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望率千余轻骑抄小道而行，不一会儿就冲到公主等人前面的不远处。见到公主的车辇，迟望不禁心花怒放：“小的们，拿下公主者，赏金百两！”
公主等人见迟望等人围拢过来，自然也是吃惊不少。轩丘枳顿足捶胸，心想坏就坏在过于轻敌上，怎么不留一手呢？公主身边兵丁不过数十人，如何来应付来势汹汹的反贼呢？“公主，不如我们先后退一步吧！”屈突韬也惊惧得直出冷汗。心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公主有任何的闪失。
“博士大人，我们能快过他们的铁骑吗？与其让他穷逼而退，不如我们主动迎战。别忘了，我们身边也还有万余名武都的百姓，而且，还会有更多的人赶到这里，人心向背才是战争胜负的关键。我不是说过了，我有二十三万大军，你们怕什么？”公主从容不迫地对百姓们说道：“父老兄弟们，不必惊惧，奋勇向前！”
众官兵和百姓们将公主重重围着，径直往前走。见公主等人并无丝毫畏惧之意时，迟望不禁慌了神，急忙勒住了马缰。特别是当他看清公主身边的人中十有八九为氐人时，这位不可一世的城主一下子垮了下来。他知道，这次他真的是遇上对手了。
“城主还犹豫什么？还顾什么氐人汉人，一不作，二不休，除了公主一个不留。”缪方咬牙切齿道。他虽也感到吃惊，但他更清楚，此时不能再有半点的犹豫。
“冲过去，除公主外，一个不留！”迟望把手一挥，恶狠狠地说：“不管汉人氐人，凡胆敢挡道者都是敌人。每杀一人，本城主赏钱十贯。”
众兵丁听了嗷嗷叫着策马冲杀过来，氐族流民见迟望等人冲杀过来，并不躲闪。他们手挽着手，高昂着头，唱着氐人民谣，大步迎向前去。“还不下手去拼杀，愣在那里干什么？”迟望拍马挥刀向前，一连砍倒数人。众人见状非但没有倒退半步，反而歌声更大，步伐更快。众兵丁都被这种场面给震住了，纷纷策马步步后退。“你们都是木头，怎么不快些动手！”迟望尖声叫骂。
这时，又有数千人氐族、汉族百姓自四面八方赶来，与公主身边的百姓们一起向迟望等人合围过来。“杀死杀人恶魔迟望！”不知谁先喊了一声，顿时，百姓们喊声震天。有的操起棍棒，有的赤手空拳奔向喽罗兵丁而来。场面立刻乱了起来，直打得喽罗们纷纷落马，落荒而逃。迟望见势不妙，立刻带少量随从，拔腿就跑。才跑出不远，又遇上回来营救公主的公乘举。
“迟望匹夫，拿命来！”公乘举拔刀飞马直向迟望砍来。迟望虽感惊恐，但毕竟极善骑术兵器，公乘举出招数次也未能把他治服。他趁厮杀之际，喘着粗气对公乘举说：“迟望虽出身绿林，但也极为敬重英雄。我不希望将军插手武都之事，将军若就此罢休，我可保你西去一路平安。否则，你定会有后悔之时。”
公乘举仰天大笑道：“我乃大汉将军，羞于你这贼子说谈。大汉威服四海，岂能容忍你等鼠辈在此作乱。武都是我大汉之属地，氐人是我们同胞，妄想割地为王，简直是痴人说梦。小儿快快缴械投降，否则，末将定取你等首级做洒器，剥你等皮囊做马鞍！”
迟望也冷笑了下说：“将军的狂言令人作呕，汉军之中尽为口气吞天的狂儿。将军怎么这么健忘呵，你们大汉高祖皇帝，当年也不依靠的是鸡鸣狗盗起的家吗？”
“你这厮，休得辱我高帝先皇！”公乘举挥刀又是一劈，但迟望却灵巧地躲了过去。
“既便将军不听，这也是铁的事实。别忘了我方才所说的话，武都起事，绝非一事之因。我劝将军并请转告高贵的大汉公主殿下，不要插手武都之事。武都是我们氐人的，你们离的越远越好。”迟望回眼看了看渐渐逼近的众百姓和兵马，自知再不走就很难脱身：“我就不陪将军了！”说罢，策马落荒而逃。众人想乘胜追击，却被公乘举止住了：“穷寇不可追，让他去吧！”
