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的一声,腰刀向后斜飞射出,势道奇急。“咄”的一声,钉入三丈后的一张梨木八仙桌上,深入数寸。
关天鹏虎口剧震,疼痛欲裂,不知是何种强力暗器击中了腰刀。定睛一看,一个白色的圆物还在脚边滴溜溜地转着。
原来竟是一截掐断了的蜡烛。
关天鹏,杜伟义,三长老面上不由得骇然失色。
蜡烛是柔软之物,刀是百炼精钢铸成,虽是出其不意,但以一蜡块将单刀震飞数丈远,这股手劲实是匪夷所思。
关天鹏的大徒弟双头鹰包强沉不住气,大喝道:
“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本来众人还未觉得,听包勇这么一喝,顿时想起是在灵堂之上,不由得心里有些发毛。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烛影明灭了几下,围着墨羽轩的三百余帮众内圈的三十余人,手里的兵刃“乒乒乓乓”都被这阵风刮到了地上。
风刮落了兵刃?
这怎么可能!
难道是有鬼?
这时墨羽轩已经醒转,只有他、关天鹏以及三长老才看出兵刃是被人以极快手法夺去了抛在地上。
至于是用的什么手法,那么就连他们都莫名其妙了。
关天鹏沉住气,朗声道:
“何方高人,烦请现身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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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就像凭空从地底冒出来一样,一个白衣如雪的颀长人影宛如遗世独立般站在大厅的中央。
他肩不动,腿不抬,甚至连衣襟都没有微微一丝晃动。
没有人看见他是怎么出现的。
他站在那里,即使周围有几千人,人们眼中也只能看见他一个,人们看见了他一个,又觉得剩下的世界,已不值得再看。
这么超群出凡,引人注目的一个人,居然没有人看见他是如何出现的,实在是不可思议。
语声淡淡飘过,在数千人耳中听得清清楚楚但又并无压迫感:
“天公会孟鬼歌拜上云霄帮墨帮主。”
原来这个丰神玉立的少年,就是赫赫有名的夜神!
墨羽轩仔细打量着夜神,不由得心头一震。
孟鬼歌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副懒散、漠不关心的微笑。不知是不是火把映照的缘故,他的眼中仿佛有如夕阳般金色的光芒在缓缓流动。使得脸部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异的魅力。
可是他左边脸颊上戴着半个银色的面具,露出了眼睛和嘴,可是不知为什么,即使他的眼耳口鼻能够看见,却还是无法想象出他的容貌。
年龄也不过十八九岁,站在当场,就有种睥睨群伦令人心生自卑的气势。
他就像太阳,又像是磁铁,所有人都羡慕他,被他吸引,可是又觉得永远无法与他并驾齐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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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其中最讶异的,还莫过于孟鬼歌。
正如在数千人中人们一眼就能看见孟鬼歌一样,他在这数千人中第一个看见的,却是一个跪在灵前烧纸的少年。
少年年龄和他相仿,可是这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好像都无动于衷,甚至连孟鬼歌进来,他都没有抬起头来看上一眼。
孟鬼歌虽然不是一笑倾国再笑倾城的美人,但至少他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呀。对于这点,他向来有相当的自信。再加上他那响亮的名声,这都不能吸引他,就说明他实非常人了。
可是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个少年,而是云霄帮的事。关天鹏两手一拱,抱拳行礼道:
“原来是鼎鼎大名的夜神,光降蔽帮,幸何如之。”
孟鬼歌行礼道:“在下不揣冒昧,奉杜兄之邀,盼能于墨帮主灵前,清香一注,以表敬意。”
江湖中人素来我行我素,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像孟鬼歌这般年纪轻轻就得享大名的,更应该满身傲气才对,如他这般温文有礼的,实不多见。
“当然可以,夜神这边请!”
孟鬼歌把手向后一招:
“阿元,你们也过来给墨帮主上柱香。”
云霄帮的帮众不敢阻拦,只一句话,天公会十骑就回到夜神身边。
孟鬼歌在墨靖边灵位前燃起三炷香,朗声说道:
“墨帮主一生爱国忧民,不幸辞世,是大宋和整个武林莫大的损失。你英灵不远,必将指引我们把伤害你的凶手绳之以法。”
孟鬼歌说完这句话,那位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少年突然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灿然流动,可只那么一瞬间,他低下头去,又是一如刚才的冷淡。
孟鬼歌心中一凛,刚想说话,关天鹏淡淡说道:
“久闻夜神武艺高强,一见之下果然名不虚传。可是今日进门,就给我们一个下马威,未免有些太目中无人了吧?”
说着递过去了一枚蜡块,正是适才震飞他腰刀的那一枚。
孟鬼歌微微一笑,双手接过,略一躬身,抱拳道:
“刚才事出紧急,权宜之下出于鲁莽,还望关副帮主和众位云霄帮的兄弟见谅。”
以孟鬼歌的身份说出这番话来,别人很难不给面子。果然关天鹏脸色马上缓和多了,道:
“夜神此举出于救人,原是好心,但你既不明情由,也可说是不知者不怪。原本也是我这位杜师侄鲁莽,在明知事实真相情况下还要去天公会打扰夜神。他也是师父过世伤心过度,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可是人证物证具在,强辩也是枉然。”
“我不信,少帮主不是这样的人。”杜伟义大声道。
“杜师哥,我非常感激你这么信任我,可是爹他确实因我而死,虽非我本意,但我也难辞其咎。”墨羽轩黯然道。
“少惺惺作态了,你......”包强怒道。
孟鬼歌道:“可以让我听听事情的经过否?”
关天鹏瞪了墨羽轩几眼,知道若是不说,孟鬼歌绝不会干休,反而显得自己理亏。
他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
“我师弟墨靖边每天都有未时三刻饮茶的惯例,都是由他的大儿子墨羽轩伺候。可是三天前的未时三刻,他没有找到大儿子的人影,却在大儿子的房间找到一封与契丹使臣往来的密信。”
“信中言到只要墨羽轩当上云霄帮的帮主,就暗助大辽吞并大宋,而大辽将会封云霄帮为武林第一帮,并把大辽公主赐婚给他。”
“我师弟嫉恶如仇,哪里见得这等言语,等大儿子一回来就马上质问。父子俩大声吵嚷起来。我和三长老还有数十位兄弟闻讯赶到时,父子俩已大打出手。”
“师弟的掌法自然比他儿子高出甚多,这小畜生虽然仗着匕首之利也兀自左支右绌,师弟一掌‘泰山干裂’只待一掌结果了这小子。不知是不是事到临头不忍下手,反倒被这丧心病狂的小畜生一匕首刺入了心窝!“
关天鹏说完,墨羽轩和那烧纸的少年面上都起了一阵痉挛。
关天鹏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夜神,道:
“这就是那小畜生通敌卖国的罪证。”
孟鬼歌把信抽出来十分仔细地看了看,笑道:
“多谢。”
他回头看向三位长老。
“想必三位长老意见也与关副帮主一致?”
这本就是有目共睹的事情,三位长老点了点头。
孟鬼歌又笑了一下:
“可是我还想听听少帮主是怎么说的。”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墨羽轩已经认罪,还有什么说的?
可孟鬼歌再也不望旁人,一眨不眨地盯着墨羽轩。
一直十分镇静的墨羽轩,突然流下泪来,半晌哽咽道:
“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