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公主麾下的八百余兵丁因来历不同，族别不一，而时不时地传出不和谐的声音。三百多羽林军自视皇家卫队、公主的亲兵，自然要高人一等。因此处处表现得清高绝俗，甚至开始放荡不羁，多次出现了欺辱、殴打郡兵的事件。郡兵中多为匈奴兵，还有少量的汉兵、氏兵、羌兵和吐蕃兵，面对羽林军的排斥，他们情绪低落，怨声四起。公主感到此事如不及时处置，将后患无穷。于是重返休屠县后，即与公乘举、屈突厥、西门敦德等人商榷饬兵事宜。
“当前应当对属下整顿一下了，天水、武威所补郡兵，大多不是出自自愿。即使羽林中也有一些离心倾向，可否将不愿西去的兵丁全部遣返？”
“不能放任其自择，如果出自自愿，我们帐中还能剩下几人？”公乘举极力反对。他认为兵丁们思乡念土是件正常的事，既然当兵，就必须要服从于军令。
“西去乌孙，如步虎尾。强求他们去，也未必妥当。”公主列举几个实例后，又说：“空额可由各郡补一些，况且，又非大战，何必冗师大奔？”
西门敦德对公主的看法也有不解之处，但细想之后，也觉得公主之言不无道理。部分兵丁不情愿西去，勉强让他们去，必然是事端的隐患。便说：“公乘将军，公主所言极有道理，去路漫长，众志成城才行，不如就依公主所咐，饬整兵马，人少只要精干照样目的可达。”
“是，就依公主和太守之意。”公乘举终于点头。
见答应迟缓，知他还有看法，公主又说：“去途多坎难，非意志薄弱者可及也，请将军理解。遣回的军士要多给一些饷钱，将士们千里奔劳，确也辛苦，不要亏待属下，这是将兵统军的首要任务。”
公乘举抱拳称是。
趁公乘举整军之时，公主不顾劳累和寒冷，在西门敦德等人的陪同下，到边塞各县巡视边情。还曾多次登上长城，看望了在凛冽的寒风中守塞的将士。在一个城垛上，公主撩眼北望，所见一片灰白，狂风掠地，草木翻飞，很难看到有生灵之物。公主裹了裹裘皮大衣，对休屠都尉阮储说：“自秦以来，边事纷争不断，守戍边防，决非一城一墙之事。要主动修好与对方吏民的关系，休屠、浑邪二王能大义归汉，决非仅惧我之武力，而因德威。漠南匈奴已熟于汉俗，有的地方与汉已无异，所以，你们不可歧视匈奴人，更不可滋事招惹是非。”
阮储等众将佐连连点头称是。
“对归义的匈奴人，不可强加税赋，更不可强改其习俗，至于今后是耕作务农还是游牧养畜也要听其自愿，不可为难他们。武都事变，教训够深刻的了，民族没有贵贱之分，一定要一视同仁。”公主又转身对西门太守说：“首要的是禁止奴隶买卖，还复人的尊严。天地之间人为贵，望大人牢牢记下！”
“殿下所言极是，下官一定遵办！”
“匈奴盛起，是皇上的一块心病。眼下，皇上也意识到驱逐匈奴至无人之境，也是不现实的。大人们不妨细想一下，大凡匈奴盗边，是否皆因草原干旱无雨，人畜无法越冬，因而才冒死过来抢劫掠夺的？倘若此时我们能给予粮草，帮其度过难关，我看也不会出现那么多的掠抢之事。说到此，我还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今后匈奴人有灾时，我们不妨主动去接济一下。对匈奴过来的流民，我们也不要歧视，全部妥善安置，给其田地，给其民宅，让其安居乐业。少一个流民就会少一分危情……北方边事不断，多因匈奴劫杀，而我们也有不足之处。皇上说，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非一人一族一国之天下，天物共享，这样才能和睦相处长治久安。夏季关内草场草丰而畜少，匈奴人来牧时，我们不要刁难他们，都是为了生存嘛！如果生存得不到保障，他们自然会铤而走险。”
