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颜当即快步走至账台前,又将身上的包袱往账台上一放。
“Excuse.me?Can.you.tell.me.where.did.the.man.go.last.night?”
算账的哪里听得懂这一长串快速的英文,只是有些呆滞地眨巴了两下眼睛。阳颜有些无奈,她习惯了在酒店时与前台人员用英语交谈,心下紧张得连改口都忘记了。
“我的意思是,昨天晚上把我送到这里的那个男人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账房见她浑身冷意袭人,拿着笔杆连连摆手说道:“不知不知。”
阳颜深呼一口气,继续盘问道:“那昨天那个马车是朝什么方向去的,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不记得!我不过是个算账的!姑娘问我做甚么!”账房拿了算盘便走至另一个方向继续算账。
阳颜见他如此,还要追问,后头来了一个小厮扯住了她的胳膊,说道:“小人知道小人知道!”
阳颜一扭头就看见个皮肤黝黑,满嘴黄牙,看起来不过三十五六的小厮,不禁心下厌恶,忙挣开了手,掸了掸衣袖,鄙夷得打量了那小厮一番,半信半疑道:“你知道?”
“是是是,昨日那位公子亲口告诉小人,说是往汝兴而去。”
“汝兴?哪里?怎么走?”阳颜问道。没有跑车,没有导航仪,岂不是出了门就歇菜!
小厮嘿嘿一笑,就走到客栈门口,指向左侧说道:“姑娘出了门往南去便是!”
“你确定?”看着有些荒无人烟的街道,阳颜犹豫道。
“姑娘要是不信!那边算了!这种事小人何必骗你!要不是看姑娘你苦问无人应,不然我才不来告诉您呢!”那小厮甩了甩搭在肩上的白麻布转身说道。
阳颜转念一想,就这么贸然追他岂不是太傻了!谁知道汝兴离这里有多远,就这么徒步去追,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她忙叫住那小厮,问道:“哪里可以租马车?”
小厮眸中一转,犹豫了片刻,才说道:“姑娘且随我来,咱们客栈便有。”
马房内,挫臭瘴气弥漫,湿露残霭环棚,马粪绵烂,阳颜厌恶地捂住了口鼻。这里养着三四匹瘦马,正有粗手粗脚的马婆正在搬弄这粮草喂马。
“姑娘看中哪匹便跟小人说,小人这就帮您配好了车房与车夫去!”
阳颜哪是个懂马的,且马房内臭气熏天,她一分都不想多待,拧了秀眉便随手指了一匹马便往外出去。
马房外头是几个相连的窄小厢房,高低错落,顶上盖着杂草,破瓦摞院,灰泥浇墙,夏日看着倒是不失阴凉。
阳颜见小厮还在帮自己牵马张罗,便候在马房外头。
“双手把得船儿渡,畔头鸳鸯影映心~~”
只听前处厢房内传来有些尖利的女声,正唱着民俗古谣。阳颜眉峰浅锁,细听那个词就知道唱得是夫妻之间的情歌。
她心中微嘲:唱的有够难听,对得起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吗?
她循声而望,举步上前,透过翠槐叶下的窗牖处看去,只见一个身着月白麻布上衣的女人,约莫三十左右,面肌糙黄,下巴滚圆,眼小如豆。阳颜见她这副模样,还不忘对镜贴花黄,觉得有些滑稽,便略带嘲讽地往她处投了几分鄙夷得目光。
且这一眼,阳颜便瞪直了两汪秋潭。
那女人的手上比划着的分明就是自己包袱里的白兰羊脂玉簪!这东西是刘沪特特赏赐给她的,怎会不认得!
原来自己包袱的东西竟被他们偷了去!想必玉尺簪也肯定在他们客栈里了,阳颜唇角怒急一勾,不作他想,当即便推门而入。那女人正哼着小曲儿,被忽然大声而开的门吓了一条,只见屋内闯进来一个年纪轻轻又面容姣好的女子,此时正气焰嚣张地仰着下巴,蔑视着自己。
破坏了自己难得梳妆的好心情,还如此趾高气昂目中无人的模样,她登时拍桌而起,怒骂道:“谁家的野姑娘!怎的乱闯人家屋子!”
“这位大婶还请别用错词了,就你这房子在我们那儿顶多算个出租屋,你又不是业主,没必要说话这么带气儿的。”阳颜盛气凌人地交叉着手臂,抱在身前,冷讽道。
她盯着她手上的白兰羊脂玉簪,又继续说道:“而且,我看你手里的东西不是你的吧?偷别人的东西还劝你声音小些!”
“胡说八道些甚么!赶紧给我出去!”见这姑娘也比自己年轻不过十岁,竟然叫自己大婶,还说自己手里的东西不是她的,这可是昨儿夜里她相公特地去了集市买回来送她的首饰!
“你以非法占有为目的偷窃我的财物,就算是在古代,你这种行为也是犯法的。我劝你把我东西应数还给我,否则我告到官府,你们这家黑店就别想开了!”
听到外头有争执声,还在跟马婆交代的小厮皱了皱眉头就往外头走去,想看看情况。
他这一看,却见正是自家老婆和刚才那个姑娘吵起来,知道大事不妙,心想这该死的婆娘坏了自己的好事,一时心急如焚,急急上前去劝阻。
若不是昨夜听了那马车上公子的一句话,知道这姑娘是个金主,这几日里他又在赌坊连输了好几把,何苦回去偷她的东西。若是叫掌柜知道了,他一家子可不得吃西北风去!
一见这小厮进来,那婆娘立马扑了上去拉住他哭喊道:“黄升,你你快告诉这死丫头!这些个簪子可是你昨日送我的?
这小厮就叫黄升,此时他面上尴尬,早已涨成猪肝色,忙忙说道:“正是正是,昨日我亲自跑了几里路才买到。”
阳颜见着对夫妻唱双簧,更是怒火中烧,说道:“很好,既然你说是你买的,也可以,你带我去那个铺子,拿着东西当面问问老板,这东西是不是从他铺子里卖出的。”
“凭什么我相公买了东西还要你来质问不可!我看你就是眼红……”那婆娘还未说完,阳颜立刻打断道:“簪子上刻了一个‘菱’字,如果你视神经还和中枢神经连接着,我想你肯定是看得见的。假设这不是我的东西,我怎么会知道什么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