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就听见他说道:
“好了,话不多说,我们这次来,是有正事要办。”
乔三哥说着,喊我们坐到柜子旁边,只见他把一张黄纸铺平在桌面上,从兜里熟练的掏出一支紫外线灯笔,我正纳闷他拿一张涂着斑斑点点的黄纸出来做什么,可下一秒看到他接下来的动作后立马闭了嘴。
只见乔三哥将射灯缓缓扫过皱缩的黄纸,那张啥也没有的黄纸在紫外线灯光的照射下显示出一条条柔和明亮的线条,十分错综复杂,我看见乔三哥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异常专注,想伸手拍下他问这是什么,大雷在一旁打手势制止了我。
乔三哥大概看了有三分钟,期间他来回用紫外线射灯扫了一个线条很密集的地方几次,我发现他每扫一次,那线条就会变得黯淡,直到乔三哥完全停下来时,那原本还在射线下清晰明亮的线条就莫名的消失不见了。
乔三哥揉了揉太阳穴。随后如释重负的长吁了一口气,转过身对我说道:
“千鸿,你刚刚看到的是我师傅自制的地图。里面绘画的物质是一种极易挥发的化学粉末,只有用紫外线照射才能看到里面的内容,这次行动事关重大,所以我和大雷选择在你这里打开这一次性的东西。”
“那上面说了什么?”我一愣一愣的看着那张已经报废的黄纸。毫无疑问,这种地图被做出来时就只能打开一次,肯定是用来记录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我突然意识到他们是来找我支口山西的锅的,于是又问道:
“是说的一个大墓么?”
“正确!”不等乔三哥开口。大雷在一旁打了一个响指肯定了我的猜测。
“能跟我说说是哪个朝代的么?我感觉此行不简单,得对好症下猛药。”我摸着下巴在脑海里搜刮自己这两年在老爹那里学到的知识,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奇特的记事方式。
“去了就知道了。”
乔三哥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我看见他和大雷收起那两样东西后就往门外面走,心想也不用那么急吧,谁知乔三哥跳上了他那辆比亚迪,大雷拉了拉我,我就稀里糊涂的坐了上去。
店门口正在扫地的伙计李军看见我上车丢下手里的扫把跑过来趴在车窗户前大喊:
“少掌柜的你这是要去哪里,掌柜的难道真要让我把持聚宝斋?我李军哪有那个能耐啊!”
我被他一副小娘子的模样气乐了,这世上哪有不想当老板的伙计,一挥手叫大雷准备开车,然后憋足了力气对李军喊道:
“要你干你就干,如果我和老爹回来看见账本上亏了人民币,我要你吃一个月的素,还不回去给我守铺子!”
李军被我吼的脑袋一缩,不再说什么,垂头丧气的地都不扫走回铺子里去了。大雷和乔三哥看着这个比我小两三岁的愣头青一阵阵发笑,可手上却很利索,比亚迪老掉牙的发动机轰轰的响,一下子窜出去好远。
“今天就动身么?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呢!你们连朝代都没告诉我,请个师爷下地摆看喂粽子的么?”
