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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折长廊中,走过来两道婉约身影,一位是素白儒衫做男子打扮的小苏大夫,另一位则是乌发高盘身穿鹅黄长裙的少女。
小苏大夫脸色依旧苍白,脸上挂着淡淡笑容,明显有些憔悴,仿佛一夜未能休息好。而身旁少女则如同还沾着露珠的玫瑰,如花似玉艳丽中又透着几分清丽,清丽中又透着几分女子与生俱来的秀美,容光夺目,漂亮得直令人不愿移开目光。
在后世信息时代,各种美女铺天盖地,林翘早已审美疲劳。再加上又有程青黛那等绝色在前,对美女还真没啥稀奇,这时只是稍稍惊艳下,便即收回目光。
“小苏大夫早上好!”
原来她名字叫半夏,挺好听的嘛。结束站桩,面上露出真诚笑意,林翘冲有些惊讶的两人打了个招呼,感谢道:“多承小苏大夫妙手回春,鄙师兄方才已经安睡下了。”
“林小哥你也早。”似乎不大习惯对方这种问好的方式,苏半夏轻皱下柳眉,侧首对身旁讶异的绿裙少女解释道:“这是林小哥,新收治的病人亲属。”
“这位是李姑娘。”苏半夏只简单介绍一句绿裙少女,便不在出声。林翘见此很知趣,当下抱拳便要告辞,不料那位绿裙少女却微微一笑,摆手道:“林小哥是在晨练吧?不碍事的,请继续吧。”
花园西侧有座凉亭,边上几棵梅花开得正艳,小苏大夫和那位李姑娘莲步轻移,走进凉亭内,边观赏着梅花,边轻声谈笑着。
林翘有心避开,却又觉得人家俩女娃都不在乎,自己未免会显得太做作了。犹豫下后,决定还是继续进行晨练。
没有白蜡杆,也没有石锁,林翘打了套军体拳,把身子活络开后,便干脆走到棵老桃树下,依树倒立拿大顶。
“半夏妹妹,周先生昨日又做了首新词,我念给你听听哦。”
清丽声音一提及周先生,便显得有些兴奋,当即清清嗓子,脆声念诵起来。“昼日移阴,揽衣起,春帷睡足。临宝鉴,绿支撩乱,未忺妆束。蝶粉蜂黄都褪了,枕痕一线红生玉。背画栏、脉脉悄无言,寻棋局。”
一首满江红,词意婉约,在甜美声音中,仿佛让人眼前浮现出海棠春睡的美妙景象。
“好一句脉脉悄无言!周先生果然大才!”苏半夏在那鼓掌称赞,旋即又轻叹口气,道:“师师姐,周先生才华绝世,当世不做第二人想,只可惜朝堂却容不下他呀!”
当今朝政糜烂,便是俩正值芳华的女孩子,也是颇多感慨。
“半夏妹妹,那位小哥看起来好奇怪,你是从哪里找来的呀?”
“什么叫我找来的呀!师师姐你又胡说!嗯……不过,刚才好像他只看了你一眼就算了,没被你这大美女迷住哦,怎么,是不是有点失望呀?”
女孩子们在一起时,多半会谈起感兴趣的男子。这时两人聊过周先生后,以为隔得远,林翘听不到,便开始低声议论起这位对美色无动于衷的少年。
“即懂礼貌,人又儒雅,看样子是饱读诗书,而且武艺也很不错。那种气质,感觉到有些像周先生,都很持才自傲。”
“周先生才不是自傲呢!人家那叫真材实料好不好!”
这道声音轻柔中带着丝沙哑,应该是苏半夏。而接下来那道清丽甜美的声音,应该是李姑娘。
听得把自己按上个持才自傲的名头,还同她们嘴里的周先生做对比,林翘不禁撇撇嘴,暗乐不已。话说自己连三字经都背不全,所谓的儒雅外表全是蒙人地,这番你们可是看走了眼啦。
正偷偷窃喜,亭中两人却走了过来,好奇打量着倒立不动的林翘,大眼瞪小眼一会后,比较活泼些的李姑娘率先开口。
“你这样子累不累?会不会头晕?”
保持头部不动,只用眼珠子来回转动几下,示意不累也不晕。林翘这种回答方式,到把两女孩子给逗乐了。
“五禽戏里面有倒植一说,可以康健身体,但气血逆行时间过长,会引起头晕呕吐。林小哥万万注意哦。”
出于大夫职业习惯,苏半夏自然而然的叮嘱起来。林翘用力眨眨眼,表示明白,一边在心里默数着,只等满半个小时就结束倒立。
“你练得功法好奇怪,不许乱动也不能说话吗?对了,你是哪里人士?可有功名在身?”