“公主见解精辟，老夫佩服至极。一定谨听公主教诲，务好边事，敬请公主殿下放心！”
公主听了笑道：“我那里有什么见解，信口说说而己。边郡事务，全劳大人们了！”
“新辟郡县，民蔽丁稀，而官僚机构重重，属员冗杂。为减轻民负，我们已开始屯垦，以使守军能自食自足。公主若有意，我们可陪带公主殿下前去看看。”从做军中小吏起，西门敦德已在边郡呆了二十多年了，对治理边郡他有着较为丰富的经验。有不少老兵还在此地成了家，放刀为民，持刀为兵。如今，这种特殊的兵屯村落已遍及河西各地。
公主听了果然兴趣甚浓，说道：“如此甚好，我们去看看吧！屯垦戍边，西门大人富有远见卓识。”
“非也！”西门敦德连忙解释说：“屯垦出自秦，如今推行的屯垦之策，真正倡导者其实是当今的皇帝陛下。下官等不过具体操作了一下而己，决非是我等独创。”
“那也不简单！”公主仍对西门太守大加赞赏：“若能在整个河西推而广之，边境可保，军民皆无忧。”
“这也正是屯垦之本意所在。公主请看，这里屋舍俨然，布局有条不紊，兵丁在此安居乐业。此举一则可固防，二则可安民，可谓一举两得。”西门太守陪公主来到一个屯垦小村落，这里布局如同一个兵站，有营房、了塔、峰台、练兵场地，所见所闻，都令人耳目一新。时值当午，四处炊烟袅袅，又恰似一个农家气息十分浓厚的小村落。
公主等人信步走访了几户人家，见家中妇人为胡人，便又不安地问道：“将士妻室多为胡女，可否会引起当地胡人不满，而会引发纷争？”公主恍惚记得有人曾讲，胡人最在乎的一是草场，二是女人。她担心如此多的将士娶胡女为妻室，会引起胡人仇视。
西门太守听了哈哈大笑说：“公主多虑了，胡人连年征战，死伤累累。而今女多而少壮男，胡女乐为汉军妻。公主放心，凡军中士兵娶胡女为妻者，也一如胡人之礼，明媒正娶，决无抢夺之事。”
公主听后点了一下头说：“如此就好了。今后娶胡女为妻者，一定要征得胡女父兄同意，不能因此而造成纷争，更不可仗势霸人妻女”。
西门太守等纷纷称是，并说这些兵丁在此成家立业，习于此地生活，已无东返中原之心。公主听了很高兴，说：“中原文明，起源于斯，只不过年代太久远，已被我们忘记。故乡，其实是祖先迁栖的最后一站而已。中原人居于此，日久此地便成中原”。
经过整顿遣返，仅有四百兵丁表示愿随公主西去。也许是迫于军令，羽林军中竟无一人站出来说自己不愿继续西走，而要求回去的多半为郡兵。公主对此不但没有斥责，反而表示理解，并再次要求羽林中不愿西走的将士，尽可当面提出。见公主如此恳切，便又有八十多名羽林表示自己身体不支，不能前往，要求东返京师。公主欣然同意，并专门安顿军中一小吏，负责护送他们东归。
“如此放他们回去，前面的路会更艰险。”屈突韬颇为不安又似无奈地说。
“正是因为如此，才不能让更多的人去丧失性命。”公主幽幽道：“好了，大家准备一下，我们继续赶路吧。已快到三月了，我们近期耽误的时间已经太多太多了！”
虽然春暖乍寒，冷风料峭，但毕竟是春天来了。沉眠一冬的溪水开始哗哗作响，耕田农人也开始忙碌开了。“前方是什么县？”公主问骑马行走在一侧的西门敦德，言语里已流露出喜色。
“已入我郡境，前方便是骊轩县，此县中人为西土夷人，不同汉亦不同匈奴。据他们讲，他们风尘跋涉几万里，历尽千险才来到这里。原本他们授皇帝之遣，有精兵十万东征异教，身经百战，处处受阻，来到我国时，所剩兵勇已不过数千。皇上怜悯这些无国之兵，便割地给其自治。因他们自称骊轩人，故县名为骊轩。”
