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早，卫明启起来时母亲已经上班去了。他喝着热好的粥，打开了“许愿池”和QQ群，查看了一下进程——累积获得127点积分，假肢计划完成度25.4%，如果顺利的话，或许八九天就能达成目标。
他将进程发到群里，并让四人统计一下近日来的任务成本与车费，他会在周日分别转入他们的账户。127分中，80分都是刷票任务提供的，他爱屋及乌地感谢那个名为戚风的歌手，给他们提供了这样的机会。
说起来，最让他庆幸的是“许愿池”的任务一直难度不高，大多是些跑腿的活儿，从来没出现过棘手到需要用积分变更的任务，这也让卫明启松了口气。
然而说曹操曹操到，当他吃完早餐，系统提示代购纪念邮票的任务完成时，刷新出的任务便与先前的有所不同——【任务五：帮助小饭馆“黄叔私房菜”重拾兴隆。积分：30】
查看了任务备注的地址，卫明启一头雾水——他一不会厨艺，二不懂经营，三没有人脉，怎样才能帮助小饭馆兴隆起来？
好在这个任务不仅报酬丰厚，还不违背他的道德观与价值观，所以值得一试。他接下任务，打点了群内的任务分包后，查询了百度地图，随后骑着单车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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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分钟后，他离开自行车停车场，来到了名为“黄叔私房菜”的小饭馆前，果然是门可罗雀的冷清景象。看了眼手机时钟，才8:50，小饭馆已然开门营业了，可见还经营着早餐，算得上勤快，或者是生意差到不愿放弃这点客流。
卫明启没有急着进入，而是绕着这个街区逛了一圈，确认了选址一般——附近没有居民区、学校或者医院，好在至少还有一栋办公大厦，步行15分钟的距离，往返略显仓促，停车场离小饭馆也需步行5分钟。更重要的是，办公楼与小饭馆之间，还有大小几间饭店，确实没必要舍近求远。
选址劣势令卫明启陷入思考——难道他要用分包的方式，用点积分许愿让办公楼订购小饭馆的客饭？似乎可行性不高，譬如以采购吃回扣的逻辑思考，应当有连续不断的上供，才能维持订单的长久性。或者自己通过“许愿池”打通关节，然后让饭馆老板自行上供？总觉得治标不治本，不是长久之计。
思考期间，卫明启装作行色匆匆的员工，进入了大厦之中。看到每层数个公司的标牌，他便知道事情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这是一栋标准写字楼，租赁给各个公司，不可能统一安排他们的午餐。
他在一二楼转了一圈，没见到统一的食堂，便装作有意向搬来写字楼的企业行政，在保安室简单打听了一下，确认了他们不提供餐饮服务。不难想象，一到饭点，里面的员工就会鸟兽散，有的以微波炉转热自家带来的便当，有的就近找家店吃一顿，还有的网上叫个外卖……
难道自己应该帮助小饭馆印刷传单，去每家公司宣传，争取第二第三类客流？
卫明启蹙着眉，沉思着往回走。一路上看到别家店面装修华丽，有的还在列队训练服务员，他便为小饭馆的竞争力担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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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黄叔私房菜”门前，他终于推门而入，感受到空调的暖意，方才缓了面色。柜台前站着一个五十出头的大叔，已经步入了中年人的末端，两鬓斑白，正在算账。见到他，大叔热情地招待了起来，卫明启随意点了碗豆花，准备先看看这家店的情况。
“祥子，一碗豆花！”
“好嘞~！”
这种点菜全都靠吼的方式落后了，但也有些亲切，卫明启失笑落座，环顾四周，发现店内只有一个喝着豆浆咬着油条的老人，整个大堂空荡荡的，毫无人气。不过桌椅与地面都被打扫得很干净，玻璃更是光可鉴人，店中透着食物的香气，卫生条件好得出乎意料。
豆腐花上来时，卫明启注意到密胺碗造型简洁，但周围被仔细擦拭过，白净无油腻，让人吃得放心。一勺入口咸香嫩滑，新鲜又清爽，令他情不自禁地连吃了几勺，才确认这家店的败落不太会是因为味道与材料差。他放下心来，又喝了几口，随后状似无意地嘀咕：“味道不错嘛。”
