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族军营中,看着队列齐整的投石车和床弩,骨碌莫豪情万丈。现在想来,山谷那一战也是惊险万分,若不是自己果断下令强攻,待马其顿两万人马再次准备妥当,己方的损失只会更大。老德玛果然狡猾,还在山上装腔作势,却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让自己看出了他的窘迫。如今昆凌要塞城防空虚,这次倒要看看你老蛮猪的刚毛还留着几根。
骨碌莫一边命令部队加紧准备,顺手叫上一众将领,策动坐下蛮牛,向着昆凌要塞城墙而去。
看着要塞城墙上瑟瑟发抖的老蛮猪,骨碌莫一阵得意,大吼道:“老德玛,你不是说两三日便灭我十万雄兵吗?如今怎么躲在城墙后哭鼻子呢?”
“哈哈哈~”众蛮族将领跟着大笑起来。
“我父亲屡次败于你手,可我骨碌莫才不像父亲那么谨小慎微。山谷一战你还口出狂言要灭我全军,却不知你已经暴露了自己的弱点。”骨碌莫说着,挥着大手指向后方,“看到了吗?你们马其顿猴子也就这点本事,如今这些城防设施尽在我手,你要从其它要塞调度至少也需五日。我要让你看看,三日内我怎么破你昆凌要塞。”
老德玛抖得更厉害了,却强装镇定。骨碌莫看着,心中一阵冷笑。
“你个老匹夫,老蛮猪,半身入土的朽木,正是因为你小看我骨碌莫,如今才会这般下场。马其顿的猴子们都给我听着,你等开门投降,我骨碌莫便放你们一条生路。如若不然,待城破之日,我定血洗你北境四地,鸡犬不留。”说完,骨碌莫大笑着,就准备率众回营。只见城墙上,那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忽然捂住胸口,一股血箭喷出,仰面便倒了下去,城墙上顿时一片混乱,老德玛被亲卫们匆匆就抢下了城墙。
众蛮族将领笑的更欢了,纷纷上前喝骂嘲讽,几乎就要冲上去开打了。要不是城上将领急急忙忙在城墙外烧起一把火,堵住了蛮族进攻的道路,骨碌莫都想直接下令攻城。
“德玛老了,竟然受不得将军一顿骂,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回营的路上,一位年轻的蛮族将领大声高呼道,又引得众将一阵大笑。
“马其顿猴子本就羸弱,如今老蛮猪被气得吐血晕厥,正是我蛮族部落的大好时机,这次,我们定能攻破马其顿天险,将马其顿纳入我部落的版图。”另一个将领说道。
“只希望这老东西能被活活气死,这样我们攻破昆凌要塞就更轻松了。”
“那可不行,不能这么轻易让他死了,我们得让他看着我们蛮族大军攻破他马其顿王城,要让他看着部落的勇士砍下一个个马其顿猴子的脑袋,要让他天天跪在将军的王帐门口,尝尽各种酷刑。”
众将领你一句我一句,直说得骨碌莫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
“还没攻下昆凌,说再多也是废话。”骨碌莫收敛笑意,说道,“阿鲁扎,你率本部压住东部要塞。昆德尔,你率本部制衡西部要塞。我不求你们攻下城池,只要能将东西两座辅城的兵马压制在城中即可。”看着满脸笑容的二将忽然变成一副苦瓜脸,骨碌莫心领神会,随即安慰道,“莫担心,待我大军攻破昆凌,我定叫你二人任意屠戮费德伍德平原。平原上才是肥油,不要在意这些许军功。”
二将转忧为喜,领命而去。
“其余众将听令。”骨碌莫一拉牛缰,大声喝道。
“听从主的指示。”众将亦跟着停下,单手扶胸,大声回应。
“瓦萨你负责今夜值守,注意看好投石车和床弩,别被老蛮猪给偷袭了,明天进攻,投石车和床弩全力进攻,不计消耗。其余部众今夜养精蓄锐,自明日起,每隔两个小时换一批勇士,轮番进攻昆凌要塞,三日内,我要站上昆凌要塞的城墙。”说完,骨碌莫高举手中权杖,大吼道,“为了部落。”
众将齐声高呼三声,“荣耀,荣耀,荣耀。”声音响彻云霄。
是夜,马其顿军偷袭部落大营,被瓦萨部击溃,千余精锐拼死突围,逃回城中仅余三成,城墙上弓弩齐发,才堪堪挡住蛮族追兵,而营中攻城器械毫发无伤。
次日,蛮族大军携着巨大的投石机和床弩压向昆凌要塞,顿时巨石和弩箭如蝗群般飞入城中,一顿飞石巨弩过后,城内惨叫连连,蛮族士兵随后便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缺乏投石机和床弩的压制,一队蛮族士兵顶着大盾就轻轻松松冲到了城墙下,迅速架好云梯。在后方投矛手的掩护下,蛮族士兵开始向城墙发动进攻,但由于昆凌要塞正处在险要的峡口,能够正面攻击的人毕竟不足,双方一阵酣战,互有死伤,可始终没有攻破城墙。
