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大叔!科隆……”关潼情急之下,扯开嗓子大叫着,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而一旁的浣纱见孩子如此急切,便只得将紧迫心情转化为安慰声:“小雷,镇定一点。放心,他现在就在我们身边。”说完,浣纱指了指正躺在一旁符文法阵中的科隆。
“切,我知道,可我不是怕……”关潼边擦拭眼泪,边倔强的扭头继续尝试呼叫。
浣纱摸着孩子的头,继续轻声安抚道:“放心吧,观察者系统并不会出现类似吞噬灵魂,或丢失记忆的怪事。”
虽然,她嘴上说的轻松,实则正提心吊胆。
因为,这不仅源于执行者出现所带来的胁迫感,更源于她这名观察者曾经的优秀技术员,对此株记忆核心的不信任感。曾经,她听说过一些加密守卫的传闻,但那些传闻是否真实存在就无据可考了。
与此同时,科隆正躺在一张单人床上稀松双眼。可在他如睡梦中刚醒来般睁眼定神后,才算确认自己正从床上缓缓起身。虽然,轻微疼痛下他身体并无大碍,但莫名身处在这10平米左右的卧室中,还是让他烦恼道:“这算是无征兆的场景切换吗?”
科隆环视卧室,房间虽小但布局简洁。白色的墙纸上印着的微绿色叶片图案,让略显单调的房间内有了些许生气。桦木书桌在床的正前方,左侧则有扇牢牢紧闭的木制百叶窗,并透不出一丝光线。而看着右侧房门上贴着的一张‘漆黑与闪光’的电影剧照,科隆仰身躺回床上,面朝向白炽灯发现,它是屋内光照的唯一来源。
头仍阵阵微疼,科隆便想再躺一会儿,顺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梳理一下,“到达、失败、离开,执行者、三个学生,还有那双令人恐惧的眼睛!”于是,科隆再也躺不住了,可他刚想尝试联系关潼,孩子的声音就正巧传了过来。
“科隆,科隆!听到回答,重复,听到回答。”
“小雷的声音竟也像我一样沙哑?”科隆立刻从他的哭腔中明白了缘由,既生气又高兴的想到,“真是难为他了,害的他们又为我担心。”不过,科隆故意只听不说,想看看关潼将如何应付此类状况。
“怎么办,浣纱?明明连接成功了啊!为什么大叔还是没有回应?”小家伙的哭腔越来越明显,让科隆不禁心疼起来,可他还是继续憋着考虑到,“这是他必须经历的过程,也是他一定要跨过的坎,我必须测试他的应对措施,万一今后他独自一人……”
只是,科隆心中立刻焦躁不安到,“该死的,这件事其实与他并无多大关联。即使小雷算受牵连者,但比起我这个背叛者,他明显还有别的选择。”
“万一出事怎么办?我不管啦,我要大叔……”科隆耳边随即传来哇哇的哭声,紧接着是一席柔和的女声道:“小潼,你这样要是被大叔听到,他可是会生气的哟!”
女声顿了下补充道:“你相信科隆吗?真的相信你心中的大哥哥吗?”正在科隆为浣纱的过度关心而担忧时,哭声明显变小了,可一时也没能马上停止。
科隆左右为难,不知这次考核算成功还是失败。但他无法纵容自己继续耍这种小把戏,因为这臭小子要真闹起来,恐怕自己不在他身边,还真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于是,在关潼重复嘟囔着怎么办时,科隆唯有故作姿态下润了润嗓子道:“大叔,大叔,收到请回答。”
“科隆!大哥哥!你那发生什么了?”关潼急切的大声询问:“吓死我了!我真怕是由于我操作不当,而引发系统出大故障呢!”
科隆不知该怎么回应孩子,却听耳边回响起“大叔来了,大叔活着!”的声音,他知道关潼终于乐了,而一旁也传出了浣纱轻轻的微笑声。
“小雷,现在轮到我问你了,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科隆一本正经,同时向孩子描述起此刻遇到的状况,及此前莫名其妙的场景切换。
而关潼在思考片刻后回答:“从准备退出起,我们便与你失去了联系。起初,我认为可能是中断延迟造成的,但十五分钟后,无论我如何尝试都无法恢复连接。于是,我怀疑你已经遇袭了。”
“你猜的没错,我遇到了执行者。”科隆又将自己打斗的情节,一五一十的描述完毕后,叹息道:“现实的一刻钟?有这么久吗?那换算成模拟时间不是得有6小时?”
