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她十分粗鲁地推开院子的木栅栏门,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凶悍。王嫣儿在小窗子里瞥见了那妇女,赶忙走了出去,可刚到门口,就撞上了那妇女。
那凶悍妇女并不搭理她,只叉着腰在院子里搜寻了一番,并没有搜到什么,便径直往屋里面探,王嫣儿瞪了她一眼,阻拦道:“婶婶,你来做什么?”
“你这死丫头,今日鬼鬼祟祟在我家门口,是不是偷我家鸡蛋了!刚才在做什么,我看看!”她用力地推了一把王嫣儿,王嫣儿猝不及防地被推倒在地,坐倒在门槛上。
“我没去过你家门口,也没拿过你的鸡蛋,若婶婶非要来我家找事,别怪我不客气了。”王嫣儿虽被推倒在地,但丝毫不输气势地大声喝止那老妇。
“你这小贱蹄子,跟你那克夫的丧门星娘亲一样,把我们王家搞得鸡犬不宁,还敢这么对你婶说话。”那妇人一言不和就动手拧她的胳膊,王嫣儿哪里是那妇人的对手,只捂着手臂躲闪。
夏孤琰听见吵闹声,赶忙走出去。那妇人见屋里走出来一个高大的男人,顿时停止了打骂,用尖酸的语气道:“哟,嫣丫头,你这屋里还藏着个野男人啊!”她说话十分大声,试图要把左邻右舍都引过来。
“婶婶,你说话不要太难听!”
见她反抗,那妇人更来劲了,粗糙的大手用力将她的胳膊、脸拧得淤青:“真是个贱坯子,看到男人就往家里拽。勾三搭四的小贱种配野男人,也是绝配。”
王嫣儿一时不知用什么语言反驳,气的直掉眼泪,夏孤琰蹙眉上前抓住那妇人的手,制止道:“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那妇人见夏孤琰人高马大又来势汹汹,心里有些生怕,只好撒手提着破旧的脏裙子快步走出了院子。隔着木栅栏,她恶狠狠指着他们道:“我这就去告诉村民们,抓你们这对狗男女浸猪笼!”说罢,雷厉风行地跑了。
夏孤琰本想上前扶起王嫣儿,可她却一骨碌地爬了起来,用袖子胡乱抹了抹眼泪,迅速跑进屋中,慌乱地打开柜子将衣物都翻到床上。
夏孤琰走进去,看她慌张的模样,忍不住问:“王姑娘你在做什么?”
“严大哥,你快走吧,我不能连累了你!”王嫣儿将柜子里的东西全部塞到了包袱里,随后将那几枚当来的钱币也串在一起递给了夏孤琰。
“没关系,吾等身正自不惧闲言碎语。”
“严大哥,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但是这个村子十分抵触外乡人。大哥若仍在此久留,只怕村民会伤到你。”
夏孤琰环顾四周,蹙眉道:“王姑娘本就孑然一身,还将东西全给了我,往后可如何过活?”
“大哥不用担心,我爹死前还留了些地给我,虽说近年收成不好,起码自己还能养活自己。”
“看你婶婶的模样,也绝非善辈,王姑娘在此也受了不少欺负。不如跟我一起前去黎明城,我有几个好友在城里经商,到时候我可以问他借些银两,给姑娘安顿个好去处。”
“黎明城……”王嫣儿露出十分憧憬的模样,转而又扭捏道:“这……怎么好如此麻烦大哥。”
“王姑娘救了我性命,夏……严某只是举手之劳。”夏孤琰本不想带她一起,但看到她的遭遇,还是忍不住想帮她一把。
王嫣儿担忧地说:“可是……我们没有什么盘缠。路上会不会……”
“无妨,路上我会想办法的。”夏孤琰也想快些上路,到了黎明城,就能让商队带自己回去皓月了。
王嫣儿露出甜甜的微笑,毫不犹豫道:“那我就随大哥一同去黎明城吧。谢谢你,严大哥。我去收拾行李,大哥你先歇着。”
没过多久,屋外传来嘈杂的声音,王嫣儿往小窗格看了看外面的情形,原来是她婶婶带着村民们来抓他们来了。屋外聚集了不少村民,男丁们一个个拿着铁锹木棍,妇人们都站在一边围观,似乎浸猪笼在此地是一个神圣的仪式一样。
“嫣丫头,快带你那屋里的野汉子出来!”王嫣儿的婶婶大声叫啸着,面色十分得意。
王嫣儿赶忙把门关上了,十分害怕地说:“严大哥,婶婶带着大家来抓我们了。”
夏孤琰轻声道:“别担心。”
王嫣儿的婶婶见屋子里许久没动静,便走进院子敲门,她十分粗鲁地用力拍着门板,高声呼喝:“嫣丫头,我知道你在里头,快出来,再不出来我砸门了!”她越拍越用力,像是要推坏那扇门一样。
“怎么办?”王嫣儿惊恐地顶着门,转头问夏孤琰。
“无妨,开门出去就是。”夏孤琰倒是十分淡定。
王嫣儿皱着眉头道:“他们要是见到我们在一块,肯定会把我们浸猪笼的。”
他轻声安抚道:“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
王嫣儿一愣,脸瞬间绯红,她低头把门打开。来势汹汹的婶婶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见王嫣儿开了门,立即破口大骂:“你这死丫头,想摔死老娘!”