这场虚惊使轩丘枳等人惊醒了许多，认识到自己低估了对手。若不是氐人百姓舍命相保，迟望这一诡计极有可能会得逞，到时候一切都会被动了。“这是老夫的失职呀！”他自责地对众人说。
“是呀！我们把问题看得过于简单了，没想到迟望会出此恶招。”公乘举也颇有歉疚地说道。
“他们后面的招数恐怕会更凶狠，今后应处处提防才是。南部诸县，氐人痛恨汉官的情绪更大，无论是武攻文治对我们都不利呀！我看，武都之事不会很快就能处决。”轩丘枳将眉眼蹙到了一块。
公乘举又叹道：“迟望逃走之前，曾给末将甩下话。让我们快些走，不要管武都的事务。他说武都起事决非一事之因，并让我转告公主和大人好自为之……”
“他是在暗示我们，已经有人插手于武都之事啦！”轩丘枳的声音不大，但语气很沉重。不难猜出，他对此早有考虑。
“你是说羌人？”公乘举不禁追问。
“极有可能。还有吐蕃，甚至还有白羊国和白马国。否则，仅凭几个氐族反贼，量他们也不敢有恃无恐地与我大汉朝廷作对。”
“这么说，将会有场大仗要打？”公乘举不由得勒住了马缰，直盯盯望着轩丘枳。
“下这个结论为时尚早。因为毕竟吐蕃、白羊国还不敢明着同大汉作对，他们会看风驶舵的。不过，他们很想扶持迟凌立国，这样他们便可不与大汉为邻，减轻他们在心理上的压力。毕竟与强汉为邻，令他们心魂不宁呵！”轩丘枳回头望了一下公主的车辇，轻声说：“武都之乱，解决是早晚的事。但我们时间有限呀，我们总不能在这儿耗上一年半载吧！你注意到乌孙主使奴加摩的脸色有多难看吗？”
“作为大汉臣民，我们责无旁贷。”公乘举故意挑高了嗓门说：“既便同这伙叛贼周旋十年，也在所不惜。莫说武都有九城二十三万百姓，就是一寸土地、一个人也不能相让。即使吐蕃人、白羊人、白马人和羌人也想染指其间，末将也能让他们长陷不能自拔，最终伏首求饶！”
“哈哈哈……”轩丘枳捻须而笑：“将军气盛，有些过激了！或许事情没有这么糟，你不是看见了吗，氐人也不是个个都像迟氏兄弟一样坏。他们大都是被逼无奈，才走到这地步的。况且，羌人、吐蕃、白羊、白马插手其间只是老夫的臆想，并无实据呀！不是到现在为止，我们不是还没有见过羌人、吐蕃他们的一兵一卒嘛！”
“但愿如此吧！”公乘举望着门洞大开的夏水县城说：“希望所到之处，都如此城。”
用罢晚饭，公主、轩丘枳、郑叙等人又围坐在了一起，话谈如何处置武都之事。赖祖光憋了老半天，才纳纳开腔道：“无论如何，再不能让公主冒险了。公主万一出事，我们如何向皇上交待？即便搭上末将及诸位大人几条命又有什么用。我们只顾冲杀，公主身边竟无兵卒，这可是兵家大忌呀！”
“赖将军不必自责了。”公主淡淡一笑说：“兵者，诡道也！将军征战半生，今日怎么变得如此拘谨？别忘了，迟望走的也是一步险棋。他明明知道开城门必败，可他还是打开了城门，他也明明知道来擒拿我决非易事，但他也还是贸然前来了。你想，他回去如何向他那位‘大西王’兄交待？同样走的是险棋，他还是败在了我们手里，这样的仗将军又何必自责呢？依我看，我们应当高兴才是。”
“可是这一仗下来，他们对我们会有很强的防范准备，这对下一步行动很不利。况且时间不等人，我们还得赶路。”轩丘枳生怕再有节外生枝，惹出什么祸端。
“他们看到的就是我们不可能在此久候，所以他们不会主动来攻打我们。如果我们转身向西继续行走，则正中他们的诡计。那样的话，他们不仅会轻取天水，甚至陇西、金城也将会不保。到那时，羌人、吐蕃可能会公然出兵相助，事情就会变得更加复杂。所以，我们暂且不要动，既不进攻也不撤离，一则可以遏制其北进，二则可为等候各路大军来夏水会师合力围剿叛匪赢取时间。”说到这儿，公主用征询的目光扫视了一下众人，又说：“细君没经过什么场面，只是随口说说，主要是听大家的。”
