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齿见无人说话,急切道:“既然强攻不行,那县令又唬不住,不开城门投降,我们怎么拿下沛县,难道等城里百姓给咱们开城门啊。”
打又打不了,唬又唬不住,王启等人众筹莫展。
就在这时,王启从砀城拐回来的砀城县尉,在一旁冷笑道:“百姓怎么了,百姓怎么就不能开城门投降了?在砀城,要不是那些民兵投降,再加上百姓造反,就张牛角那几千兵马,我全给他埋城墙下了。”
王启见此,忙问道:“奚涓,你有什么办法,说与大伙听听吧,兄弟们现在可都是束手无策,要是拿不下砀城,咱们可都就是死路一条。”
砀城县尉奚涓,本是宁死不从黄巾军,想要以身殉国。
王启见奚涓是个人才,便拉拽拖走,后来更是让卢绾樊哙周勃等人陪着奚涓喝酒,连着灌了两天两夜,才将奚涓求死之心抚平了。
此时奚涓见王启问话,众兄弟又都看向自己,便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砀城的百姓能投降,民兵敢造反,沛县的百姓与民兵怎么就不能呢。只要能鼓动那些百姓在城里闹事杀了县令,根本不用我们强攻城墙,只需等着城里百姓开城门投降就行。”
雍齿一听奚涓是这么个意思,心里就泄气了,他本以为奚涓会有什么高招,结果是说了一堆屁话,这和刚才王启糊弄县令开城门投降有什么区别。
雍齿道:“这话你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那城门是我们想开就能开的么?你又不是没看见我们刚才过去了,有县令在,城里百姓怎么可能敢造反,再说那县令又唬不住,你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
奚涓白了雍齿一眼,骂道:“你这才是废话。县令是什么人,他为官多年,这种唬人的计谋他用过的比你见过的还多。你当县令是三岁小孩,唬大的啊,他怎么可能凭你三言两语就开城门投降了。可你想想城中百姓就不同了,那些愚民能有什么见识,不过是谁给的赋税小,谁欺压他们的少,心里就念谁的好。这些人最好糊弄了,只要你让他们相信大商国内已经乱了,造反了,帝国根本无暇顾及各地,就以县令平日的所作所为,总有几个胆大的会替我们去杀了县令,然后开城门让咱们进去的。”
樊哙觉得奚涓说的话有些道理,就问道:“那我们怎么才能让沛县的乡亲们相信咱们说的话呢,刚才我又不是没说黄巾军已经起兵的事,可他们就是不信,我也没办法啊。”
奚涓翻翻眼皮,一脸不管自己事的样子,道:“这事你们看着办呗,糊弄百姓比起糊弄县令简单多了。”
王启在一旁一直听着奚涓的话,此时他突然灵光一闪,向萧何道:“萧大人,这事还得麻烦你。你是咱们沛县的功曹史,平日里对父老乡亲也不错,大伙都认你这个人,而且县里告示又多是你写的,乡亲们都认得你的字。你就把外面的情况和县令的苛刻都写信上,再加上我们今日所为之事一起写上,然后让兄弟们用弓箭把信射入城里去,沛县的乡亲们看了你的信,绝对会信咱们说得的。”
“好,我来写。”萧何本就为自己无计可施而苦恼,此时既然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他当然全力以赴。
王启见萧何答应,催促道:“赶紧的,对了,多写几封,让兄弟们从各个城墙处射进城里去,这样才能保证乡亲们看的到。”
王启等人没有竹简,便脱下衣服让萧何将信写在上面。
入夜之后,一封封信随着箭飞入了沛县,无事可为的王启等人只得在城外焦急得等待着。
沛县里,众百姓好奇的取下捆绑在羽箭上的衣服,而后便看到了萧何写在衣服上的书信。尽管有些官吏将衣服收走,上交给了县令,但还是有些书信留了下来。
沛县的百姓多不识字,有人便将那些衣服悄悄拿给县里识字又有威望之人,让他们念给自己听。
王陵乃是沛县豪强,日前就与王启认识,王启将王陵示为兄长,平日里尊敬有加。但王陵却看不起整天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王启。
今夜沛县乡亲将那写于衣服上的书信拿给王陵,王陵一眼便认出了萧何的笔迹,而后他又将萧何所写的书信念给众乡亲们听。
等王陵念完,沛县众乡亲议论纷纷,而王陵自己也有心思。
大商苦天下已久,现国内有人造反,此等事情对于他这样心有大志之人来说绝对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沛县之地大商暴·政·苛刻,县令又害民久已,众百姓本就对县令极为不满。若是此时能鼓动城内百姓杀了县令,那沛县便可成为无主之地。而后自己再聚拢沛县子弟,自立起兵,打下一片山河,说不定到时便可封侯称王,立下不世之功。
王陵越想越觉得此事可为,且现在城外又有王启等人恻应,就算失败,大不了逃出城去,难道王启还能为难自己这个兄长不成?
