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茂苦笑：“大人您这是何苦？李大人对朝廷之忠心日月可鉴。他要是想图谋中原，为何不先拿下我凉州？”
“你凉州兵多将广，岂是他小小坚昆图谋的了的。”
“大人您真是小看坚昆人马了。别说我凉州区区数万兵马，就算那拓跋鲜卑有40万之众，对坚昆部众来说也只是摧枯拉朽而已。”
刘琨哈哈大笑：“听贤弟这么说，他坚昆人马是天兵天将啊。”
“越石兄自然不会相信，我父兄早已目睹坚昆人的实力，相信他们是天降神兵，来襄助我大晋江山。”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刘琨说着，压低了声音，做了个杀人的手势。
“夺取他的兵马……”
“咄！”张茂不由得有些恼火，“大人怎可出此言论？小人一向敬重大人，怎么可以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
刘琨却不以为然：“自古兵不厌诈，兵者，诡道也。”
“既然如此，小人也不搅扰你们了。”张茂说着拂袖离开。
刘琨还要劝阻：“贤弟……”
张茂转眼已经走到李泽身边了。
看到张茂的神情，李泽就猜出大概了。
“大人，刘越石不想让你们通过，怕你们为祸中原。”
李泽叹息：“这位刘大人，既无过人之才，也无容人之量，恐终难成大器。”
“大人不必过虑，既然尔等不让你们坚昆人马通过，我们凉州人马索性也与你们一起，绕过娄烦南下，只是略耽误些时日而已。”
“老兄不要和刘大人闹僵了，我们兵分两路南下也未尝不可。”
张茂却涨红着脸：“刚才那位刘大人的一番话语，让小人脊背发凉……”
“老兄多虑了。刘大人说到底还是书生意气，如果他真是一个皮厚心黑之人，早就成就霸业了。况且，你是凉州人，他无论如何都会给你留些情面。”
张茂点点头：“那我们就约定一个汇合地点吧。”
李泽摊开地图，两人一起看了会儿。
李泽指了指：“这里如何？大陵县，文屿河畔？”
“不错，就在这里汇合。”
临别之际，李泽又叮嘱道：“老兄，刘大人一定会留你歇息一晚，你不妨留下来，向他打探一下南方贼人的状况。”
张茂点头：“正好可以等你们一天。”
“不过，刘大人一定会盛情邀请你们留下来，帮他一起防守晋阳。”
“放心，下官不会答应他们。我凉州大马入关，就是为了荡平敌寇，哪能做守成之事。”
“还有一件事，你务必向刘大人请求。”
“什么事？大人尽管吩咐。”
“你让刘大人在城中搜索一对羯人母子，母亲尽管让他护送给石勒，男孩务必杀死！不然将来会为祸人间。”
“小人知道了。”
张茂率领着凉州人马，通过雁门关，向晋阳挺进了。
李泽他们的坚昆人马则绕过雁门关，往娄烦方向赶去。
又走了一日，老远看到前方有个营寨。
眼下已经是傍晚，营寨上方一丁点炊烟都看不到，明显无人居住。
李泽派人过去打探，片刻后带来消息：营寨里只有死人。
走到近前，只见营寨内外，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男女老幼各色人等。
尸体的血液已经凝固，但腐败的气息还不算浓重。
看来死去止两三日而已。
锤哥看了看尸体，叹口气：“看来是白部鲜卑。”
“是啊，应该是遭到拓跋鲜卑屠杀了。”
李泽看看营寨内外的尸体，粗略估计下应该有七八千人。
连忙让士兵们把尸体集中到营寨外面的空地上，就地掩埋。
坚昆士兵忙碌起来，个个看起来都心情沉重。
因为这些白部鲜卑的外貌看起来跟坚昆人有些相似，只是头发的颜色更浅一些，偏金色、黄色。
李泽和锤哥正走进营地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有人在叱骂，有人在哭嚎。
两人连忙走过去。
只见一群士兵举着枪围着一群跪在地上的百姓。
原来，有百八十个白部鲜卑百姓躲在地窖之类的地方，靠储备的食物苟延残喘。
坚昆士兵清理尸体的时候发现了他们。
为首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指一指自己的脸，再指一指坚昆士兵：“我们是兄弟啊，不能互相戕害。”
李泽示意士兵们放了百姓们，并拿一些食物赏赐给他们。
百姓们纷纷跪地磕头。
李泽把为首的男子叫到一边询问情况。
男子是白部鲜卑首领的兄弟，名叫莫那图。
李泽拿来馕给莫那图吃。
莫那图大口吃着，差点噎到。
他们躲在地窖两天了，不敢生活，只能吃生米生面。
看着他狼吞虎咽，李泽摇摇头：“你等白部为何不老老实实待在关外，放牛牧马过你们的安稳日子。”
莫那图叹口气：“刘虎告诉我兄弟说，中原百姓离散，水草丰美的土地都荒芜了，所以让我们跟他一起挺进中原，没想到……”
“眼下，你兄弟和刘虎的人马已经被拓跋鲜卑打败，渡过黄河，逃往朔方一带了。不知你们有何打算。”
莫那图支吾着：“我，我想去找我兄弟。”
李泽点点头：“你最好劝劝他，不要再跟刘虎寇略中原。否则就是亡族灭种的下场。”
“谢大人！小人一定好好劝说家兄。只是……”
“有事尽管说。”
“小人这些百姓跟随我兄弟进入关内，都吃尽苦头，小人不想他们在颠沛流离了。”
“如果他们愿意，就可以跟着我们。”
“谢大人！谢谢大人！”莫那图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在晋阳城中，张茂说起羯人母子的事，刘琨大呼惊奇：“那个坚昆首领真是能掐会算啊！”
“这么说大人已经找到这对母子了？”
刘琨点点头，有些得意：“这对母子可是下官最好的筹码啊。”
“此话怎讲？”
“他们是羯胡首领石勒的母亲和侄子。”
“李大人预料到了，他说母亲可送还石勒，少年务必除掉。因为他将来会为祸一方。”
刘琨皱起眉头：“这位坚昆首领的确料事如神，但杀害石勒的侄子恐怕……”
“兵荒马乱的，什么意外不可能发生？”
刘琨想了下，顿时豁然开朗：“好主意，就让他们流民互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