村民见门开了,都一股脑儿围进了院子里,人群中一位老者走出来道:“嫣丫头,听说你不守妇道偷汉子,可有此事?”
王嫣儿脸一沉,恼火道:“村长,我王嫣儿行端坐正,从为做过越轨之事。你听谁说的,分明就是污赖我!”
那老者瞥了一眼她婶婶,没好气道:“有没有搜了才晓得。”
“不必搜了。”夏孤琰走出来,严肃道:“素闻村中贞洁风盛行,可你们一群莽汉强闯一个姑娘的家中,还有理在此冠冕堂皇论什么礼节?”
村民们见来者威风凛然、器宇轩昂,虽穿着粗布衣裳但丝毫盖不住那与身俱来的高贵气质。绝非王婶儿口中所述的獐头鼠目,猥琐下流的汉子,众人疑惑地纷纷交头接耳起来。王嫣儿的婶婶指着夏孤琰撒泼道:“这就是那野汉子,他们两私通还反怪我们不是了!一定要抓他们浸猪笼!”
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对他们指指点点。王嫣儿十分担忧地看了一眼夏孤琰,只见他笑了一声:“何为私通?私通乃以成家立室之人与自己配偶以外的人私相授受。我与王姑娘皆未成家立室,怎能算私通?”
村民们似懂非懂地放下举着的棍棒,王婶阻拦道:“大家千万莫要上当!这汉子来历不明,又这样出入嫣丫头的家,还妖言蛊惑大家。”
“严大哥并非什么来路不明之人!”王嫣儿赶忙维护道。
一个年轻人站出来道:“这公子气度非凡,举止谈吐高雅,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公子。”
“年轻人有见识……”村民们纷纷表示认同。
王嫣儿也是个口齿伶俐的丫头,见众人倒戈,理直气壮地指着她婶婶道:“婶婶素来看不惯我,视我坐眼中钉。如今却胡乱诬陷,我死无妨,婶婶却要乱害他人性命,其心歹毒令人发指!”
王婶一愣,凶神恶煞地跑去打她,却被夏孤琰阻止了。她就地一坐,哭闹起来:“你们都欺负我一个寡妇,要不是嫣丫头她娘蛊惑我家老头子前去打鱼,我家老头子也不会横死江中。你们如今却要维护这个害人精的贱种!”
夏孤琰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看众人的神情都十分难过,围观的妇人们也纷纷抹眼泪。王嫣儿语气柔和了些,调转话题道:“既然大家都已经知晓严大哥并非与我私通,可以回去了吧。”
村长干咳了一声,瞟了一眼王嫣儿,丝毫不买账道:“公子虽气质非凡,可若无法自证身份,就请离开这个村子!”
“严大哥来自黎明城,只是行李被我变卖了,才……”王嫣儿小声道:“反正他正要启程回黎明城呢。”
“果然是城里人啊,相貌就是俊俏……”
“怪不得说话都文邹邹的……”
“嫣丫头要嫁到城里去了吗?真是好福气。”村民们都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似乎对这个城里来的人十分有好感。村长却十分不友善地提醒道:“公子虽面善,但终究是外来人,还是快离开这村子吧!”说罢,离开了王嫣儿的院子。众人看村长走了,也跟着散去了。
王嫣儿见婶婶还赖在地上,拿起院边的扫帚,毫不客气地撵她。王婶只好悻悻站起来,一边咒骂一边走了。
“严大哥。”王嫣儿释然笑了:“幸亏村民们没有为难大哥。”
夏孤琰点点头:“嗯,我们赶紧收拾收拾启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