“是的大叔,你进入系统时,模拟时间为正午12点左右。而据我的推算,你现在所处的时间应为下午18点?”关潼边说边算时,浣纱也凑过去听孩子:“哦不对,我们开始行动后,大约用去了半个小时的模拟时间,那现在还得延后一些。”
科隆四下看了看,在书桌的角落发现闹钟正显示为18:53分。
“这里马上就晚上7点了。”科隆起身走到窗边,轻轻翻开了百叶窗,果然见屋外的天色已暗了下来:“小雷,那你有没有查出我失联的原因或线索?还有,你们现在是否安全?”
“一切无恙,并且我保证中断与再连接的操作,与我没半点关系。”科隆依稀听见键盘的敲击声,及孩子略显自责道:“真是窝囊,我从未出现过如此低级的失误。”
科隆出乎意料。因为,作为通晓系统的少年天才,关潼几乎替他摆平了所有系统的疑难杂症。而对于科隆来说,若没有孩子的创造力,他也绝不可能利用民间设施,就能开展一次又一次的模拟行动。于是,据关潼都无法应对的状况看,科隆心中推测出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无非是记忆核心中加密守卫的自我保护程式。因为,这很有可能是系统让那些意外获得者,所失去恒心的考验游戏。所以,就算有波折对自己也无关痛痒。
但是,第二种就颇为困扰了。因为,那可能是源于符文法阵的共鸣难题。可对这层只略懂皮毛的科隆,已经听取了浣纱的意见,还采用了反三角的特殊法阵应付。但这种唯有观察者高层才通晓的符文秘术,恰恰是浣纱先前最为担忧的。
浣纱曾说过,无论什么法阵在共鸣时,观察者总部的‘启明星’总能觅得源头。所以,一旦启用都难免暴露行踪,且成为他们锁定的目标,也只是时间问题。
那么,刚才遇到的执行者,或许就不是系统外围建起的单纯防护网。可能,这已经是观察者匹配行动的先兆,而刚才那个注视自己的女人,则很可能是‘秩序者’中的‘驱逐者’,或更为厉害的角色。
“大叔!人物激活,面板提示出现!”关潼忽然发现模拟器恢复了正常,但他的喊声却打断了科隆的思绪。
“哪里,谁?”恍惚间科隆左右环顾:“没有啊?臭小子是不是耍我啊!”可还没等关潼解释,一个女声就突然从门外传来:“小飞?你还好吗?妈妈可以进来吗?”而伴随着敲门声,科隆算确定了女声的来源。
“啊?小飞?妈妈?”科隆急忙询问关潼,但看着测试面板显示‘人物激活’的字样,科隆才认识到他所扮演的角色,似乎刚进入到既定剧情。
“哎,大叔,你的代入感太差了。你现在叫姜飞,敲门的就是姜飞的母亲,也就是你现在的妈妈。”关潼强忍着还是笑出了声。
科隆恍然大悟,确实他的代入感一直是软肋,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他总是无法第一时间完美的适应新角色。幸好现在发生的剧情,正预示着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妈妈!可以进来了。”科隆别扭的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眼,跟着一个穿着正式、身材适中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嗯……好些了吗儿子?”她淡妆、黑色长发,样貌平常。
不过,当她用手轻轻抚在科隆的额头时,他还是莫名其妙的鼻子一酸道:“儿子早就不疼了。”
当时,科隆忙着回想他根本忘却的,谈不上幸福与否的童年。若不是关潼的提醒声,他更难想起刚才用头撞向胖子的鲁莽举动,诧异到,“天哪,没想到我反而把可怜的姜飞,撞回了家!”
