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带着赵玉致走出了北苑。晴儿看到姑爷和小姐的模样,知道他们心情不好,就很乖巧地站在一旁,没有过问,也没有多说什么。
玉儿倒是没有多大的伤感,只是情绪很容易地受到其他人的感染,这时也默然不语,跟在后面。
四个人在赵府内吃过午饭之后,又匆匆地回到了周府。周宁与赵玉致商议,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带着她去赵府看望老太爷。
赵玉致理解周宁的心思,她感谢他对自己的细心体贴。她觉得此生嫁给一个这样的夫君,实在是上苍的厚爱。
三天后。
赵府内的二老爷和大管家张虎突然造访。
周宁把他俩迎接到客房,各自上了一杯清茶,正要询问何事。
赵益茶水都没喝,焦急地说道:“赵家酒楼出事了。就在刚才,我大哥,也就是你岳父已经被官府抓入大牢里。唉,我不知所措,你三叔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听到张叔说找你会有办法,就急匆匆地赶来了。”
周宁皱眉大惊道:“怎会如此?”
老管家张虎接过话,说道:“唉,那家兴隆酒楼贩卖变质食物给客人,导致吃坏了肚子,还死了一人。酒楼的钱管事一口咬定是你岳父的吩咐,其他伙计、大厨纷纷作证。今天上午,你岳父就被官府抓了去。”
周宁一听,就觉得事有蹊跷。不过,按照“周刑统”规定:如果卖肉者明明知道肉已经变质,还要卖给他人,则流放一年;致他人死亡的要处以绞刑。即便是不知情情况下卖了腐败肉,也要迅速焚毁,否则仗打九十。
看来,若是落了口实,赵家酒楼生意不仅受损,而且岳父赵增很可能被处以绞刑。即使用钱打理,也少不了要流放一年。
不过,按照岳父赵增的性子,不会做出这般没有道理的事情来。
定是诬陷。可是,这些人有什么动机?为了逃避罪责,还是另有所图?
心思电转间,周宁想到了这么多,为了确定内心想法,他突然问道:
“这酒楼的钱管事叫什么名字,为人如何?在赵家做事多长时间,平时赵家有没有亏待他?”
赵益想了想,摇头道:“这钱管事叫钱方,为人还算勤恳,在赵家酒楼待了五年,从伙计做到了酒楼大管事。刚做管事一年,办事妥当,也没犯错。不知道今次钱方为何诬陷大哥,赵家何曾亏待过他。”
赵益越说越生气。
张虎稳重了不少,接过话说道:“这钱方年约三十五六、有上进心,不像是自断前程的人,也不会糊里糊涂地卖变质的肉给人吃。至于事情的内因到底如何,无可得知。那酒楼的所有人,都被官府抓起来了,也不允许他人探望。死者家人纠结同族多人,堵在了官府外,央求速速判决。”
周宁感觉到事情棘手,现在最重要是要探明情况,最好能够把案子压一压,然后弄清楚前因后果,想出营救办法。
可惜,周宁没有认识官场的朋友。虽然宁王是他的合作伙伴,但是找其帮忙,实在不现实。
周宁想了想说道:“事情刻不容缓。先要打通官府关系,把案子压一压。这样吧,我们现在就去找陆知州,毕竟他和赵家有些来往。然后求他开恩,准许我们去大牢内,看望我岳父的情况,再探探钱方的底细。”
赵益和张虎同时点头。
张虎心里一番感慨,又一次佩服老太爷的眼光,由衷赞道:“姑爷做起事来果然不凡,有老太爷当年的风范。”
周宁自谦了一句,就匆匆带着赵益、张虎出了门。周宁在出门前,吩咐了一下晴儿和玉儿,让她们好好照顾赵玉致,不要让她知道这事。
玉儿点头去了。晴儿却留了下来。周宁看着这个小丫鬟渐渐长大了,身高体态越来越有女人姿态,不禁感慨。
晴儿却突然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周宁的腰部,良久地说了一句“姑爷要小心”,就松开来,转身跑进了内宅。
周宁默默地看了一眼,心里感动她的默默付出。本该没有多少信心地他,忽然觉得充满了干劲。
他快速地走到周府大门外,钻入马车,和赵益、张虎一起带着千两银子,驶往陆知州住的地方。
三人到了陆府外。
正要递了名帖。
而那个家仆摆摆手,拒绝道:“知州大人吩咐,这几日不见外客,几位请回吧。”
赵益急忙道:“我是赵府来的二老爷赵益,与你家大人相熟,还不速速禀报。”
那家仆不屑地斜了一眼,说道:“别说你是赵府的谁,就是通判大人亲自来,也得乖乖回去。您忙着,小人有事,告退了。”
赵益“哎”了半天,那家仆嚣张不已,转身就进了府内。赵益无奈地把目光看向周宁和张虎,问道:“怎么办?”
