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逛逛选定了一家风格合适的,与老板细细商定了款式,又量了身材,出门天已经完全黑了。不过夜色初上,才是东市繁华之始吧。碧薇闲闲走过各色商铺,酒楼和青楼,暗自期盼能有特别的发现。明面上没有,碧薇就专捡小巷子钻,好像不发现点什么不罢休似的。东市里面全是人么,不相信。
有嘛倒是真的有。截止到二更天左右,碧薇一共发现四家不寻常,一家是浓浓的仙气,另外三家则是冲天的妖气。
仙家碧薇作为不入流的小精惹不起,妖家,其实和精家也不是一路。精乃世间生物英华内聚而成形,妖则是无实体寄托的“地之反物”。碧薇哪一家都不敢迈腿,恨恨地扯着头发思量,天子脚下,龙气集聚之地,果然不是寻常小精立的了足的。妖逆天而行,而几乎所有精都以得道成仙为目标,有种仙家依附的味道。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若非道行高深妖气都凝成团了的大妖,谁敢和仙家做对门生意啊。
小兰精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又得了一次教训,实力才是硬道理。如果不加紧提高,这样的教训只怕天天都有。打道回府吧,时候未到。
却听见一道甜甜糯糯的声音,入耳像极了酒酿丸子的熨帖口感:“娘子有没有兴趣来这里看看?”碧薇一扭头,一个红色身影映入眼帘。鲜艳跳跃的大红,颈间颗颗晶莹的红色珠串,衬出一张艳丽至极的脸。碧薇一瞬间的恍惚。她不是人,但碧薇竟看不出她是个什么物种。“娘子晃了一晚上了,奴揣测,娘子莫不是在找奴?”女子吃吃地笑起来,活色生香。“我,我……”碧薇忍住了那句“是啊”。女子一扬手中的丝帕:“明月小巷第十三家,绮梦流珠。”
顺着她的手一瞧,小巧精致的牌匾上四个镂空的隶书。
“本店经营各种胭脂水粉,各种熏香,娘子选一个吧。”八支大大的立式花枝烛台把古色古香的店铺照得亮堂堂,雕花镂空的货架上满满的瓶瓶罐罐。
“要一个熏香吧,店里都有哪些?”
“左边的货架是胭脂水粉,右边的是熏香。奴看娘子气质淡雅,要一盒兰花香如何?”女子笑意盈盈。碧薇忍不住一眼朝她瞪过去,刹那之后心中无比痛悔。女子依旧巧笑嫣然看不出变化:“娘子不喜欢吗?不要紧,奴这不仅有各式花香,名贵的龙涎沉水等也有。奴敢说,只要娘子叫得出来,奴便拿得出来。”碧薇上前抚弄那些盒子瓶子,随意打开一盒闻闻,尽量不经意地道:“姽婳伤诔可有?”女子愣了一下立马道:“这味香听名字是仙品吧?奴这里只限凡品。”碧薇放下盒子:“既然这样就不要随意夸海口嘛。”女子回道:“说来也巧,娘子先前驻足那家香蕙玲珑阁也是卖香的,不如娘子回去问问?”香蕙玲珑阁正是那家仙家。
碧薇听了气不打一处来,被怼回来是小事,这女子了解她底细不说还真一晚上都在盯她!她有那么弱那么蠢么?不过她现在尽落下风,顺势走了也好。她这人向来实际,想通了拔腿就走。
身后传来女子着急挽留的声音,碧薇头都不回。
气死了气死了,蕾依丽雅不是沧旻大长公主吗,怎么给的镯子屁用都没有,华音阁一个小丫鬟看得出来,东市一个小妖怪特么也看得出来!
碧薇不敢停顿,马不停蹄冲回了王府。现在的她,不足以对付任何人吧。
回到房间正掏着小木板,却听见窗外似乎有说话声。
碧薇轻手轻脚把窗子打开一条缝,只见两个女子站在荷花池边说着什么,听得见声音但听不清内容。
一个身着王府丫鬟统一制服,另一个身量略高的着月白锦衣,头上的水晶钗子反着光。
简澈?!
碧薇下意识就反应她们发现了回廊的秘密?隐身飞下,好好听她们说了什么。
刚好听见小丫鬟道:“姑娘咱们回去吧,对面真的什么都没有啊。”
简澈道:“莫不是墙外面?真的有小孩子的哭声,我们出去看看吧。”
碧薇凝神细听,什么都没听见。这个简澈被选为云王福星是因为通灵?
