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启带着残兵败将回到丰邑时,天色已暗,众人个个垂头丧气,毫无斗志。
萧何入城后,安排的第一件事便是命人赶紧到城墙上备守,防止郡守之兵追击前来强攻,同时准备门板、布革以及清创草药等疗伤之物,用来给受伤的兄弟使用。
沛县城外一战,王启兵败,三千多弟兄死了四五百人,战败后逃散近一千多人,跟随王启回到丰邑的仅仅一千出头。幸好王陵与曹无伤赶至丰邑,为丰邑增援了七百来人,尽管如此,此时丰邑城内算上伤残兵卒也才勉强两千人马。
若是此时有敌军来攻,防御薄弱的丰邑想要守城极难,可王陵在战场上突袭敌方大将,致使大将惊慌,其领着兵马反而撤走了。
暂时无忧的王启一众在入夜之后聚在丰邑县衙里,众人到了此时感到烦恼不堪,明明双方都是三千人马,自己这边众人打起仗来更是悍不畏死,可最后还是败了,而且是惨败。
“废物,都是废物,这一仗打成这样,真是窝囊。”雍齿靠在县衙公堂一侧的柱子上,喃喃怒骂。
樊哙气也大,见不得雍齿此时碎碎念。“你骂什么呢,你也没打出什么战果,叫嚣什么。”
雍齿怒火正盛,见樊哙顶他,怒道:“我都打穿敌军阵型了,郡守那边的大将就在前面,可我没多少兵,我怎么去突击,要不是你回去了,这一仗也不会输。”
樊哙骂道:“放屁,就咱两一起那两三百人,你还想着去擒人家的大将,你做梦吧你。而且敌军那个时候已经在冲击主公大阵,我当然得回去救援,你后来不也回来了么。”
“还不是因为你们都撤了,我有什么办法。王启缩在最后面,能有什么危险,非得回去救他,我不服。”
雍齿一言,惹得卢绾不悦,他撇着雍齿,叫道:“你又不是主公,敌军当然不会派兵来围剿你,主公是在后面,可对方过来了一千五百人围攻,怎么会没危险。”
雍齿看到卢绾就来气,大怒道:“那你呢,缩在后面什么都不干,你在干嘛?兄弟们都在战场上拼杀,你躲在后面,你对得起兄弟们么。”
卢绾一时无言。
王启见手下一伙兄弟各个气大,差不多都要相互咬起来了,便站起来,道:“行了,大伙都这么沮丧干嘛啊,一个个耷拉着头脑,有点精神行不行。这一仗咱们是败了,这怪我,是我不知天高地厚,让兄弟们去打这一仗的,败了那是我该。咱们能拿下沛县丰邑两座城,完全是处于侥幸,就是打赢了胡陵,那也是欺负胡陵人少。可我王启那个时候内心膨胀,偏偏要和郡守那边的强兵悍将硬碰硬,该有此一败。不过败就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看,大伙这都不是活着回来了么,不都在这么,也没少了谁。”
雍齿道:“就是,大伙都行了,这个时候还咬什么咬,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当下该怎么办。”
曹参接过话道:“主公,现在咱们吃了败仗,手下兄弟不足,当下就该发动城中父老子弟,据守城池,同时向外起义的黄巾军首领求援,不然恐怕这丰邑城就不保了。”
王启冷哼一声,问道:“求援,向谁求?天公将军还是地公将军,你认识他们吗,他们认识你吗?他们凭什么来救我们。”
曹参作难,他不过沛县一官吏,现在也只是王启手下裨将,怎么可能认识黄巾军的大人物。
王启长叹一声,向萧何道:“萧大人,事到如今,你说该怎么办呢?”
萧何道:“眼下天下大乱,人人都难以自保,谁也不会来帮咱们,只能靠我们自己。”
“唉,这一仗真不该打的。”
萧何深一口气,此战前前后后其实都没有什么失误,只是王启众人都是百姓起义之军,不通兵法谋略,故才有此一败。“我本来看大伙士气正旺,心想出去试试也好,不然怎么领教商兵的厉害。第一仗打赢了胡陵,大伙士气更高,之后沛县有难,大伙再去战郡守派来的兵,我就更不会阻拦,可没想到我们会败这么惨。”
王启嘲笑自己一声,想到沛县一战自己的作为,真是一塌糊涂。“这个主公,我就不该当。萧大人,还是你来吧。”
萧何郑重道:“一仗败了,不代表你就真的失败了,领这个头非你莫属。你只管发你的令,我与大伙来执行。”
王启将头靠在柱子上,沉重叹道:“好,好。”
半响后,王启见众人情绪依然不高,便站起来,道:“怎么你们还这幅死了爹的表情,吃了败仗怎么了?这一仗败了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在战场上表现都很英勇啊,我说了,是我王启犯下了错误,才使这一仗败了。沛县城外一仗本不该打,之前能赢完全是咱们受到上天的眷顾。打赢了胡陵那帮饭桶,我就带着你们这群叫花子去硬碰郡守强兵,不败等什么啊,那真是我活该。”
一伙手下见王启把责任全揽在了自己身上,心里对于这一次吃了败仗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王启说完轻笑一声,继续道:“也是,你们怎么就没个明白人,告诫我一下。萧大人是心里打算兄弟们去试试水,结果败了,可是卢绾你呢,你平时诡计多端的,怎么那个时候不提醒我一下。”
卢绾心里怯,没有说话。
王启也不是真的问罪兄弟,他回过头又对身旁的夏侯婴,道:“还有你,怎么连个屁都放啊?”