公主不由张大了眼睛说：“恳请大人容我们在骊轩多呆一天，如此这些，我还未曾听过。”
“好，我定遵办！”西门太守笑着应道。公主毕竟年纪尚幼，对稀奇事物仍有孩童般的好奇。
兵马车队继续沿河西走廊一路西去，官道北侧是一抹灰褐色的广袤黄土荒塬，南边则是白雪皑皑的祁连山脉。“夕阳无事起寒烟，幕云空碛时催马。”人行于此，也感快慰，行速也快了许多。
行至黄昏时，突然有一小校来报，说前方有一胡叟骑一瘦驼挡于官道之中。
“绕开他，继续往前行！”公主见天色已晚，恐再引事端。小校迟疑了一下，领命去了。
于是，人马绕开胡叟继续往前行走。不想，当公主车辇经过胡叟时，胡叟突然大声叫道：“可是大汉公主？”
公主很是吃惊，因为她看到这位破衣烂衫胡叟是位盲人，而他所骑的骆驼也是一只盲驼。这不由使她想起与危山道长太白真人谈话时，太白真人曾说西走尽会遇到奇山奇水奇人，因而会多事。既遇不可求，亦不可躲，便命人停下。她款款来到胡叟面前道：“正是江都公主刘细君！”
“公主系出何门？”胡叟又问。他毛发如雪，虽双目失明，然精神矍铄，声如宏钟。
公主闻言心有不悦，很少有人敢当众提及公主的身世。且不说公主的身世，尤其是父亲因反叛兵败自杀令人尴尬。而且，若道出自己并非皇室嫡生公主，也会有妄世之嫌。
“怎么，夫子对大汉皇室之事也感兴趣？”公主淡淡地反问道。
“非也！公主误会了。别看老朽现在已成衰废之人，可老朽与大汉皇家之交已非一朝一夕之事。老朽问及这些，决非出于好奇多事，兴许老朽还能帮助殿下。”胡叟似自信又似自嘲地笑了笑。
公主不由再次定睛打量了一下胡叟。他有着仙风道骨的傲气，又有晓畅物理的谈吐。荒郊遇奇人，令她惊奇。单从他一个盲人，又骑一盲驼，能恰好在此专候自己，就不能不令人折服。
“系出江都一门，是当今皇上的侄孙女。”公主托出身世。
胡叟听了微微点头，突然又笑道：“论辈份，老朽还是你曾祖翁辈。公主莫看老朽现在是一个盲人，更不可视老朽为痴人说话。你命余下之人退下，有些话对公主殿下一人讲为宜。”
“老夫子请讲吧！已无旁人，细君正在聆听！”公主道。
“这是七十八年前的事了。当时休屠国还很强大，雄踞西方，是匈奴国之基石。老上稽粥单于雄心勃勃，志在问鼎中原。然而，那时的中原也有一位雄心勃勃的皇帝——大汉文皇帝，两王几场恶战之后，汉军攻城破池，连克休屠半壁江山。无奈之下，老上单于之弟右贤王不得不签约停战，并遣子为人质，意在永结友好。”胡叟顿了一下说：“……这位被遣作人质的王子便是我本人”。
公主听了不由一惊。岁月沧桑，韶光荏苒，根本无法把眼前这位形如乞人的盲眼老叟，同当年风流倜傥的王子相提并论。七十八年前的事，该是多么的久远呵！
“那年老朽只有八岁，在使节的带领下，懵懵懂懂地来到京师去见大汉皇帝。在路上，匈奴使臣戏言说，此次去大汉是为老朽讨媳妇，所以见了大汉皇帝要称泰山皇帝陛下。所以老朽一见大汉皇帝，便叩首道，叩见泰山大皇帝陛下……直把满朝文武百官笑得前仰后合，文皇帝也笑得差一点岔过气去。便当众说，朕尚无女，若有必配此胡儿！”
“老朽在京师主要是学《春秋》、《诗》、《易》及大汉律刑法典、礼乐，与大汉前朝许多柱国臣子都有同窗之谊。来京师的第二年，皇上才有一女，她便是此后的馆陶长公主……”
公主听了又是一惊，但她更想知道，这此后发生了什么事。