“只是天已叫九，临近年关…如此耗下去恐……”轩丘枳又闷闷地说道。他过惯了各司其职有规律又无大的风险朝中生活，不想在武都耽误太多的时间，总认为平叛应由朝廷另派大军为宜。
“明年到不了乌孙，可以后年到。可我大汉只有一个武都，事关社稷安危的事，我们岂能一走了之？大家记住了，武都之事不决，决不可再言启程之事。”公主沉下脸说道。
众人一阵缄默。
迟望兵败夏水一路落荒而逃，一口气跑了四五十里路，见后面确无追兵才下马喘息。他斜着眼环视了一下左右，见自己曾拥兵过万，并向西王兄夸下海口一月内可拿下天水，到如今身边仅有百十个残兵败将，内心不由一阵伤感。这个样子如何向他的西王兄交待呢？怎么去见武都起事时的那些兄弟们呢？想到这儿，迟望咧了咧本来长的就不正的嘴巴，竟挤出了几滴眼泪来。他兄弟六人，长兄、次兄少殁，迟凌为三兄长。因其弟兄们相貌丑陋，到了婚龄竟连媳妇都讨不上。每每看到别人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而自己兄弟四个独守空房时，迟凌迟望妒火中生，便横下一条心，决定挺而走险：“奶奶的，活人能让尿憋死，抢！”于是，他们开始了抢劫生涯。不管是钱财还是女人，凡能抢的他们都抢，一开始还不敢明目张胆，但后来他们看清了官府的懦弱无能后，就索性拉大旗占山头称王称霸开了。这时候，被称为平乐道第一谋士的缪方也投靠了他们。才一见面缪方就说，大丈夫应志存千里，且不可满足于现状。当下汉官欺压氐人，氐人早有反心。如果改变以往的做法，只杀汉官，不伤氐人，那么则会赢得大多数氐人支持。有了氐人们支持，恐怕整个武都就是迟家兄弟的了！这时，正巧发生了河池县令樊好耕因强收地租而逼死两户氐族人的事件。此事如一石惊破千重浪，各地氐人闻讯揭竿而起。一开始仅提出严惩酷吏贪官，减轻赋徭，与汉民同田同赋等比较合理的要求和口号。后来，在迟凌、缪方等人的窜和下，一些过激氐人开始打砸官衙，驱逐汉官、公人，继而开始屠杀无辜汉人并迅速席卷蔓延到各个道县。一些道县令长过惯了养尊处优、安逸求闲的日子，见局势大乱便纷纷卷财而逃，半月之内郡内九城失尽。而迟凌这伙匪徒便趁机扩充实力，轻举做了“九城之王”。
武都郡守闻笙年事已高，又多年在内郡做官，从来没经过大乱场面，见到这种局势顿时六神无主。郡中兵丁中青壮者又被郡尉甘畴率往朔方对匈奴作战，幕僚中多为庸碌之辈，临事都没了主张。情急之下，他急令郡丞携他的亲笔书信到迟凌营中谈判，不想郡丞才进营房大门，便被迟凌下令乱棒打死。这时闻笙才意识到局势不好收拾了，想组织吏民誓死卫城，但为时已晚，迟凌已聚众数万将郡城围了个水泄不通。无奈之下，闻笙写下血书，急致天水太守中山耀，让其想办法解救武都之围。可送信兵丁才走不久，城池便被攻破，包括闻笙在内的郡中吏民几乎全部被杀。迟凌进城不久，便分封自己的诸兄弟和密友为各城城主及道员，他自己也就做起了“大西王”。这位“大西王”登上“王位”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过足“老婆瘾”。他说，过去老子家道贫寒，娶不起妻室，到了三四十岁才抢了一个别人的小妾为妻。如今，老子是大西王了，要日日换新妇！于是，便开始欺占良家妻女，一时间把武都城搞得乌烟瘴气，怨声鼎沸。迟望是迟凌的幼弟，此人虽谈不上有什么智谋，但他清楚地意识到，如此下去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便劝迟凌了几句。正得意忘形的迟凌自然听不进去，于是便把他打发到夏水做了城主。
