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一路走回那内侍监,岂料在门口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往内侍监走来,来人正是那个将她命运玩弄于手的夏孤辰。她起先一愣,随后低头下跪道:“拜见陛下。”
夏孤辰见到蔷薇,十分欣喜,他快速走了过来,扶起她道:“太好了,你还活着!朕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蔷薇缓缓站了起来,虽穿着破旧的衣裳,但依旧盖不住这幅皮囊上倾世绝美的容颜。她并没有抱怨,也没有欣喜,只淡淡地说:“谢陛下关心。”
夏孤辰看她有些不高兴,赶忙拉着她的手,道:“跟朕来……”
“陛下要带我去哪?”蔷薇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快速地迈着小步伐跟着他。东拐西拐,便拐到了一个破落的院子中。院子中的霞草已经不开花了,昙花也耷拉着枝叶,紫藤萝只剩下了藤茎,无力地攀附在了凉亭上,院子中唯一的景色,也就只有那几株稀疏的菊花。夏孤辰将蔷薇带到凉亭之中,亭子里的桌椅被撤走了,一张崭新的秋千挂在中间。
夏孤辰示意蔷薇坐上去,自己则走到秋千后面,缓缓摇动起来。蔷薇心中有些惶恐,脚踮着地虚坐在上面。她轻轻抚了抚秋千上的绳子,道:“陛下,我已不再是慕容常侍了。”
夏孤辰转到她面前,握着她的手,心疼道:“对不起,是朕糊涂了,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吧。”
蔷薇站了起来,转过身凄然笑着说:“陛下您贵为一国之君,天下的臣民皆由您摆布,您不需要自责,更用不着向臣妾道歉。”
“无论如何,看见你毫发无损,朕便放心了。”夏孤辰将她拥入怀中,轻抚着她的头发说:“雪羽,你可知你被贬入掖庭之后,朕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但是为了那可笑的颜面和自尊,朕只能错下去。那日掖庭大火,朕都不敢前来寻你,生怕见到朕不愿见的模样。”
蔷薇微微发愣,半晌才知那雪羽是在叫她。察觉到自己出神,她掩饰地干咳了一声,道:“陛下真的无需自责,臣妾从未怨过谁。”
“如此甚好,你还是搬回观月台住吧。朕这便下旨封你为妃,从此再没有人可以肆意欺凌你。”
“陛下您高兴就好。”
夏孤辰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低头印下一个深深的吻。半晌他蹙眉道:“朕中午约了勇王和其他大臣商议国事,先走了。”
蔷薇福了福身,恭送夏孤辰出了那破落院子,她绕着那秋千走了一圈,细细打量着那做得有些粗糙的秋千。她下意识地轻抚芳唇,他的吻依旧具有魔力,让她面红耳赤,但却没了当初那触电一般的感觉,大概是心凉了吧。
……
“你说什么?”幽澜殿的主子舒云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美绝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原本英气十足的春晖这时没了底气,怯怯地小声道:“回娘娘,陛下下旨要接慕容氏回观月台。”
“你再说一遍?”舒云玥瞪大了眼睛,指着跪在地上的春晖道。
“慕容氏要回观月台了。”春晖只好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惊恐地看着宜妃。
“废物!”舒云玥不解恨地将一旁桌上的东西尽数抖落于地,指着春晖怒骂道:“你这废物办点小事都办不妥,本宫养你何用!”
“都是奴婢办事不力,求娘娘恕罪。”春晖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舒云玥叉腰喘着粗气,早已没了妃子的形象,她咬牙切齿道:“好一个慕容氏,没想到命居然这么硬,枉本宫如此煞费心力地对付她,她居然能毫发无损地回了观月台。可怕,实在可怕……”
“奴婢也不知其为何能逃脱生天,奴婢明明见她被打了五十板子被关进暴室再没出来过。若没高人相助,一般人怎会在伤得那么重的情况下不吃不喝十几天还能活下来。”春晖战战兢兢地回答。
舒云玥一甩衣袖,一边思索一边说:“废话!相思豆都毒不死她,她慕容氏岂是一般人。”
“那娘娘现在我们要如何对付她?“
舒云玥坐到梳妆台前,闭上凤目扶额深思,半晌才缓缓道:“咱别忘了太虚宫的那位,说不定现在正坐着看我等的好戏呢。”
“是,她许久未动,怕是又在酝酿什么诡计了。”
“龙佑斓曦狡诈,慕容氏难缠,真是腹背受敌,本宫迟早是要栽在她们手上。”舒云玥叹了一口气,她突然盯着铜镜中自己的美目,抚着自己的面容,一道清泪划过脸颊,她忘我地看着镜子中的人影,说:“本宫这么多年来处心积虑究竟为了什么,陛下心中本就没我,如今怕是连姐姐也难占一席之地了吧?“
“娘娘莫要太难过,想来那太虚宫的主子现在在陛下心中也未必撑得起分量。娘娘只有活下去,总有一天陛下定会回心转意的。”
“回心转意?陛下的心思本宫岂会不知,若非他忌惮我舒家在朝中的地位,怕是早就将我打入冷宫了吧。”舒云玥凄然一笑,抹去脸上的泪水,她大吼出声:“本宫身在这身不由己的后宫,也只能踩着他人的尸骨一步步往上爬。一念间的心慈手软,随时会让自己跌入无尽深渊。可是这慕容氏!偏偏这慕容氏!为何她却不同,她明明已经沦落掖庭,她明明已经万劫不复。为何她能重新要夺回陛下的心,为何她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又再次爬了上来。本宫心不甘!”
春晖从未见过如此失控的宜妃,吓得战战兢兢道:“奴婢,奴婢这就想办法给娘娘排忧解难。”
舒云玥并未理会春晖,只烦躁地将幽澜殿中的东西尽数砸到地上。然而路过的宫人似乎已经习惯了,冷漠地从幽澜殿外走过。
秋天的气候格外清爽,宽阔的走道上十分安静,只有几片落叶随风拂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皇城似被一股沉重的阴霾笼罩着,压抑得让人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