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她轻轻地放下,慢慢拽上被子,又吻了一下她的脸。她很满足,一脸欣慰的笑容。面庞居然变得少女般红润光亮。稍稍睁开眼睛,含情脉脉地盯着他,柔软润滑的双手抚摸着他清癯的脸颊,亲亲昵昵地说:“老夫子呀!你也太不注意自己了,现在讲究营养,你那么瘦瘦的。该吃点好的,买些营养滋补品调养调养身子。唉!光棍汉真不会过日子。叫人悬心哪。我,我真对不起你。让我下半辈子好好补报补报好吗?”她又黯然神伤。
他一面替她削苹果,一面咪咪地笑:“你的身子我还不清楚嘛!过去那年月没好吃没好穿的,‘为他人作嫁衣裳’自己破的补,旧的翻新。‘种田的吃米汤’喽!现在母女俩拚命一般,还是为了挣钱、挣钱!太劳累了。凤!钱是挣不完的身子要紧,企业家不容易做。量力而行,不要拚命噢!”
“别说我,若钱不够化,尽管开口好啦!我们母女化了你那么多钱,拖累你一辈子,也兴许还报还报。乌鸦还反哺哩!”她总觉亏欠着他。
“笑话!你还操心我饿肚子呀!别说了,好好歇着!”她还想说,他用削好的苹果堵住了她的嘴,深情厚爱地:“吃吧!好好睡,我再陪伴你一会。
一个市的教委主任,虽然素称清水衙门,但当今社会不比往昔,收入应该是不错的。除薪水外,要捞几个外快不是没门,也毋须开口或示意,会接就行,自有那些钻营的文化人和大款们为子孙成龙而源源不断地送上门来。偏偏这个迂夫子穷惯了,烟不抽酒不沾边。不识时务的书呆子气十足,对一些人的‘意思意思’一概拒之门外,有时还要不识相地批评几句,吓的小教师们递根烟手都发抖。又是没枝没叶光溜溜一条杆子插在这威严的市府大院。蝇营狗苟者恨无孔可入。更有甚者,连自己一点点工资的积余,不是资助了贫困学生,就是捐赠希望工程。玲玲说他连报上印个小名儿的资格都没有——沧海一粟微不足道,他不图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她们母女俩早已不要他的钱了。留着没用,放着反而挂心。个人生活,他很随便,吃在食堂,有时忙的误了时,泡一包方便面了事。有人笑他战争年代,也有人讥笑他光棍汉不会生活。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他依然故我。做官了依然保持着他原来的生活方式——本色。
他不是天生高尚或者说犯贱,其实他从小养成的一种习惯。他是烈士遗孤,自幼至大学毕业都是政府供给的,过的是既不宽裕也不愁饿死的温饱而足的生活,没有另化钱的概念,没有烟酒的嗜好。在三年困难时期,他为此而骄傲,非常满足。令伙伴们羡慕不已。
“小禾。”她啃完苹果,把芯递还给他,呐呐地但出自肺腑地说:“我配不上你。你值得我爱,我且不值得你珍爱。只要我能常常看到你过得舒舒服服、高高兴兴、健健康康,我就会感到幸福、满足,心也不会绞痛。你为什么不找一个……”
今儿个他的心情很好,二十几年的交往从来没有象这样长时间倾心的尾尾说过话。过于端庄流于呆滞的他,象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年轻活泼起来,诡秘地说:“找了,可人家没爽快干脆答应,还——“他拖长语气,买个关节。
银凤认真了,脸上失去了笑容,正正经经地追问:“谁?为什么拖拖拉拉,厌你没钱?为啥不早点告诉我呢!我会给你想办法的。”不是客套,她真的这样想。也会这样做的。爱的深,所爱人的幸福,就是自己的幸福。
小禾诡谲地笑笑,不作声。却俯下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低声说:“你有办法!我的女老板,这件事真的要仰仗你了。”这回他也说的很认真。
“你也变得老不正经的,人家跟你说真的,倒底看中了谁?要多少钱?”虽说出于一片真心要帮他,心毕竟有点虚虚的。
“几十万吧!”他嘻嘻地笑,“不过,你能出多少就多少,别勉强。”
“嗬!高价,是玉皇大帝的女儿。”她听出来了,知道他在与她调侃,心里乐滋滋的:“这官太太真贵哟!”
“人就是你,钱我向你要。银凤呀!屺中要改建,它太老了,有些已成危房。”他严肃起来。“可百废待兴,教委没钱。求你带个头,各企业赞助一点,为子孙后代造福,好吗?”这是他第一次求她。
“一定帮忙,教育是大事,关系子孙后代,又是你管辖的。出多少,我要与你的女儿商量商量。统盘考虑,一时不好决定。”她不说玲玲,故意说成你的女儿,是要把他拉入这个家庭。他装蒜,不予纠正,看来也默认了。
“银凤!,我个人的苦乐不重要,教育事业的蓬勃发展,对我来说是最大的幸福。为我,你已经作了巨大的牺牲,请你理解我。”语气恳切,言下之意……
“好!好!你的心我明白,为了孩子们,我会听你的。也可以说是我的义务嘛!从小没念几年书,如今做事真吃力,别让孩子们再象我。”她爱怜地斜睨他一眼:“你呀,就是不会替自己想想,难道我们俩就这样一直下去了。黑锅还是背着。守诺言,我看无望了,再说玲玲也应该……”不由得又痛苦万分地流下泪来。“我俩不是自作孽吗?令仇者快而亲者痛哪!”
“话是不错,前污未刷,该又说我眼红你的钱了。”他忧心忡忡,自言自语。
“你呀!”她呶起嘴:“怕这怕哪,名誉至上。谁要嚼舌头,就让他去嚼!只要对得起自己,实惠一点,气死那些造谣者。”小禾点点头,显然也改变了观念,同意她的看法。停了一会,他斟酌着委婉地说。
“银凤!玲玲有件重要事情,要我跟你说说。”他迟疑了一下。“嘿!我怎么啦!你身体不好,还是以后再说吧!”
“说吧!有你在我身旁,什么都不怕,”她斜依在他的怀里,感到有了坚实的靠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