“在老朽十四岁时，便开始习武，不久又离开皇宫，到郊野兵苑专攻兵法。这时老朽已深深喜爱上了中原文化，甚至忘记了自己原本属于那个边外寂苦的国度。心想自己已是大汉臣民，应学好本领，报孝国家。随后文帝崩，景帝即位。此时老朽已在军中任小校，军中之人并无多少人知老朽是匈奴右贤王的王子。景帝二年，匈奴单于崩，父亲右贤王夺得单于之位，并欲立老朽为右贤王，将来继承大业。老朽不肯，说在汉甚好，无意归，匈奴使臣忿然而归。不久两国重新交恶，老朽却无端横遭革除军职，被发配到奉车都尉府喂养御马。至今老朽也没弄清楚，自己当初不肯回国接任右贤王，是因大汉太值得留恋，还是因为皇帝陛下对老朽有约在先。”
不知怎么，公主听到此处，竟然唏嘘起来……
“在老朽看来，皇帝允诺之事，理应成全。在公主十四岁时，老朽向朝廷提出要娶公主时，自然得到了汉廷的戏弄。但老朽的意念未灭，百般请求，仍然未有结果。现在看来是多么幼稚的事，但当时老朽又是那么的认真……”
“您见到过馆陶长公主了吗？”公主禁不住问道。有关这位曾姑祖母的传闻，她也曾多少听说过一些。因为皇上在幼儿时曾特别喜欢馆陶长公主刘嫖之女阿姣，二人青梅竹马，五六岁时曾立下誓言，成年后一定立阿姣为后。并说要把她藏于金屋之中，不让别人见到，此后人们常说“金屋藏姣”便由此处而出。刘彻成年后，果然兑现诺言，立阿姣为后，然而二人脾味不投，久之阿姣失宠，这是后话，暂且不说。
“也曾见过几面。第一次见到馆陶长公主时，她已十五岁了，正值豆蔻年华，很招人喜爱。那年春天，公主与皇族贵胄们踏青，老朽为驾车驭手。到郊外公主挑帘下时，直把老朽惊呆了：公主脸如莲萼，体态丰盈，皮肤细嫩，容貌瑞丽，头绾九龙飞凤髻、身穿金缕绛绡衣、蓝田玉带曳长裙，白玉圭章挚彩袖……整一个下凡仙子。由于那天出行的人较多，老朽便嗣机同公主只言片语地说了几句话。令老朽吃惊的是公主居然知道老朽的名字，并且也知道老朽是因她而留在京师。回京后，她私下送我了一些织物，老朽也偷偷地送她了一些字画，二人来往密了起来。”
因为知道结果，公主便知道胡叟在讲述着一个爱情悲剧。
“……后来公主还是出嫁了，所嫁之人自然不是老朽。因为此时的大汉已根本没有把老朽这个落魄的匈奴王子放在眼里。听到公主出嫁的消息，老朽非常痛苦，盛怒之下，拔剑刺瞎了双眼……之后，老朽被人像赶疯狗一样赶来赶去。这期间，老朽品尝了人生百味，但心中抹不去的是馆陶长公主慑人的风姿。最后流浪到一个道观中，不想在这里又邂逅了馆陶长公主。此时她已出嫁三年，因膝下无子，便来道观求佑。此时道观中除一徒儿外，余下的道人都周游去了。那天好象天公有意安排，突然下起了大雨，公主无法赶回去便留宿在道观中。因当时老朽并不知她为公主，既已入空门，从此不问世事。夜半时公主推开老朽的门，还没等老朽弄明白怎么回事时，她便扑进了老朽的怀中……”
公主脸色赧红，皇家绯闻不断，皆因大内管束松懈。没想到连馆陶长公主也……
“接二连三同公主幽会，最终还是被从远方周游归来的道长知道了。他虽同情老朽和公主，也担心因老朽而会使道观横遭灭顶之灾，便悄然把老朽送到了匈奴休屠驿馆中。后来，听说公主有一女，容貌异常美丽，貌相中带有几分胡人美女姿色。老朽听说后又喜又惊，恐事情败露后对公主不利，也会招致杀身之祸，便蜗居驿馆不敢外出。以后的事想必公主殿下已经听说过了。这女子便是后来的阿姣，阿姣自幼天资聪慧，美貌异常，深得时为皇子的刘彻的喜欢。后来虽然做了大汉皇后，但因脾性刁顽，终被废黜……
“难道老夫子让我听的仅为这些？”公主不解。这些宫中秘闻不知也为好，知了又有何益？她真的有些不明白老叟究竟是什么意思，她甚至觉得这些话有些无聊之极。