大雷听了我的话歉意一笑,示意了一下乔三哥,只见他一下子就从副驾驶座位上“滑”到我的身边,我被他这一灵活的身手惊呆了。指着他衣领子说不出话来。
“我们这次要倒的,是一个唐墓。”
乔三哥不理会我的惊讶,拍了拍我的脑袋让我回过了神。
“唐墓?点子是山脚还是山腰?”我一听到乔三哥的话,下意识的就问出了这句。
不是因为我反应快,而是因为现在还有规格偏大没有被人动过土的唐墓实在是让人有点震惊。
懂点门道的人都知道。唐朝的陵墓一般都是依山而建,一条甬道横贯东西南北。
由于没有墓门,神道这些给盗墓贼指路的标志性建筑,不懂那“寻龙点穴”之法的人要是碰到唐墓那就只能说是撞了大运了。我问出这句话的同时还在疑惑难道乔三哥懂那寻龙定穴之术?毕竟历史上保存完好的唐墓可没有几座。
“在江西黑闽山山腰,说来也奇怪,我发现这座墓完全是因为那张图,就是刚刚我们在你前堂柜子上看的那张,只不过是复制的而已,原图在我从那对绘青花盖面壶里拿出来记住之后,就一把火烧掉了。”乔三哥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我听着他的理由不禁咋了咋舌。
原来他的点子是从收来的盖面壶里找到的,我对于这件事很是纳闷,记录唐墓的帛书出现在了高仿的青花瓷器里,这两样东西怎么都联系不到一块。
“能确定是真的么?别到时候忙活那么久,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十有八九是真的,我估摸着那张图在那盖面壶里放了很长时间,用特殊的线绳记事法记录墓的位置,我敲内壁辨别真伪的时候,那图就已经是卡在盖面壶的最里面了。瓷器没人敢打破,我和大雷废了好大劲,才毫发无损的把这那张图从底部夹了上来。”
乔三哥说着,又从他的怀里掏出那对绘青花盖面壶。我仔细端详着这对仿清乾隆时期胚底的瓷器,想从中找出一丝和地图的联系,可把壶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只得作罢,转而再次向乔三哥说道:
“这次下地,我这个师爷真是成了拖油瓶了,从长沙到山西那可还有不近的路程。出来这么急,你们装备都准备好了么?”
“到了山西就有了,那里有我们的伙计,估摸着他们已经摸到了唐墓的位置,正等着你这个师爷一起去汇合呢!”
乔三哥把手撑在身后,身体古怪扭了扭,我又看见他像刚才那样“滑”回了副驾驶。
我知道这是一种软骨功夫,听我老爹说以前江湖上有一些会这种功夫的“软人”,他们开盗洞只是开一个只有几分米的洞口,按理说只有黄皮子才钻的进去,那些文物保护组织的人得到消息前往盗墓贼盗墓的地方蹲守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种极小的盗洞,但就是这种“一脚洞”(普通人只能放进去一只脚,顾名思义。)成为了那些会软骨功夫的盗墓贼的阳关大道,那时候好多不贴封墓砖的墓就是这样被盗的。
我坐在后车座位上,估摸着从这里到山西得要十几个小时的光景,而乔三哥和大雷又是轮换着开车。心情不由得松了松,不一会儿就打起了盹儿,沉沉睡了过去。
――――
等我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驾驶位上已经换成了乔三哥,大雷坐在副驾驶鼾声如雷,我好奇自己竟然能在这样嘈杂的环境睡着,抬起头看了看天,发现已经是晚上了。
“醒了?”乔三哥从那车中间的镜子里看向我,我点了点头。
“到了哪里?”
“出湖北进河南地界了,再有七八个小时,我们就能到黑闽山。”
“这么快?”我讶异的望了望车窗户外面的夜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后面跟上的车灯勉强告诉我现在正在高速上。
“是啊,你睡了很久呢,得有八九个小时。”
我迷糊的摸了摸脑袋,没想到自己睡了这么久。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想着再有一觉的时间,就可以到达目的地。
“乔三哥,你不睡会么?”我看着他依旧是炯炯有神的眼睛,忽然意识到这个人的精神头一直都是呈现饱满的姿势,暗道练功夫的人就是不一样。
“刚才咪了一小会儿,我不困,到是你,我怎么总感觉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啊?”乔三哥双眼平视前方,头也不回的看着路面说道。
我哈哈着打了一个哈欠,心想我这种常年做椅子的身板就是虚,赞同的对车中间那块后视镜点了点头,又换了一个姿势打起了盹儿。
这一次的打盹儿却让我做了一个怪梦。
我梦见自己在黑色的石头块上行走,背着一个大登山包,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脚底下一滑,就溜进一个绿色的泥潭来。
那泥潭深到不是很深,大概到我腰部,可我不论怎么抓怎么跳,就是出不来那个泥潭。反到把自己搞的精疲力尽!