欲望渐生,王陵便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想法,而后他便蛊惑寻找自己帮助的百姓,大言县令不仁以及百姓自己掌握沛县的好处。
于此同时,沛县里多处都有百姓收到萧何之信,秘密商议着各自到底该如何作为。
县衙里,县令将王启射入城内之信看了一边,心里大为惊慌,立即下令全城收缴这些“妖言惑众”之物。
随后县令又与几个手下商议,打算今夜亲自镇守城楼,防止城内百姓叛乱。
县令如此布置后,他心里还是不安,便又派人让其连夜出城,赶往薛城,向郡守汇报沛县之危,希望郡守可以赶紧派兵前来救援,同时也派人前往丰邑,查探是否真有黄巾军人马往沛县开来。
等县令将他能考虑到的一切都安排了,这才有些放心,于是带着手下出了县衙,往城楼而去。
只是县令没有注意到此时城里百姓已经生变,一些果断之人早早埋伏于县衙四周,盯紧了县衙变化。
而那些人在看到县衙派出的人手出城之后,立即四散向准备起事之人汇报情况。
王吸、周绁、虫达三人在沛县也算小有名气的混混,平日无正经营生,多以坑蒙拐骗蒙混度日,此等人当然少不了受到县衙的照顾,以前时日被县令收拾的够惨。
今夜他们三人在看到萧何的信后,心里觉得这是个机会,便找到县里一些青壮百姓说明心意,打算响应萧何之意,杀了县令开城门投降王启,加入黄巾军反商的壮举。
那些被找到的青壮之士本就是十几二十来岁的热血之人,一听说王吸三人打算杀县令,如此逆乱之事让他们觉得又崇拜又亢奋。
一伙无知之人商议之后,感觉仅凭自己这点人手去闯县衙把握不大,而后众人决定等县令出了县衙,他们在半路截杀,这般行事的成功性更为高些。
但此时夜色正深,他们不知道县令今夜会不会走出县衙,于是便在县衙外留下两三人守着,其他人在后面做好准备。
待留守的几人发现县令今夜真的出了县衙,心里大喜,赶忙派人去叫王吸等人。
王吸、虫达、周绁带上家伙赶到县衙,却发现县令已经带着人手往城楼走去,既如此,王吸一伙也没犹豫,赶忙追上县令。
此时的县令还在考虑如何防范城外王启等人的威胁,哪里料得到城里有人要杀他。
当县令快要行至城楼时,突然看到有三五百姓从街道一旁的小巷中蹿了出来,径直往自己这边冲来。
县令大惊,赶紧叫手下护卫。
可这时,四周方向先后又冲出来好几波持械之人,那些人竟是从四面八方一起围了过来。
王吸、虫达、周绁三人此时也带着人手追上了县令,可当他们看到四面八方都有百姓冲向县令,一时弄不清这些人的立场,为了谨慎起见,只好立于原地。
沛县众百姓被突然出现的这么多人吓了一跳,大伙都围着县令僵持着,不敢对县令发难。
这种情况下谁也不知道哪伙人是要杀县令的,哪伙人又是帮县令的。
此时县令极为害怕,他让护卫将自己牢牢保护在中间,怒视着包围着他的沛县百姓,胆怯叫道:“你等刁民要干嘛,要造反嘛?大商的律法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们要是敢杀了我,必会被帝国诛灭九族的。我告诉你们,郡守的大军马上就要到沛县了,你们要是识相就赶紧退去,不然等大军一到,你们一个个都得人头落地。”
县令一言让那些本是脑门发热的百姓有了犹豫,这种杀害县令的事情,在帝国律法中惩罚严重之极,要是他们前脚杀了县令,后脚郡守大军就到了沛县,那驳逆而为的自己该如何自保。
可县令没想到自己本打算保命的威胁言语,却成为了另一些人的催咒令,像王吸、周绁、虫达等人本就不愿遵守大商律法或者被大商律令坑害惨了,这些人早就考虑过杀了县令的后果,根本就不怕县令的言语威胁。
先前他们不敢动手是因为不清楚其他人的立场,此时因为县令一番话却让众人看出大伙都是来杀县令的。
王陵也是其中的一拨人,他见事已至此,马上意识到今夜必须杀了县令,不然等县令过了此劫,日后再找他们一一算账,那今夜参与此事之人,绝对没好果子吃。
王陵举着剑对着犹豫的众人高呼道:“大伙既然同是为了诛杀这狗县令而来,那便都是我沛县的义士,为了沛县的安危,何不一起行事?大伙一起上,杀了这狗官,开城门迎接黄巾军,为我沛县乡亲们打下一片安宁。”
随着王陵一言鼓动,早已跃跃欲试的王吸虫达周绁当即向县令杀去。
包围县令的众人见有人带头动手,一时间不管青壮还是年迈,竟一起冲向了县令。
保护县令的护卫见城中百姓如此多人一起杀了过来,根本不知道该防护哪边,于是乎,这些护卫竟一哄而散,将县令一个人晾在了原地。
可怜县令做了沛县十多年一把手,到死也没料到自己居然是被沛县百姓乱棍打死的,怨恨县令的沛县百姓一锄头一锄头的将县令整个人砸成了烂泥。
等县令一死,城中百姓顿时欢呼起来,而后一大波人一起涌向了城门。
城楼上备守的官吏见城内混乱,正打算动武镇压,可城墙上除了他们,还有众多青壮被县令派上城墙帮忙防守。
此时,那些青壮见城内乡亲父老皆在造反,面对这些亲近之人,他们怎么可能会让城墙上的官吏以武力杀害。
一时间,城墙人众人也扭打起来。
王启等人在城外苦苦等待,等他们听到城内混乱的吵杂声时,立即激动的站了起来。
而后王启看到沛县的城门缓缓开启,当即大喜,立即对身旁的二百兄弟下令,让他们全力攻进沛县。
而开城门的百姓亦是在召唤王启等人进城。
此时的沛县早已经没了反抗之人,王启一众在沛县父老乡亲的欢迎拥戴中走入了城中。
至此,不能归乡的王启一众沛县劳役,终于回到了家乡,有了自己的落脚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