“儿子啊,老师说你在学校很不和群。虽然打架并非好事,但我认为,这总比你成天追逐那些虚无飘渺的事,要来的实际的多。”姜母边说边指向了门背后的宣传海报:“你不能总沉迷在这虚假的世界中,要学会面对现实。”
“这就是我的现实!再说,是他们先惹的事!”科隆据面板提供的语句,字字铿锵,并实在不解这所谓的母爱,愤怒到,“这孩子绝对没做错任何事!”
而在关潼的再次提醒下,科隆为了剧情能顺畅进行,还是支支吾吾的替姜飞如同往常般认了错。因为,当时面板提示语又出现认错的字样。
“限定4的最优处在于直接给出答案。而这也预示着,模拟剧情正一步步走上正轨。”浣纱不想孩子继续干扰科隆,索性抢过话筒让其稍安勿躁。
“好了,我也不多说了,希望哪天你能自己想明白。”姜母边起身边摸了摸儿子的头,接着亲吻他额头后走向了门口,但临出门前她还是转身叮嘱道:“稍微整顿一下吧,待会儿你爸就接你姐回来了,晚上我们一家人好好聚一聚。”
她走后,科隆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起身跟了出去。虽然任务提示暂显示为等待,但科隆却难以抑制他的好奇心,随姜母走下楼梯时,偷偷注视着这个女人想到,“究竟系统会由她、父亲、还是姐姐,引出之后的事件呢?”
随后,科隆装模作样的在客厅打转,却目不转睛的盯着姜母。不过,她除了准备晚饭、就是催姜飞帮这帮那,此外就别无其他了。
设想一个女人,尤其是结婚生子的女人,在厨房中极有可能看出她当时的心情。如果她不仅心甘情愿,还准备一展身手,那这顿饭的意义,一定远大于它的丰盛程度。
然而,科隆眼前的姜母却更为夸张。因为,她不仅准备着琳琅满目的食材,还伴随她进出厨房时,如舞蹈般轻盈的步伐,让科隆很难相信,她是在为姜飞打架而满心欢喜。
“看来,今晚的另两位主角,我可得好好注意了。”科隆哼了一声,却不得不继续为姜母打下手。但从始至终科隆都有一种感觉,一种他归纳为经验的直觉,让他清楚这一定是观察者系统的某种预设程序。反正,每当扮演的角色出现麻烦,那之后一定会更加糟糕。
此后,科隆终于等来了迎接的场景,却在大门打开时始料未及。
当时,他听着关潼的介绍,眼见姜飞的父母正上演热烈拥抱与接吻的戏码外,只看见他俩正演绎对这个女儿:姜蝶的过分关爱,心中不忿道:“这个本在外地就职的妙龄女孩,这次竟不打招呼就返回家中,可这该死的面板却只提示我:热烈问候?”
“我是真的很想问候她啊!”科隆根本不想挪动半步,可姜母却意犹未竟道:“嗨,亲爱的,你这次放假回来打算住多久?”她百般热情下搂住女儿,而一旁的姜父则表情浮夸的对科隆嬉笑道:“嘿,小男子汉,听说你今天战绩赫赫啊!爸爸真为你骄傲。”
说完,他强行拉科隆击掌庆贺,却匆匆朝摆满美食的餐桌走去。
“你确定他不是姜飞的哥哥?”科隆实在不想对关潼开玩笑,唯有静静等待着面板提示。但当姜父大块朵颐时,它还是没任何变化。
“是不是一定要我会会这个姐姐?”科隆在姜母终于放过她后,怀着忐忑心情慢迎上去,深怕系统又突然摆什么乌龙。
“欢迎回来,姐姐!”科隆已经学会了挤字眼的窍门,可正在他困扰哪种语句能代表此刻姜飞的热烈心情时;也同时在姜蝶回眸对他微笑时;同样在科隆抬头的刹那间,他只惶恐的见到了那双,自己绝对不会忘记的眼睛,那双在学院曾见过的满怀敌意的漆黑双瞳。
“嗨,小飞,好久不见。”一个黄色短发、鼻子小巧、涂粉色口红、红润脸色下皮肤细致、左边发鬓别在耳后、露出水晶耳环的女孩,正笑着走向科隆,唯独眼神格外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