迟望到了夏水之后，除了匪性发作时滥杀无辜外，平时倒也安分。他也想干出点名堂出来，自知自己才力欠缺难成大事，于是便想方把缪方弄到了身边，谋划着夺取天水，甚至也想拿下金城和陇西。“如果自己割据西郡，这大西王由谁来做就不一定了。”正当他正做着黄粱美梦之时，却被半路杀来的江都公主给搅了个透心凉。想到这儿，他狠狠地把毡帽子甩到了地上，冲着人群喊道：“缪方在吗？”
“城主，老夫在！”缪方一副狼狈相，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迟望忽地冲上去一把将他揪住：“你还活着，我高明的军师。你还有什么话说，江都公主呢？夏水城呢？老子的一万人马呢？我要杀了你这老匹夫！”迟望的小眼睛快绷出了血。
“城主息怒。快些松手，老夫快被你揪得喘不出气了！”缪方语气虽比迟望低沉，但并没有哀求之意：“城主杀了老夫又有何用，你别忘了，大西国有今天这个局面全凭的是老夫哇！”
迟望一把将他摔在了地上：“老子今天的下场，也是听信了你的一派胡言。事到如今，你让我如何去见大西王？他能饶过我吗？你让我有家不能回……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嘿嘿……”缪方听了竟冷笑了两声：“城主，请问你，这大西王是谁扶上来的？是谁劝说弟兄们不要满足于做一个微不足道的山大王，男子汉要干就应干出个轰轰烈烈的事，纵然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遗臭万年的？”缪方从地上爬起来，拍打着尘土说：“是我！你记着，都是我。”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问题是现在该怎么办？”
“你不是说老夫所言尽为胡言乱语么，还问老夫干什么？”
“我已不是什么城主了，缪公也不是什么谋士军师了。我们有功同功，有罪同罪。”迟望也故作轻松地讪笑道：“恐怕大西王也已猜出此计出自缪公，即便我不说出，他也饶不过你的。”
“你的见解果然比大西王高明。说的没错，大西王刚愎自用，自打做了大西王后，就觉老夫多余，恐怕城主也早已看出。这次失城责任表面上是在老夫，然而，夏水孤城被官兵久围必然不攻自破。这只是个时间问题，这一点城主也是知道的。这次老夫之计虽未见效，然而保了城主一条命，可谓幸事。城主想想，如果官兵破城，城主岂有逃身之机？可城主非但不感激老夫，还想杀老夫……”
迟望白了缪方一眼说：“缪公就不要说这些了，我不是在气头上么！问题是眼下该怎么办？”
“作为主帅，岂能浮躁！告诉你吧，大西王既便有杀老夫之心，但他已没有这个机会了。”缪方望着武都郡城方位，冷冷一笑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迟望怔住了。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吗？大西国本来就不是什么铁统江山，朝廷军队一到，便会顷刻土崩瓦解。原来也并没想它会支撑几年，可老夫还是没想到它会这么快……”说到这儿，缪方竟也挤下几滴老泪来。
“缪公的意思是我们马上就会完蛋？”迟望一听急了。他也算计着朝廷围剿大军从征发到集结，不得一年也半年，不可能会这么快。
“你怎么又犯糊涂了？”缪方回头瞪了他一眼说：“老夫的计谋毁于谁人之手？能灭大西王的决非什么朝廷官兵。”
“你是说氐人？”
“不完全对，确切地说应该是迟凌本人！”缪方无力地叹道。
“明白了！”迟望不由瘫坐在了地上。他虽天天在谋想着干一番大事，但不足半月连下九城，也使他感到了不踏实。特别是大西王在攻下郡城之后胡作非为到处淫乐，慵理政事，更使他深感不安。但他更相信这一切都是命，认为这都是上天给大西王的。可事到如今，难道又是命要收回给予的一切吗？“天命不可违呀！”