夏侯婴委屈道:“我听大哥的。”
王启吼道:“什么都听啊,听我得去吃败仗啊,我是不是让你现在去给我抢个女人回来,你也立即就去了,德行。”
这一番话,手下的兄弟都嘿嘿偷笑起来。
王启正色表情,继续道:“没关系,败了就败了。没事啊,大伙都回来了,我们都活着回来了。既然大伙都没死,那这说明上天还是给了我们机会,在外面和商兵硬碰硬打不过,那咱们就回城守,有城池护着我就不信还打不赢商兵。现在我们的地盘在丰邑,所以我们一定要护住这座城。兄弟们,待在丰邑城里我们可不能和以前一样啊,不能再劳烦乡亲们照顾我们了,以后我们要住自己的,不能住进百姓家里,都给我在外搭棚露宿;吃,大伙吃我们自己的饭食,就连水都不能喝老百姓的。”
樊哙一听此言,急道:“大哥,那渴了怎么办?”
王启顿时对于拆他台的樊哙不悦,怒骂道:“放屁,你喝野沟子水长大的,能渴死你吗。”
众人轰然笑做一片。
王启也跟着笑了起来,等笑声过了,再次正色道:“还有,我们这伙兄弟里,有些人以前可是蹲过沛县或者丰邑的大狱的,为什么蹲,都是因为****,偷盗,杀人伤人。我可提醒你们,今后要是再犯,那可就不是入大狱的事了,是什么?”
对于王启的话,众人心里都明白,齐声回道:“杀。”
萧何此时接过王启的话,道:“主公刚才也说了,以后我们要严明军纪,令行禁止,若有违犯者,一律斩首。”
严厉的纪律才能铸就合格的军队,王启经过一战,也算是明白了这个道理,此时正好借助这个机会,好好约束一下众人。“先就这样吧,大伙都散了吧,记住我说的话,不要以为我是在说笑。”
众兄弟到此也就离开了丰邑县衙,曹参留下,突然对王启道:“主公,我们库房里的粮食可是不多了。”
“我知道了,先委屈兄弟们一下,一天一顿。”
曹参急道:“那要是不够吃了,怎么办?”
王启不耐烦道:“我知道,我会想办法的,就这样吧,先散了。”
曹参无奈,只能随众人一起退去。
等众人离开了,萧何担忧道:“这一仗打下来,虽然我们败了,但必会引起郡守以及朝廷的注意,恐怕用不了几日就会有官军来剿,我们要早作筹划,有所准备才行啊。”
王启也是担忧,他凑在萧何耳边小声道:“我最怕的就是这个。”
只是怕不能解决事情,丰邑必须得守,至于真有大军来攻,到底应如何守备,还需王启等人好好思虑一番。
却说郡守派来的大军,虽然在沛县城外打赢了王启一众,但是因为没能斩除掉王启等一众为首之人,又被王陵袭击了一次,大将心生胆怯,竟没有占据无兵备守的沛县,而是撤向了微山湖方向。后大将又听闻胡陵亦是无郡守之兵驻守,便带着大军撤往留县休整,同时派人赶往相县向郡守汇报丰沛之地有叛军作乱人手众多,已占据丰、沛之地且攻破胡陵,请求郡守再派人手前来剿灭。
远在相县的郡守收到消息大惊,微山湖四周之地存有打仗所需的粮草辎重甚多,叛军若是占据丰沛二地,必会是使胡陵、方与、亢父之地的粮草辎重无法运至相县,这对郡守所有的兵马威胁太大。只是如今泗水郡内反叛大商的地方不少,郡守将兵马派至各处平叛,如今要剿灭丰沛之地的反贼,收拢各处兵卒需要些时间,离真正发兵剿灭丰沛之地之时,还需一段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