来回转动眼珠,不停眨眼,林翘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是好。那种窘样,反倒惹得俩女孩子捂嘴娇笑,越发来了兴致,一时间莺声燕语环绕耳边,各种问题层出不穷,把林翘急的脸孔涨红。
时间到!拧劲一松,身躯直直歪倒,将要及地时,却猛然翻起,一个利索的鲤鱼打挺跃立起来。
林翘猛然而动,把两人给吓了一跳,李姑娘纤手抚胸美目瞪起,有些嗔怪道:“怎地跟小猴儿一般,你不会是街头卖艺的吧。”
“在下乃延安府人士,随从亲友做些布匹生意,并无功名在身,只学过几招庄稼把式,到叫两位小娘子见笑了。”
这李姓少女不止美貌出众,穿着服饰也极为精美,说笑间仪态万千,贵气袭人。而且跟后世那些大明星一般,自带股万人迷的气场,想必身份非同凡响,自己还是别招惹为好。
生意人?苏半夏昨日已经听林翘说过一遍身份,因此并不惊讶,而李姑娘却满眼都是疑惑,显然对这个贩卖布匹的说法不怎么相信。
“观小哥谈吐不凡气质儒雅,想来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何不去考个功名,以求晋身立命,光耀门庭呢?”
林翘洒然一笑,摇头否认道:“承蒙小娘子好意,在下本一粗鲁武夫,散漫惯了,别说去考什么功名,便连书也没读过几本啊。”
“那你这般辛苦习武,又是为何呢?”
“强身健体,保家卫国!”
没有半丝考虑,本能地说出深埋在心底的口号。林翘神色肃然,语气坚定,俊逸脸庞上仿佛笼罩着层神圣光芒。
“好一个保家卫国!”忍不住鼓掌叫好,苏半夏那双明亮大眼中满是赞赏颜色。
“虽说小哥武艺高超,又与禁军周教头相熟,从军任将本为坦途,但本朝最是崇文抑武,便连昔年武襄公也倍受非议。‘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出者,方是好男儿’的典故,想来小哥也听过,何苦为之呢?”
仁宗朝一代战神狄青,最高做到武职巅峰枢密使之位,相当于后世的三军总参谋长。但有一次为犯错部下求情,却遭韩琦以东华门外好男儿借机讥讽,照样砍掉军功在身的部将头颅。
好歹也在警院混过四年,这等被视为军人耻辱的典故,林翘又怎能不知道?
“在下曾久居西北边关,抵御外敌守护家园,也只是寻常事,每一个边民男儿都能做到。又何须从军呢?”
避重就轻,婉转拒绝对方的相劝。这会儿,林翘隐隐察觉这位小苏大夫绝非一般女子,心里不禁暗生警惕。
“好啦!半夏妹妹,人各有志,林小哥既然无意宦途,咱们说也白说啦。”李姑娘巧笑嫣然,一双美目连眨,几乎和天上星光般灿烂,竟使林翘不敢直视。
“对了,昨日半夏不惜自个身体虚弱,耗费心力出手诊治,致使憔悴这般,林小哥又该如何感谢呢?”
李姑娘极会察言观色,这时见林翘回答的语气略显僵硬,让苏半夏有些下不了台,赶紧出言岔过,故意开起了小玩笑。
这话是几个意思?怎地诊治个病人,竟上升到不惜身体耗费心力的地步了?
疑惑之下,林翘正色询问,经过李姑娘解释后,这才得知苏半夏先天体质柔弱,耗费精神过度便会晕厥,虽经多年调理,却仍未根除。苏太医特意叮嘱过不许其给病人诊治,便是避免她消耗心力,加重病情,
怪不得昨日那名皂袍护卫一个劲瞪自己呢,药堂伙计也苦求阻拦不让她诊治,原来里头还有这个原因。
看着那明显比昨日憔悴的苍白脸色,林翘心里满是愧疚,正欲再度感谢时,一名丫鬟急匆匆走了过来,相请苏半夏前去用早餐。
“半夏妹妹,这几日你又清减了,是否胃口不好呀?”
“嗯,我前日受了凉,一直不觉得饿,什么也不想吃呢。”
已近辰时,三人相互行礼告辞,苏半夏和李姑娘自随丫鬟回偏院。而林翘远远听到两人边走边说的话语后,忽然心下一动,冒出个报答对方的念头。
受凉之后不想吃饭,这应该是肠胃消化的缘故。自己虽不是医生,但对付胃口不好,办法还是有地。
想到就做,林翘一直便是雷厉风行的军人作风。当即连衣衫也没换,匆匆出门,找了家邻近酒楼,拍出银子,毫不客气地霸占厨房,好一番忙碌过后,精心做出一盘开胃爽口的菜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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