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阮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老乞丐不似平日云淡风轻,着实的有些焦躁。那日听莫枢东言语,只道有阮靖这么一号人物,不曾想竟与自己还有些牵扯。
柳月明那张脸就长在阮靖面上。
莫枢东曾说若他能进得侯府,就说明阮靖定有问题,如今他二人可是日渐亲近,那是不是就说明……
怎能凭一个举动就断定人心善恶,兴许是莫枢东托大了,兴许阮靖不曾想许多,就见了莫枢东了。
“他不是柳月明。”
唐宵这话像是救赎一般,老乞丐急急追问,“当真?”
“柳月明乃是前前朝旧人,死了也有几百年了,如今这个是当今的安国侯。即便是那人转世,也算不得同一人了。”唐宵折扇轻摇,潇洒非常。
老乞丐垂下眼眸,“我只问你,他是不是柳月明转世。”
“你这人好不识好歹,我好心开解你,你怎么就这么顽固!他是你能怎么样?不是你又当如何?”这人欠了一个人的债就还了几世,若是今世再因为阮靖欠了旁人的,还要还上几世?这个死人还是个一根筋,三番五次地要他放下,就是放不下。想想自己还要与他纠葛许久,唐宵就觉得生无可恋,昨儿刚喝的花蜜也没了滋味。
“你这般反应,那他定然是了。”老乞丐自言自语,有些语无伦次,“阮靖,阮靖,阴元剩月,靖,立青,嗯,柳青筠的名字是他起的……”
唐宵有些哭笑不得,随即问道,“他是不是叫狗蛋你也能扯到柳月明身上?你这脑壳里装的都是什么啊?”唐宵上手去扒拉老乞丐的头,“蜘蛛吗?多远你也能牵上线扯上丝儿的。他是与不是你又能如何?”一把将老乞丐的头推到一边,唐宵嫌弃地挥了挥手,一股头油味。
“他若是,我就护他这一世安好无恙。”
“那柳青筠呢,你就不管了?”唐宵冷笑一声,“正好,我早就叫你放下,你去护着阮靖吧,这一世过后,你欠他的也就清了。”唐宵打开折扇,“消了这字,从此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奈何桥。”
唐宵心里有怨。若老乞丐觉得累了,想去过逍遥日子,直说便是,相识一场,他能放下,自己替他高兴。可如今他来这样一出,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今世的恩情如何能还得清前世的愧疚,他护得是阮靖,死的依旧是柳月明。今世阮靖安好无恙,他就能说自己不欠柳月明的了?这笔债,没有人逼着他去担,他担了,唐宵敬他;他不担,自己也没资格有什么怨言。可他认了这债,明明没有还清,却说自己还清了,自以为再不欠任何人的,自以为就能问心无愧了。呵,真是个足足的伪君子。不想相处这么久,自己仍看不透人心。
“怎么会,今世的恩如何能还得清前世的过错。”
“……”唐宵突然觉得脸上有些红。
“我护他不过是让自己好受些罢了,我说过的话,自会做到。况且,我欠柳青筠那臭小子也良多啊。”老乞丐摇了摇头,注意到旁边唐宵的脸红了个彻底,“哎,想我自以为侠义,到头来却欠了一推的债,真是失败。”老乞丐每损自己一句,唐宵的脸就红上一分,于是,有人就不停地妄自菲薄,自暴自弃,乐着偷瞄某人红得冒烟。
“若阮靖是个混人,你也要护他?”唐宵用扇子挡了挡,再拿下来时,就恢复了原来没皮没脸的奸商模样。
“……若他是个混人,我……。”那就是我的过错。
老乞丐眼中闪烁不定,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
怕!
比让忠良惨死更令人难过的是让好人心寒。
自己若只欠柳月明一条命,还了就是。可自己还欠着他一颗赤胆忠心,还不清。
如何还得清?
柳月明那日的样子依旧萦绕在自己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吐了血,也流了泪。
他为大堇呕心沥血流血,大堇人,却让他肝肠寸断流泪。
真是,忘恩负义。
若是柳月明因此寒了心,那自己就是真的还不清了。
“你帮我算算,柳月明有没有转世,又转到了哪里。”
“呦呵,行啊,不过我可是个商人,你拿什么跟我换啊?”
老乞丐瞟了唐宵一眼,如今自己身上就这么一块遮羞布,哪还有什么能交换的东西。“怎么说我也是你的老主顾了,无商不尖,你就当饶我个尖儿,成不?”
“那哪成啊,”唐宵两根食指一并,再分开,“人家是‘无商不尖’我是‘无商不奸’。这奸商奸商还是你叫出来的呢。”
老乞丐两眼一翻,牙咬得嘎嘣响,偏偏奈何不得唐宵。倒是有些理解臭小子扎小人的心态了,有的人,真是欠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