这个发现让碧薇心头一寒。好在她依然是站在这对主仆后面的。
小丫鬟继续道:“大晚上的出去不方便,这样吧我去找个外院的小厮,让他去看看。”简澈为难道:“不好麻烦别人,就我俩去瞧一瞧吧。小角门又近,一会儿就回来了。”她口中的小角门是王府的南后门,碧薇平日独自进出王府时也走的这个门。
小丫鬟却不干:“姑娘,你今时身份不同往日,万一有个好歹,殿下怪罪下来稠儿是万万担待不起的。”明是惶恐的话,语气里却带了笑意,怎么听怎么一股得意劲儿。
碧薇就知道这丫鬟是简澈自己带来的了。
简澈没有回答,而是将身体前倾,认真听着什么的样子,好一会才道:“哭声没有了。”稠儿一听高兴了:“那姑娘咱们回去吧,大晚上的慎得慌。”简澈笑了一声:“胆小鬼!”回身走来。
碧薇在简澈开口时就已飞回房间,只是存了一股酸溜溜的好奇,仍隐身躲在窗后,欲一睹美人芳颜。结果令她大失所望。普普通通一张脸,不丑,但也不能称之为美,若非要说个优点,那就是肤色还算白皙。主仆二人麻溜儿地走回去了,留下柳碧薇独自在窗前撇嘴。真真齐人之福呀,一个有貌一个有才,天下好事都占尽了。
接下来碧薇把所有的聚会都推了,只有一件,栖云过来报信说任瑶华的夫家正是收留过碧薇的互市监雷家,听到消息后再难为情碧薇也硬着头皮回了趟雷家。雷氏夫妇对碧薇并无微词,雷夫人还拉着碧薇好一顿关心,而后碧薇和自己的便宜哥哥雷霆聊了任瑶华。聊了才知道,雷霆和任瑶华并非父母之命,而是两情相悦。“两情相悦”这个词是雷霆一开始说的,搞得碧薇也激动了一阵,但接下来他讲述详细过程时碧薇却生了怀疑。按照雷霆的说法,他是在和一帮朋友城外郊游时遇见的任家三姐妹,除了碧薇知道的瑶华瑶期,还有一个小妹妹瑶英。任瑶英的小猫不见了,大伙儿就一起去找,他和任瑶华找到一起去了,任瑶华不小心崴了脚,他背她回来的。然后他向父母说想娶任家小姐,父亲便带着他去向任家提亲。
听到这里碧薇不由问:“这就是你说的‘两情相悦’?你该不是从小到大第一次碰女人觉得应该对人家负责吧?”雷霆憨憨一笑:“不是,我是真的喜欢她。”
提亲失败了,任家一口回绝。雷霆不死心,又去过几次,都被客客气气地请回来了。
碧薇与雷家是正式认了干亲的,又相处过两年,听到这里不由生了股火气,硬邦邦地问:“那后来怎么又答应了呢?”雷霆道:“其实瑶华心里是有我的,只是一开始他爹眼高于顶,想着自个儿到了京城就要找身份高的女婿,后来还是瑶华劝说了他。”碧薇冷笑:“这些弯弯绕绕是后来任瑶华告诉你的?”雷霆忙道:“那次以后我和瑶华还没有私下见过呢,是瑶期告诉我的,让我不要误会瑶华。”碧薇道:“你怎么就不好好想想这家人怎么就突然转性了呢?”这句话说得很冲,雷霆也听明白了,不满地道:“人家都把女儿嫁给我了,我应该感激才是,哪能像你这样疑神疑鬼的。再说我下个月就要去考金吾卫了,到时候还怕我那岳丈不看好我?”
碧薇心中疑虑,但也没有任何证据,只得作罢。
八月中旬,天气渐渐转凉时任瑶华嫁给了雷霆。婚礼上任瑶华的姑父林放站在任时敏旁边,俨然一位娘家人。碧薇听栖云解释,任时敏不过一介临时教书匠,估计是怕女儿嫁到雷家会受薄待才专门请林放来坐镇的。林家是在京城拥有两家酒楼两家布行的大商户,是任家最拿得出手的亲戚了。
不是瞧不起么,怎么婚礼上一副唯恐攀不上的样子啊?碧薇不屑,这个任时敏倒是好玩。
接下来一直到十二月,日子都平平静静。碧薇努力努力再努力,终于练到了灵初九层,如无意外,今晚便能打破最后桎梏,进入灵融境。因此碧薇也格外看重,特意留出几天巩固功力才进行冲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