最后我憋足了力气,打算直接跳到泥潭边的硬地里,可是我刚一声大喊,就悠悠的醒转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苍绿的青峰,还有乔三哥那张棱角分明还算帅气的脸。
“你可算是醒了。”
乔三哥站起身,递给我一个牛肉罐头,说了一句让我觉得莫名其妙的话。
“咋了?我只是做个噩梦而已,可算醒了是啥意思?”
“就快到这里的时候你忽然在车后面抽搐,我喊了几声都不醒,到这里把你放在这石头上打算先给你来一针镇静剂,没想到你就醒了。”
我听完看见一旁大雷手上牙签粗的针头浑身打了一个寒颤,心想这一针下去还注射什么镇静剂,植物人都能给你醒过来!
“醒了就好,你小子体质有点古怪,赶明儿还得好好检查检查,现在,我们要干正事了。”
大雷把手里的针头放进他随身携带的小包里,伸手指了指离我大概五十米的地方。
我看见一堆穿着黑衣服的人正围坐在一起,乔三哥已经走过去跟他们交谈,我站起来,也往那边走,却被大雷拉住了。
“别去,那边的指不定不是自己人,少有交道的好,说是来提供帮助,哼,谁知道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大雷冷哼一声,走到停在路边的比亚迪前把东西都拿下来,我发现他手里多了两个大包。
“车子不能进去了,接下来要步行,这次运气不错,送来的装备里有枪”
大雷说着,拉开包的拉链抽出一把双管猎枪来,木制的枪托,看上去这把枪的主人包养的很好,丝毫没有掉色破损的迹象。
“这是散弹的么?”我看着那把枪,这种枪老爹曾在铺子里收到过,不过是老款式的拍子撩,还是土夫子从一个当过兵的农民家收来的,老爹试过,很容易卡壳,不知道这把怎么样。
“散弹,一次性可以放两枪,有了这东西,待会下地的时候碰到粽子先不上黑驴蹄子,咱给它来上一梭子再上,隔的近了,不打成蜂窝子不算完!”
大雷兴奋的摆弄着那柄双管,看得出他对于枪械很是精通,上保险又撤保险,不停的对远处练习射击动作。
这时乔三哥已经回来了,他背着一只大登山包,看样子里面东西又多了不少,他微微让开身子把一直跟着他的人展现在我和大雷眼前,我首先注意到这个人的腰部。
看古董的人都得有一双好眼睛,不然你会亏的裤腰带都没有。
我看见一个黑皮袋子牢牢的系在上面,从外面绷紧的形状可以看出,那里面装着的,是一排排锋利的刀。
乔三哥吆喝着向我们介绍,说这个人是他要过来的,一手飞刀耍的出神入化,又刚好姓李,所以就在道上得了个“小李飞刀”的绰号。
我仔细的看着这个有点面瘫的人,估摸着也就二十来岁,一副我谁都不认识的样子。毫无存在感的站我们边上。
大雷见气氛有点尴尬,忙打了个哈哈说要动身了,以后多多指教,说完拍了拍那个飞刀李的肩膀。
乔三哥也带头往山里走起来,我看见那些一直在远处的黑衣人都已经陆陆续续上车走了,这才小跑步跟上乔三哥,问他道:
“乔三哥,你不是说那些是你们的伙计么?怎么我看大雷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不是伙计,师傅那边出了点事,这次没派我们本堂口的人来,而是派了山西分堂口的,说白了,那群家伙眼里就只有一个字――钱。”
乔三哥点上一支烟,悠悠吐了口气说道。
我看着那被我们丢在路边的车,又说:
“那车我们不要了么?”
“怎么不要?过个几天我们就回来了,它还能烂了不成?”乔三哥一抖烟灰,招呼大雷和那飞刀李跟上,我不再说话,一行四人就这样往山里走。
黑闽山距离灵泉县有三十多公里,现在眼前都是一片片高深的硬木丛林,乔三哥说还要走一段,才能到地图上标记的大概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