“非也”！胡叟也意识到了公主的不悦，又说道：“单凭这些，不足唤住公主，只想赠送公主一物。”说罢，胡叟从怀中掏出一镂雕精湛的金铲递给公主，并说：“西出阳关，便为日逐王的天下，有此物可保公主无事”。
“是么？”公主将信将疑：“夫子为何将此贵重之物赠我。萍水相逢，不持左契。细君弗敢收此贵重之馈赠！”
“哈哈哈……”胡叟听了大笑：“像老朽这样的人，金银财宝同粪土有何两样？公主且收下。人生如梦，若当年老朽选择了另一种方式，何致今天这种局面。老朽还想告诉殿下，选择对于人来说太重要了，有时只误一事，有时会误一生！”
“夫子对您的抉择后悔过没有？”公主脱口而出，她很想知道此时他对自己一生的看法。因为时局之中的人往往对功过是非难辨，而后才会悟出。
“如果后悔，老朽能活到今天吗？老朽对自己的过去没有什么后悔的。老朽高寿是因有馆陶长公主，而公主高寿，可否因为世间有老朽，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因为老朽双目失明，而使馆陶长公主永远年轻……”
公主听了不禁泪流满面，自言自语道：“人间果有真情在？”
“你还年轻，年轻人自藐视一切，甚至不承认有真情的存在。其实，人间最真挚的便是情。与之相比，金钱、地位又算得了什么呢？老朽的一生，在很多人看来是很不值得的，因为从表面上看，我一无所获，无靠无依，然而老朽却没什么遗憾……”
“老夫子善易，可否为我卜算前程？”公主问。
“你与馆陶长公主不同，后人记住你的是你西去乌孙的壮举。你的一生，贵在于此。公主呀！年轻人莫问命，到知命之时便用不着再去问命了。易命是对弱者的梏桎，对于强者只不过是一个笑料。殿下生既为强者，何必再去信命。当下时局，造就英雄，去吧！你们都是英雄之辈，英雄之辈呵！”
“夫子过奖了，细君不敢当。我只想知道今后坎难多与少？”公主对他的作答并不满意。
“坎难多少要看针对谁人而言，勇士可跨海越江，而懦夫怯对溪流浅滩。与人相处，应凭智取，扬长避短万夫之军也可克。当然了，中原人慑惧西去，既然西去又有何畏惧之事呢？人生中最大的坎难是自己不自信，有时你甚至是被自己的影子吓着的，并不是什么鬼怪妖魔。”胡叟笑侃道。
＂夫子所言深邃，细君不能全懂，请再细讲一些。”
“心善是你的本性，你得于此，也失于此。不必顾及太多，有时你的第一感觉往往是对的，大事面前不宜犹柔寡断。不计名利本身便是名利，名和利不可兼而得之，而不想兼而得之往往会得之。譬如公主西来，一路体恤民众疾苦，严惩贪官酷吏，大义疏财，救助苍生，声名早已远播。我想西域之人也已早知公主大名，此后公主还要高德广播，乐于善施，扬大汉公主美名便是扬汉德威！”
“夫子所言句句据理，细君佩服至致，敢问夫子大名？”公主想知道这位奇人到底是谁。
“该留名的早己留名，不该有名的何必强留。老朽已是年过八旬之人，过去没有多少人知道老朽，现在老朽也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老朽。所以，恳请殿下就不要问了。几千年沧桑历史，又有几个人能垂名青史？”说罢，胡叟笑着骑驼而去。
“老夫子多保重呵！”公主紧握着金铲望着远去的胡叟，半天才猛然喊道。
“多谢了，公主殿下！您自个也多保重！前道凄苦，公主要多保重！”胡叟又回头说道。
“这人是谁，给你讲了什么？”公秉举、屈突韬等人奔过来不解地问公主。
公主望着远去的胡叟叹惋道：“一个仙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