落座时，他特意选在唯一的食客桌边，就是想要与喝着豆浆咬着油条的老人搭话。对方戴着老花镜，看着报纸，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瞅了瞅他点的是什么。
卫明启亮了碗，大方地道：“我点的是豆花，够新鲜。您的豆浆怎么样？好的话我明天也尝尝。”
老人家闻言，笑眯眯地道：“他家的豆浆也是一绝。不仅加了点糯米显得更加浓稠，还用花生掩盖豆腥味，所以特别香浓。”
“哟呵，您还喝得出配方？饕餮啊。”
“哪的话，我只是老食客，在这家店吃了好几年啦。”
卫明启打开突破口，来了劲，继续探听着这家饭馆的消息：“我也觉得，味道好，用料也挺良心的，可怎么就冷清成这样？我看附近的早餐店就有人排队嘛。”
老人叹了口气，放下报纸，打开话口便也絮絮叨叨了起来：“看到那几扇玻璃没？够干净的吧？”
“看到了，光可鉴人，擦得很用心啊。”
“哪儿是擦的哟，上周刚被人砸过，换了新的。”
“砸玻璃？谁干的？”卫明启没想到会有这一幕。
老人家撇了撇嘴，嗤之以鼻：“月黑风高的，管他谁干的，反正不是好人。”
卫明启直接想到了不正当竞争，试想着第二天食客们见到玻璃碎了一地，恐怕就意识到这家店惹了麻烦，会尽量绕路而行的——所谓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明哲保身向来是国人的处事原则，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嘛。而墙一旦摇摇欲坠，反倒有众人推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问道：“所以这家店就这样败落了？只要装修好，老食客应该还是愿意捧场的吧，就像您这样。”
“你不知道，老黄他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出事的那几天，附近新开张的酒楼酬宾，那折扣打得，客流都被吸引去啦。而且也不知道谁嘴碎，风言风语地乱传，说老黄得罪了宋哥，这家店开不久了什么的……来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刘大爷，大清早的别提这些败兴的啦。”两鬓斑白的中年人卖出几个肉包后，走了过来，端起老人家的空碗，乐呵呵地道，“现在流行续杯，反正豆浆有多，我再给您添上一碗。”
两人寒暄片刻，卫明启也看出了这个中年人就是老人家口中的老黄，也是这家店的拥有者，黄叔。他思索片刻，在二人唠嗑时插了话：“黄叔，你有没有考虑过做外卖生意？附近不是有个写字楼嘛，你可以去发发传单，让白领们中午打个电话订餐，你们送餐嘛。”
“那边也是一大客源地，哪儿能没想过呢。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也不知走了什么背运，我们店的电话被封了。”
“啊？电话怎么会被封的？”
“我侄子特意跑了电信局，他们说是上头要求封的，还是按照营业执照来的，想新增一部电话都没用。我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这没头没脑的，想拜个门路也没方向。”
卫明启想得到砸店这种招数，也想不到电信局会被授意挡在前方，对于他和黄叔这种平头百姓而言，已经有点山穷水尽的味道了，难怪这家店会快速败落……
想了半天，他挤出一个点子：“电信局是封锁营业执照下面的号码的话，要不换成手机，重新印刷一批广告？”
“我也想过这一招，不过新开的斗魁轩正在低价揽客，他们的午市套餐特便宜，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我们店小，没法和他们打价格战……”
黄叔说着说着，突然眼前一亮，迎向门口：“小萌你来啦？坐，快坐，大冷天的辛苦你了……”
卫明启看着那个圆圆脸、有些婴儿肥的姑娘，注意到她提着一个硕大的电脑包，一来就将设备摊了一桌，熟练地找到电源，插上无线上网卡。黄叔一开始还倒了杯热水、舀了碗豆浆，搓着手对没有Wifi表示歉意，当他跟着少女的指点端详着笔记本屏幕后，苦着的脸渐渐笑开了，朝着厨房吼了一嗓子：“祥子！快、快出来看！你上电视了！”
卫明启突然有了种微妙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