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牡丹评比是女子间的小游戏,那么重头大戏牡丹宴就要开场了。虽说牡丹宴是个特殊的聚会,但真正敢东游西逛会情郎的大胆女子还是少,男子也不好随便乱闯搭讪,所以白天整体而言还是泾渭分明的。到了晚间夜宴那就不同了,大家大大方方坐在一起,不热闹主人还不高兴呢!
栖云先把随行宫女们都遣了出去找云王,只留两个嬷嬷在身边,严肃地对碧薇叮嘱:“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给我扔掉,一会子一定要牢牢跟住七哥跟他一起入席。明宝珞怎么,简澈怎么,你才是云王府唯一有名有份的那个!你不行没人敢说行。”碧薇笑着应了,其实栖云也被她带沟里了,云王若真的来了她一个小妾敢在别地儿浪么?主仆啊,封建社会啊!
正赶着路有两个小宫女回来了,报告说简姑娘跟在王爷身边呢,她们向王爷身边的小厮确认了,一起来的。栖云当场脸就青了:“好有心机的骚狐狸,白天知道你和明宝珞都在铁定讨不了好,就干脆晚上再和七哥一起来,一箭双雕,好一个下马威啊!”碧薇默默,她心里也不好受,但不想表现出来,哪怕对面的是栖云。宫嬷嬷冷笑:“小蹄子算盘确实打得精,不过这么一来也彻底得罪了明太师一家和德妃娘娘,到底年轻,图一时痛快,不给自己留后路啊。”栖云心领神会:“母妃不在,我们都不合适出头,不过做事要懂得忍耐。碧薇,今日你先受点委屈,出了这事明太师势必会和母妃联手,进了王府又如何,这日子可分好与坏。”碧薇心说她能嚣张不也得王爷答应,万一王爷就宠她呢,皇后最疼爱的幼子可不必看谁脸色。不过面上丝毫不露酸涩,假装大气地应了。
栖云陪着她到了云王跟前,碧薇强按心中的不适与紧张,行了礼。栖云和云王兄妹感情还不错,不似碧薇眼神都不敢乱瞟,扫视了一圈没发现简澈,心下一松,如往常般上前寒暄起来,当然没忘了提碧薇的座位问题。云王态度温和,心情很不错的样子:“行啦你七哥面前打什么马虎眼,碧薇自然是要在我跟前侍候着的,你去找你的姐妹们吧。”栖云朝碧薇递了个眼色,仿佛在说“怕什么!”又蹦又跳地走了。
碧薇默默跟在云王后头,从衣摆上看见他今天穿了蓝色云纹边的锦衣。对啊,他就像天边的云一样,淡雅的颜色穿在他身上总是格外好看。碧薇知道有些事情绝无可能,但她也不想把他从心中剜去,比起无欲无求,有个念想总是好的。心中若是毫无挂碍,那该多么可怕。
碧薇柔顺地坐在云王旁边,替他斟满了酒。
栖云在桃花宴上见过简澈,一离了云王两只眼睛就跟扫描仪一样快速细致地扫过人群。终于在官员家眷区找到了她,一个中/年/美/妇/正拉着她拭泪。看来这货还没忘了基本的规矩。栖云心中不屑,听说简澈被璞真选中后简翰林立即接她娘回去抬了正经姨娘,大夫人半句说不得。这会子哭什么,喜极而泣么。
宴席开始了。一道一道牡丹为材的菜肴源源不断被端上来,穿着样式夸张的牡丹绣裙的舞姬翩翩起舞,众人欢声笑语间觥筹交错,不多时便有年轻公子离座。栖云突然觉得很无聊,她的婚事和牡丹宴无关,来的目的是为了碧薇。看着她在七哥身边布菜斟酒,她也放心了。有了第一步,二三步就不难了。
她又看看明宝珞,这位闺秀中的闺秀正与家中姐妹叙话,一颦一笑都如此优雅得体。桃花宴她也参加,自从她参加后女工之首就从未旁落别家,但她的琴棋书画成绩却一直不理想,总排名也一直在四五之间徘徊。明家是百年书香世家,她祖父明太师自称大曌学问第二恐怕没人敢称第一,父亲二十有二便成为太子少师,可这位家学渊源的天之骄女在桃花宴上的表现却始终让人琢磨不透。俗话说龙生九子,莫非这明宝珞资质实在太过平庸?读书可不是填鸭,硬填得进去。
栖云以前也这般猜想,德妃却告诉她,这位明小姐暗着瞧不起桃花宴罢了。皇帝的书房中有一架八扇鎏金大屏风,上面画着大曌万里江山图,还提有一首兵马大元帅谢天御的《江山赋》。画风之磅礴豪迈,字体之刚劲雄浑,进过御书房的人多以为是谢天御本人所做。但是,字与画,全都出自这位明家千金之手。此事知晓的人极少,就连德妃本人,也是不久前才无意获悉的。
琴棋书画,闺秀最基本的必修课,明家赫赫声名,用不着去证明了。唯有这女工,勉强可说一说。
德妃最后叮嘱她,明宝珞的事不必告诉碧薇,碧薇同明宝珞争的不是谁有才,是谁能得到云王的宠爱。才学这种东西,夫君喜欢那就是无价之宝,夫君不喜欢,徒增累赘罢了。
碧薇这边可没有栖云想的那么多,这次和云王的相处意外的和谐,于是她想,好好过这几个时辰也是美好的回忆,一年后便是永别。有了离愁,碧薇心无旁骛,认真扮演一个小女人。
许是上天成全,除了几道寒暄,这一场夜宴无人打扰。
碧薇满足之余又暗暗遗憾,简澈不见了就不说了,明宝珞也不来么?
呸,什么心态。
月上中天,宾主尽欢。
碧薇却很不开心,因为宫嬷嬷居然要跟她回去。她没有过多争辩,德妃不在这她跟谁说去。一路上宫嬷嬷喋喋不休地叨叨,无非就是抓紧一切机会和殿下培养感情,而她作为一个有多年宫斗经验的老嬷嬷一定会尽心帮助孺人的。碧薇则左耳进右耳出,脑海里努力翻找月缈兰仙子会的术法们。
嘿,有了!摄魂术!
回到小院,宫嬷嬷已经一副安静如鸡的沉静模样了。碧薇很满意,现在宫嬷嬷非但不会烦她,还会向德妃报告孺人表现非常的好。唉怎么会有仙女思凡,怎么会有妖精想做人啊,明明随便学一点法术就能玩弄凡人于鼓掌之中了啊。
得意了半天,猛地想起对面荷花池回廊锁着敖严的事情,顿时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她擅闯回廊之时以为自己只是凡人,所以不甚在意,但现在她知道自己是精,说不定还会为了某些目的动用非常手段,宫嬷嬷就是例子,云王那里……蕾依丽雅是怎么说的来着,云王知道?难道他和龙族是朋友,难道他会法术?碧薇发现,自己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了。
可如果云王有发现她真身的能力应该早发现了。不管他是凡人还是装傻,碧薇最后决定先放弃任何形式的打草惊蛇,毕竟一年时间并不长。唉当初太小心翼翼,多一句都不敢问,导致了今天这么被动的状态。所有问题的唯一出路,是提升实力。只有有了足够的实力,才能应付所有可能的危机。
碧薇进入了疯狂的修炼之中。唯有灵初大成,她才能祭炼月光,真正有自保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