,既然你来看我,求求你替我向使君求求情。他那样疼你,必然会听你的。”
“我做不了主。”珊珊沉吟半晌,出声拒绝,“你不是想让她吃点苦头,你是想要她的命,如今事败,这也是你的惩罚。你在汤药中下了些许田七,后来你送给的香囊里装的就是附子。”
看着方姬眼中的震惊,珊珊叹气,“我并非不知道你的心思,事情发生之后,我也未曾向父亲举发你,只是我一心想要再给你一些机会,希望你歇了那些心思。”
方姬仰天长叹,她自以为手段高明,却连一个八岁的女童都不曾瞒过,终究是她输了。只是她不甘心,她连自己怎么输了都不知道,她如何能够甘心。
“如今,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若你有什么话就可以说了。”
※※※
虽然在东汉时代,因为战争频繁,社会男女成年的年纪普遍降低,男子成年之后才会由亲近的宾客赐字。珊珊随口说出了一个字来,曹操便顺势将其定为曹冲的字,这也足以表明了曹操对这个孩子的看重。
刚出生就定下字的情况在曹操所有的儿子当中只有这一个了。
襁褓中的曹冲看着珊珊,友好地吐着泡泡,不是还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完全把珊珊给逗乐了。
“小冲儿可真乖啊,一直都不哭不闹的。”珊珊伸手钩钩曹冲的小手,那肌肤的柔软叫她忍不住多亲近。
环夫人坐在床上笑道,“那你没见到他哭闹时候的样子,两个乳母都搞不定他一个。也是他当真和你有缘,你来了倒是安安静静的。”
“小孩子会哭会闹才好,这样才是身子健壮的样子。若是病怏怏的,才叫人担心。”珊珊将曹冲交给乳母,“环夫人可觉得身子好些了?”
“比前几日好多了。”环夫人有些尴尬地笑笑,“也耐烦得你要过来闻这些难闻的味道。”
不管是古今中外,只怕女人要做月子都是一件折腾而麻烦的事情。这生产之后,这房间里不许通风,那血腥味加上各种混合味道,当真令人心醉。
珊珊吐吐舌头,“其实当真不好问,所以夫人有话不如直说吧,否则我可要憋得闭过气去了。”
“我想知道我的结局。”环夫人也不拐弯抹角,“我想问问你,你可知道我的结局。我对历史并不熟悉,尤其是三国。这几日的事情,我实在心有余悸,那一****曾说我的使命还未完,我便想要问问你,也许你能知道些什么。”
珊珊讪笑,“其实那一****是胡诌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让你活下来而已!”
其实史书上并没有记载环夫人的解决,但因为生了几个儿子,显然后半辈子的生活还算顺坦。珊珊也是一个会趋利避害的人,虽然环夫人和她来自一个时代,但她并不想要在她的面前暴露自己的底牌。
环夫人闻言,“哦”了一声,显然有些失望。
此时,萩景隔着门外向环夫人报信,“夫人,方姬自尽了,听说是绝食。”
那也就是活活被饿死的。
环夫人脸色一冷,“知道了。”过了片刻,她又想起什么来,“罢了,人都死了,你给些五铢,让人葬了吧!”
萩景奉承道,“夫人也是心善,那方姬做尽恶事,也只有夫人会如此同情她了。”
环夫人却皱眉道,“虽然我十分厌恶她,但一切死者为大。她去了之后,我和冲儿才算是安然了。”
“是。”萩景领了五铢便去了。
珊珊却不以为然,“夫人当真以为,只要方姬死了,你和六弟就能安枕无忧了吗?”
“什么意思?”
“夫人该防的人不是方姬,方姬没有那么多的算计,也设计不出那么缜密的局。”珊珊实话实说,“虽然此事和我无关,但还是希望夫人能够多多留心吧。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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