张虎勇武,但智计较差。他摇摇头,把目光投给了周宁。
周宁没想到有时候官场不认交情,自己送钱都送不掉。看来只有厚着脸皮去求一求那个彦阁老。周宁计议已定,说道:
“无妨。我们这就去找三朝元老的彦阁老,想必通过他的关系,能够帮一帮忙。”
二人点头。
马车又转向,去往彦阁老府邸。
此刻,陆知州听到那家仆的禀报,坐在椅子上,默然不语。
过了很久,三人才到了彦府。
周宁递过去名帖,没想到受到了热情的招待。
在客厅内,四个人相继坐下。
彦阁老看了看周宁,觉得他定然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过想到这后辈翘楚这次低姿态地见自己,就觉得很有面子,很开心。
他喝了口新出炉的清茶,说道:“周贤侄这新茶果然口味独特,先苦后甜,韵味悠长,比以前的泡茶之法简便,且色泽碧绿,茶汤雅淡。可谓君子之茶。”
周宁猜到他看出自己有事来此,不好直说,敷衍道:“阁老过誉,不过是在下无意中学到的制茶之法,觉得口味不错,就想要推广一下,让世人也尝一尝。”
彦阁老淡然一笑道:“甚好。老夫能在有生之年,能饮此茶,实在无憾。”
周宁想了想说道:“阁老喜爱,晚辈幸甚。”
赵益看到这两个人磨磨唧唧的,不说正事,心里着急,但他性格懦弱,不敢在这样的大人物面前失礼,只好给周宁暗地里使了个眼色。
张虎倒是沉稳,似乎见惯了这样的场合。
周宁看到了赵益的眼神,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他准备去求这个彦阁老了,求人不丢人,他觉得为了心爱的女人,不管是赵玉致还是晴儿,他都觉得值得。
彦阁老眯缝着眼睛,把一切尽收眼底。他觉得这茶不错,居然让自己脑子清醒了不少。上次火锅城开业,他去讨好求和周宁,虽然确实想和和气气挽回名声,但是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他知道这小子才华横溢,早晚会做出大事来。如今来求自己,不管什么事,他都觉得自己面子上找回了不少。
啊,这小子终于要求老夫了。
彦阁老看到周宁准备求人的神态,心里更加开心起来。
周宁摆出低眉顺眼的姿态,慢慢说道:“此次晚辈来找彦阁老有事相求,不知道阁老能否帮一下小忙?晚辈感激不尽。”
彦阁老故作惊讶地问道:“哦?周贤侄不妨说一说。”
周宁点头道:“晚辈的岳父赵增,想必阁老认识。”
彦阁老眨了眨老眼,想了想,确实有点印象,于是点了点头。
周宁把赵家酒楼发生的事情简要地说了出来,却并没有告诉彦阁老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曾经去求陆知州而遭拒绝。周宁隐隐觉得如果说了,这个官场老滑头说不定会推诿。
彦阁老一听,原来是这样的小事,好办的很,颇为慷慨地说道:“周贤侄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过,去大牢内看望,还是可以通过情面私下去。正好陆知州是老夫门生中的一位弟子,凭着老夫的脸面,还是能够求得私下开恩。”
周宁听到这话,心下大喜,慌忙站起来,准备行大礼。赵益和张虎也不傻,也相继站起来,跟着行了大礼。
彦阁老乐呵呵地接受了大礼,心里美滋滋的。可惜,若是他知道陆知州拒绝过这事的话,保证会笑不起来。
周宁坐回位置后,对着彦阁老由衷地感激道:“阁老之恩,晚辈实在感激涕零,来日必将涌泉相报。”
彦阁老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老夫这就修书一封,交由你带去。至于你岳父受人诬陷,还需要好好应对。老夫相信陆知州定会秉公办理,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周宁叹息一声,说道:“多谢彦阁老宽慰,希望如此。”
彦阁老点头,办事很干脆,招呼下人送来笔墨纸砚,立刻写起了书信。片刻后,折叠封好,交给了周宁。
周宁接过信,放在了怀里,又是一阵拜谢。然后,周宁直接告辞离去,彦阁老也没有挽留。
周宁留下八百两银子,带着剩余的两百两去疏通大牢内的狱吏。而彦阁老也没有矫情,看着面前的八百两银子,笑意更盛,吩咐下人收好之后,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开心地去了内宅。
三人来到彦府外,坐上马车,又急匆匆地驶往陆知州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