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轩原以为,他在余生中不会再见到吕婉柔了,或者说他不敢再与她面对面。
那样一个美丽、任性又有些泼辣却深爱着他的女人,王轩用了一种极其残忍的方式毁掉了两人的婚约。那时候,王轩还因为林艳楠中箭而自我安慰,他与吕婉柔两不相欠。
可随着他阅历加深,他愈发体会到吕婉柔那份单纯到不顾一切的爱是多么可贵,这也令他更加愧疚。那是王轩心头的一道伤疤,如今终于被揭开了。
吕婉柔注视着王轩也是思绪万千,沛县城外那一箭,是她羞愤之时失去理智的举动,事后平静下来,庆幸中箭的不是王轩。若是王轩死了,她就连一个可想可盼的人都没有了。
虽然王轩在咸阳轰动关中,但远在沛县的吕婉柔却并不知情。王轩在她心中活色生香,然而在现实生活中,却找不到一丝关联了。
这次吕婉柔路过帅帐,稍一停步,听到了她那么渴望那么熟悉的声音。等到侍卫将人带出来,吕婉柔认定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她又爱又恨的男子。
“吕小姐,你怎么在这里?”王轩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阵阵发抖,说话都带着颤音,“难道沛县被攻陷,你被抓入军中。小姐听我一句,能走就快走,这里是非之地,一旦打起来,只有陪葬的份。”
爱情有时候很奇怪,会让你明明应该恨一个人,却偏偏恨不起来。吕婉柔无数次设想着自己如何对王轩恨得咬牙切齿,可当她真正见到王轩,又听他说了几句贴心的话,顿时恨意全消。
“你若是真关心我,当初为何弃我而去。若不在乎我,现在又何必劝我。”
这几句话说的王轩又羞又臊,红着脸道:“小姐,是我对不起你,我如今的处境就是报应,你千万不要与我扯上关系,否则性命难保,当做没见过我最好了。”
吕婉柔莞尔一笑:“你就不想求求我放了你?”
王轩摇摇头:“我已经害过你一次了,岂有再二再三的道理。且不说我是刘季下令关押的,你没法救。即便你能放我走,又如何向刘季交代呢,到时候还不是连累了你?”
吕婉柔垂下头,不知不觉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王轩,你当初若是这样为我着想,又怎么会一走了之。我想留你的时候,你偏偏要走。如今我想让你离开,你却偏偏要留,你我真是一段斩不断的孽缘。你是不是怕欠我一个人情,艳楠那里不好交代。你越是如此,我越要救你出去。”
吕婉柔说完便上前解开了王轩身上的绳索,递给他一套衣服:“这是楚军的军装,你穿上,我派人送你出去。审食其,你进来。”
王轩转目一瞧,只见一个长相俊秀的男子进入帐内,对着吕婉柔躬身一礼:“夫人,小的听命。”
吕婉柔完全没有了方才与王轩温声细语的柔美,而是换上冷若冰霜的表情:“你给他准备一匹马,将他送出大营。”
审食其赔着笑脸道:“小的遵命,只是方才将军命我去给戚夫人送些点心,能不能等小的把东西送过去,再送这位先生?”
吕婉柔秀目一瞪:“她一个小小的妾,平日里妖媚沛公也就算了,连我的人也敢差使。不用管她,先把我交付的事情办好,谁大谁小,你心里应该有数。”
望着王轩走远,吕婉柔才回到帅帐,刘季正在帐中踱步,见吕婉柔进来,抱怨道:“你去哪里了,到处都找不到你。”
吕婉柔冷着脸回了一句:“将军又扯谎,你几曾找过我,怕是刚从戚姬那里回来吧,身上的那股香气,我一闻就知道。”
刘季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别说这个了,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见到了一位故人。”
吕婉柔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不就是王轩吗,我已经把他放了。”
“什么?”刘季大惊失色,“你竟敢未请令,私自把他放了,难道你还对他有情?”
吕婉柔啐了一口道:“你如今是三军统帅,要有大人物的风度气度,怎么还吃这种莫须有的醋,我放他,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刘季有些疑惑,“他跑了,我怎么向项羽交代?”
吕婉柔笑着走过去,扶住刘季的手:“你先坐下,不要慌吗。王轩如今是大秦丞相,是我们可利用之人。你若是把他杀了,这条线就是彻底断了。即便王轩不死,你这样关着他,他也少不了有怨气。于我们还是不利
奴家听说,项羽已经自立为西楚霸王,封怀王为义帝,这摆明了是架空怀王。项羽若是来了,他是王你是侯,你就要听命于他。项羽这个人最是残忍,还甚为排外,出了他的族人,其他人都不放在眼里,他能容你吗?还有他身边那个小妖精,与奴家一向合不来。到时候,那里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王轩这个人,我知道,别看他如今贵为丞相,其实为人还算忠厚,不如与他联手抗击项羽。人家送玉玺给你,项羽能给吗?大秦有诚意招你过去,何必非要认死理呢。若是怀王掌权,你为他效力还说得过去。如今是项羽为王,怀王自身难保,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王轩与审食其骑着马出了楚军大营,王轩拱了拱手道:“谢先生相送之恩,后会有期。”
审食其呵呵一乐:“原来你就是王轩,听夫人提过几次,我还以为是何等玉树临风的人物,今日一看不过如此吗。”
王轩没心思斗嘴,他对吕婉柔现在的身份更感兴趣:“请问,吕小姐如今在军中做什么?”
审食其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是刘将军的正妻,我方才提到的戚姬是二夫人。夫人跟了沛公之后就改名字了,现在叫吕雉。”
吕雉!戚夫人!王轩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想起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人彘,心思无比的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