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白亮的光线将电视机屏幕分割,并随即消失。
录影播放完了,“无信号”三个字赫然入目。
奥古斯瞠目结舌的表情对着电视机僵持好久,精神仿佛陷入了漆黑的谜团中,不停地挣扎、思考。
“哥哥……?”
帕噜表情木然,被方才骤变的状况震慑住了,但心底又对奥古斯深表同情。
一滴莫名的眼泪从眼角静默地向外溢出,并顺着脸颊滑向下巴,奥古斯哭了。由于背对着帕噜的缘故,帕噜并未察觉奥古斯认真哭泣的表情。
但奥古斯很快便擦干了眼泪,果断按下了电视机开关,并拔掉了电源。
他缓缓转身,竭力使自己微笑,对帕噜轻语:“该睡觉喽?今晚,你就睡在我房间里吧?我躺沙发就好。”
“嗯。”帕噜很听话地去睡觉了。
唯独剩下奥古斯一人静静地站在客厅里,勉强的五官恢复成了原有的神态,携着丝丝沁凉的寒意,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将掌心置于眼下,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竭力思考。
“我现在,拥有着绝对的力量。”
“可这力量从何而来?”
“世界又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电视机里的那个男人真的是我爸爸吗?”
“我一定要找出答案!”
奥古斯心事重重地平躺在沙发上,眼睛死死地挣着,双手交叉于胸前,失眠了。
室内愈发地冰冷,仿若有一座冰山严丝合缝地将其包裹在内。
黑红色的夜浮动在奥古斯的瞳孔中,掀起滚滚云雾。
门虽然最终还是被关住了,但和开着已无两样。
死寂的世界、活着苟延残喘。
内心平静时,奥古斯总会想起自己的学校。
不知不觉间,他迷失了方向,因为不必再学习了;而他又觉得心有不甘,因为“梦”没了;但更多的是安慰,因为不会再受人欺负了。
瘦小的身躯很快便按耐不住复杂的思绪,辗转、侧卧、面部平铺,他痛苦不堪。
庆幸的是,时间在这样的世界里俨然已显得不那么重要。
他不再需要定闹铃,即便酣睡一整天也无人管辖,除了填饱肚子,不需要为未来考虑,或许人类早已没有了未来。
“帕噜睡着了没?”
想到这儿,他起身走下沙发,悄悄地驻足在自己的屋门口。映着黑红的罪恶,满目的尸影爬遍整个房间,被子里蜷缩着一个小人儿,一动不动,应该是睡着了。
奥古斯忽然陷入恍惚,恍惚之后又浸入忧愁。
他本对未来早已黯淡的目光,却又再度考虑起了未来。
“我难道要这样生活一辈子吗?”
“我还这么年轻,却在这个世界上无事可做。”
“明天该怎么过?后天又该怎么过?……”
“我们真的会是最后的幸存者吗?”
清晨,毫无温度的阳光挤过尸群的间隙斑斑驳驳地闪烁在客厅的地板上,一旋冷气盘绕于奥古斯的鼻尖,冻得红彤彤的。
禁不住的两个喷嚏迫使奥古斯睁开了眼睛,至于睡了几个小时,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了。
……
费熙拼命地向下跑,每层都是同样的格局,仿佛被轮回般,怎也跑不到尽头,可终点明明就在眼前。
浩大的螺旋式空间内,只能听见费熙急喘的呼吸声。
疲惫的他感觉自己已经跑了将近一个多小时了,在第二个小时的夹缝中有想过放弃,但却找不出一个足以让他放弃的理由。
因为他已经没有退路了,现在再往上跑,将会更可怕、路途更漫长。
他好想知道奥古斯现在怎么样了?身处何方?又在做些什么?
他不愿往最糟糕的方向想,因为他怕孤独。
他又由奥古斯想起了艾达,如今,她会和奥古斯在一起吗?
但他想起更多的是自己的父母,想起他们被贯穿于空;想起最后一滴血从母亲体内被抽离的那一幕;想起她临终前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每当想起这些,费熙便恨得咬牙切齿,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几滴晶莹的泪珠在黑暗中飘出一缕光芒,费熙痛哭流涕,奔跑的劲头更足了。
愤怒中,不曾计算自己又多跑了几个小时,只是在抵达终点的那一刻,他惊呆了。
无尽的红光照亮了他的面容,连他的衣衫外缘都泛起了红色的光晕。
他瞠目结舌,眼球恨不得从眼眶内挤出。
口齿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是……?”
“实验室?!”
纵横交错的试验台遍及甬道双侧、大小各异的试验品、实验器材星罗棋布、古怪却又先进的机器穿插其间、并有鲜活的人体伫立或摆放在试验台之上。
各种型号的试管、导管充斥着邪恶的黑红色,以成千上万的气势无限向甬道尽头延伸,那里是红色最阴暗处,也是面积最庞大之处。
胆小的费熙咽了口吐沫,定了定神。
而后,毅然决然地朝甬道尽头走去。
……
一群人在尽头横穿马路,蹒跚的艾达猛地一惊。
瞬间,那群人已无踪影。
灵魂空荡的艾达迅速追去,可没跑出十米便被积雪滑倒。
她揉了揉跌伤的膝盖,又搓了搓冻僵的双手,双眸呆呆地注目空无一人的正前方,茫然了。
“我若不是看走眼了、就是我自己欺骗了自己。”
失望感犹如潮水,方才悄然上涌,却在下一秒很快退去。
那群人又飞快地出现,横穿马路之后,便迅速消失。
但第二次距离第三次预期的出现时间相距很长。
正当艾达起身准备继续前行之时,他们出现了。那群人将艾达团团包围,有人对着艾达幸灾乐祸;有人一本正经;有人露出邪恶的目光;有人“哼”了一声,冷冷地瞥了一眼而已……
突然,人群中有人开口说话了:“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类之一。能够存活下来,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不过,你大可不必为前方的道路而担心。从今往后,我们将是你最后的家人。”
“你是?”艾达用充满问号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大约五十多岁的男人。
“我们同你一样,是地球上最后的幸存者。加入我们,就此远离孤单。让我们携手同心,重建人类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