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纳尔率领着自己这二十人悄悄潜伏到一处山坡上,探头向山谷下方一看,是两拨人马在厮杀。
仔细看一看这些人马的面容装束,感觉有些眼熟。
尤其白种人那一方,看起来很像嚈哒人。
不由得吃了一惊:这嚈哒人简直像偷油婆一样,走哪都能看到他们。
正暗自庆幸有人收拾他们,再仔细一看另一伙人,终于认出来。
真是冤家路窄啊,这伙人是拓跋鲜卑!
两伙家伙都不是什么好鸟,让他们继续掐好了。
库纳尔率领手下正准备离开。
突然,一阵骨哨声响起。
这是游骑兵各小队之间的联络信号。
他们有专门的哨语,比如长一声短一声代表什么,三声短又代表什么,还有模仿各种鸟叫声也有不同的含义。
这一阵骨哨声却表示,遭遇敌人了!
原来,那一只小队在观察敌情时,正赶上拓跋鲜卑的增援部队到来,双方厮杀起来。
此起彼伏的骨哨声响起,这是在下达作战的指令。
转眼间,五个小队从各个方向聚齐。
拓跋鲜卑的人马虽有几千,但库纳尔他们五个小队声东击西、配合巧妙,令拓跋鲜卑搞不清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斗战了片刻之后,库纳尔他们扔出烟幕弹,令四周一片模糊,敌我难辨。
但库纳尔他们却每每命中敌人。
因为他们头顶有雄鹰标记目标,而且有口哨互相联络。
转眼,游骑兵便撕开一个缺口,一起冲杀出去。
等烟雾散尽时,游骑兵完全消失踪迹。
而且还带回一名舌头。
听库纳尔介绍说又发现了“嚈哒人”,李泽也吓了一跳,半天说出话来。
毕竟上一次,嚈哒人差点要了他的命。
张茂却笑了:“应该是白部。”
白部就是白部鲜卑。
跟匈奴人一样,鲜卑人也绝大多数是黄种人,但其中也掺杂了一些身份卑贱的白种人。
至于这些白种人来自何方,历史却鲜有记载。
或许他们是月支人,或许他们是塞种人。
但他们的外貌大多是黄发或者棕色头发之类的。
也就是黄头鲜卑奴。
东晋的开国皇帝司马睿就曾经娶了个白部鲜卑的女子。
后来,司马睿当上皇帝后,嫌弃白部鲜卑女子身份卑贱,就把她扫地出门,改嫁别人了,最后不知所踪。
但司马睿跟这个白人女子生了个黄头鲜卑奴。
这个黄头鲜卑奴最后还做了东晋的皇帝。
“看来这伙人应该是刘虎的部众。”张茂说。
刘虎跟刘渊有血缘关系,不过他们这一支匈奴人大多是匈奴人跟白部鲜卑的混血,被世人称作铁弗匈奴。
刘渊家族起来造反之后,原本生活在雁门关外的刘虎部众们,也开始向中原挺进。
李泽和张茂审讯了舌头一会儿,很快得知:这是刘琨与拓跋郁律的联军,在与刘虎的人马交战。
听说是拓跋郁律,李泽和库尔纳都长出了一口气。
上一次,库纳尔回迁部族的时候与拓跋六修结仇,如果拓跋六修得知坚昆人来了,肯定会纠缠不休。
而拓跋鲜卑现在是晋朝的臣民,即便晋朝的首都沦陷、皇帝被俘,他们也一直支持晋朝,甚至比凉州出力还要多。
坚昆部族要是跟他们打起来,就等于向晋朝宣战了,成了跟刘渊、石勒一样的人。
拓跋郁律是拓跋猗卢的侄子,不像拓跋六修那么粗暴蛮横。不过,李泽也暂时不想与其打交道。
张茂也挺高兴:“既然是越石兄在与胡虏交战,不如我们去帮他们?”
“拓跋郁律很强大,有他们帮助,刘琨可以轻而易举打败刘虎。我等就不要添乱了。”
“大人所言甚是。不过,咱们从雁门关南下,迟早还得拜见越石大人。”
“不知越石大人会不会让我们通过雁门关?”
张茂有些诧异:“怎么会不让呢?我们是南下襄助朝廷,恢复晋室。”
李泽苦笑:“或许雁门关以后就是拓跋鲜卑的地盘了。”
大部队动身前,库纳尔又要率领游骑兵到前方打探。
李泽要安排别人带领游骑兵,劝库纳尔留在身边。
“老弟你身为一国之君,何必亲力亲为这种事。”
“都是哥哥抬举,俺既不擅长治理国家,也不擅长带兵打仗,就喜欢这种四处打探的营生。”
库纳尔在整个游骑兵中,看起来技能是最弱的。
他身材瘦弱不善打斗,也没有过人的体力和精力。
但他为人机警、能说会道,由于从小好逸恶劳,四处游逛,所以积累了丰富的社会经验。
这些本领其实地区比较适合侦查打探。
“那你一定要多多小心,碰到麻烦就速速让鹰鸮回来送信。”
“遵命!”
库纳尔的游骑兵离开后不久,李泽和张茂也率领着人马向雁门关挺进了。
张茂也派信使走在前面,去通报刘琨。
一行人马又走了一日,离雁门关还有三里地时,刘琨的信使到了。
他们前来迎接张茂和李泽他们一行人。
张茂的老爸张轨本身是晋朝元老级的大臣,刘琨自然得给足面子。
老远看见雁门关的时候,刘琨已经带着手下迎了出来。
张茂和李泽等人连忙下马,快步迎上去。
到了近前,张茂向跟刘琨寒暄,然后向刘琨介绍李泽。
“这位是坚昆的大首领李大人。”
“在下李泽。”李泽向刘琨拱手。
“坚昆?从遥远的漠北过来的?辛苦辛苦。”
李泽从刘琨的眼睛里看到不自然,连忙套套近乎:“小弟甚为喜欢大人的《扶风歌》,不过最喜欢的还是《胡姬年十五》。”
其实李泽真正喜欢的是刘琨的“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不过,那是刘琨嗝儿屁前写的。
“哈哈哈哈。”刘琨的笑容愈发不自然。
张茂刚要向刘琨介绍,他们一行人借道晋阳,南下襄助朝廷的事宜,刘琨却向他挤眉弄眼,将他拉到一边。
李泽立刻知道事态不妙了。
到了边上,刘琨低语道:“贤弟,你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张茂大吃一惊:“越石兄何出此言啊?”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坚昆人乃西域杂胡,他们千里迢迢挺进我晋国领土,必然包藏祸心,意图逐鹿中原问鼎九州!”
“可越石兄眼下不也在跟拓跋鲜卑合作吗?”
“哎,卑职也是情非得已,以夷制夷。更何况……哎!”
“可坚昆部族乃汉朝大将李陵后裔,他们一直心向我朝啊,岂来狼子野心?”
“李陵算什么?刘渊还是汉室宗亲呢。不一样兴风作浪、荼毒生灵吗?哎,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既然如此,大人有何打算?”
刘琨叹口气:“我雁门关,永远向你凉州人马敞开。但西域杂胡,本官却不能让他们通过。”
“啊?”张茂大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