两小时后,蛮族退兵,城内马其顿士兵赶忙收拾伤兵,准备补寄。不一会,巨石和弩箭便再一次铺天盖地而来,几个来不及藏好的士兵顿时被巨石砸中,半边身子都碎成了一地烂肉,鲜血内脏四散,倒地身亡。要不就是被巨大的弩箭带着飞向城墙后方,扎在墙上。若是死了,还算轻松,有倒霉的被弩箭贯穿吊在了辅城的墙上,却是一时半会咽不了气,只能口吐着鲜血看着满天飞舞的巨石和弩箭,只希望能快点再飞来一个什么东西,结束自己的痛苦。
城墙上传来密密麻麻的轰击声,震得人耳膜生疼,但此时留在城墙上的八千余人都被下了死命令,不得退后一步。新兵们都是些半大的孩子,做为老兵,就算他们想活着,也要为新兵们先铺出一片生的道路。蛮族的几轮进攻过后,第一批新兵已经撤退,而做为老兵,他们要在这面城墙上坚持最少五天,才能盼来换防的援军。虽然他们知道这个任务十分艰难,能说是十死无生,可他们坚信,他们的将军绝对不会让他们失望,昆凌要塞绝对不会丢,也绝不能丢。因为后方,是他们的妻儿老小,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故土,就算是死,也要抱着蛮族,咬着他们的肉,喝着他们的血,一起下地狱。
惨烈的攻防战还在持续,营地里的高台上,骨碌莫看着要塞前部落的勇士成片成片地爬上城墙,又成片成片地摔了下来,眼中怒火燃烧。有几次,部落勇士都几乎登上城头,可由于人数太少,都被推了回来。他从来没有小看过马其顿士兵,尤其是北方军团,这帮和蛮族战斗了百余年的劲旅,几乎人人都拥有一副饿狼一般的野性,就算蛮族士兵比他们高大,比他们强壮,可那群不要命的饿狼就算是拼着同归于尽也要将攻上城头的蛮族士兵推下去,就算他们自己同样也要摔得粉身碎骨。
灰白的城墙早已经被双方的鲜血染成了红色,不时又被护城河里燃起的大火熏的灰黑,不久又再次染红。蛮族不计死伤地连续进攻,马其顿士兵也不计消耗地砸着滚石擂木,实在坚持不住,便向下泼着一锅一锅的热油,点上一把火阻隔蛮族的进攻,略微喘息。城墙上已经被投石机轰得坑坑洼洼,上面插满了床弩射出的巨大弩箭,如今根本不需要云梯,身手略好的人几乎都可以直接攀着坑洞和弩杆登上城墙了。
太阳渐渐落山,可双方的厮杀还在继续,蛮族在道路旁设置了无数篝火,将整个昆凌要塞北面照得如同白昼。
或许是夜晚的来临使得蛮族部落收集投石的效率降低,巨石飞舞的频率和强度都远不如白天,可双方的厮杀却更加惨烈。
安德鲁已经回到了新兵团,由于老兵都被调去坚守城墙,做为唯一一个了解德玛将军计划的新兵,安德鲁被安排做为一个小队的队长,带着一队二十名新兵躲在城墙后。每当巨石来袭,新兵们就装出一副惨叫,叫的惊天地泣鬼神。虽然很多人都不理解军官们的用意,可在这几个月的训练下,大家都习惯了听令行事。
听着城墙上的厮杀声,安德鲁焦躁万分,恨不得直接冲上城墙杀敌。可想着老将军的叮嘱,他只能窝囊地蹲在城下装孙子。
一名士兵从城墙上翻倒下来,安德鲁赶忙伙同几个新兵上前接住,没有让他直接落到地面,可伸手一摸,却满是鲜血,透过昏黄的火光,只见其全身上下不下十几处伤口,更有一道刀伤自他的左肩划到了右腹,伤口狰狞恐怖,胸骨都几乎被斩断,鲜血几乎要流干了。
“安……安德鲁。”忽然,伤兵看向了抱着他的安德鲁,嘴里冒着鲜血轻声呼唤道。
安德鲁一惊,赶忙用袖口抹去伤兵嘴角溢出的鲜血,仔细一看,竟然是自己曾经的小队长,法顿。
“队长,我在,我听着。”安德鲁心里明白,法顿此时的伤势,已经无可挽回了,顿时心中一痛。几个月来同吃同睡,对于这个年纪不大却对大家颇为照顾的队长,安德鲁一直极为敬重。
法顿的眼神因失血过多已经开始涣散,冒着鲜血的双唇上下开合着,却仅仅说出了一个字——“杀”。说完,便在安德鲁怀中永远地睡去。
安德鲁红着双眼,轻轻地将法顿的尸体放下,强忍着内心的冲动,带领大家回到城墙后。他们肯定会杀回来,但不是今天。厮杀声再次停了下来,安德鲁仰头望向天空,硕大的投石又一次越过要塞的城墙。安德鲁指挥者众人,眼角流着泪水,带着一副哭腔模仿着惨叫的声音,额头上青筋暴露,叫声直穿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