“明白就好。”缪方天生一付狗脸，转而又诡秘地一笑说：“老夫可扶持一个人做大西王，还可以扶持另外一个做大西王。城主如果肯听老夫的，定会有出头之日的。”
“你是说要我杀掉我的胞兄？”迟望惊愕尖叫。
缪方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呀，还是不明白老夫的意思。如今根本用不上你去杀他了，他也不会有机会再杀你了！因为，他的气数已尽，就在三个月之内。而你如日中天，好机会再后面呢？”
“即使这样，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他毕竟是我的胞兄哇！”迟望又挤下几滴泪来。
“城主，并非不帮他，而是谁也帮不了他。说实在的，你离开他就是在帮他，这样，他可以腾出时间来对付江都公主。”怕迟望不明白，缪方又补充说：“你一回去，他一定会忙于内讧，哪还有功夫干别的事情？”
“如此说来，他也有胜的希望？”迟望激动得拉住了缪方的手。
“你怎么还不死心，他的成败已不关你什么事了。况且，老夫方才已经说过，大西王只是一个跳梁小丑，成不了大器的。”
迟望表情黯然，长叹了一声道：“哎！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上山去，静观其变！”缪方似胸有成竹，轻淡一笑说：“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缪方通过此次反叛事件，更加看清了一些官吏的懦弱迂腐，也看到了吐蕃、羌、氐、白羊、白马与大汉朝廷之间的恩怨与矛盾大有升级之势。加上武都之地，远在边陲，朝廷鞭长莫及。所以，他想总有一天还能东山在起。“这次老夫唯一的失策是小视了江都公主，过高地看待了大西王。设若这两件事不掺在一起，今天的局面已经是相当可观了。城主切记，我们成在氐人，败也在氐人，你必须知道氐人百姓心里想什么？盼什么？投其所好以拢其心，真正给他们办些实事，他们才能跟你走。如果关内有如‘七国之乱’那样的乱局，我们的事也可做大。然而，当下朝廷正值鼎盛时期，我们又没有得到吐蕃等国的有力支持，所以……”
“昨日我还有众万余，如今人马不盈百，即便上山，又有何为？”迟望对缪方的长篇宏论兴趣不大，他此时正为自己下一步如何安身而忧虑。
“我们起事时人马不过几十，然而在数月内就趁势扩充到五万人马。记住，现在需要的不是人马地盘，而是有一个安全的容身之处。只有消声匿迹于山林之中，才好躲过官兵的搜捕，人少有人少的好处。此番追随你的这近百名弟兄，都是铁了心要跟你走的，你好生待之就是了。”缪方望了望灰朦朦的天，又捻须低头说：“江都公主只是一只候鸟，停的再久，也会有走的那一天。来武都的官吏，多为名利，根本不会有多少心思用在武都事务上，所以，我们的机会不会是遥不可待。”
“听说吐蕃、羌国已屯兵于郡内，这样以来会不会打起大仗？”
“他们精着呢。如有变故，他们变得比谁都快。况且，他们哪能经官兵一击。”缪方一瘸一拐地上了马。众散兵也纷纷跨马上鞍。“看吧，城主，大西国指望的是这些人！而决不是什么吐蕃人、羌人、白羊人。我希望城主振奋精神，重振旗鼓，只要心存大志，何愁无出头之日。快些上马吧，城主，天色已不早了！我们要尽早赶到狼谷山，备些粮草，好越冬呀！今年的冬天会来得更早。”
迟望慢慢上了马，也朝后望了一眼，咬咬牙甩鞭扬尘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