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的行程可谓是特别有意思。
一路上,祭龙基本靠硬推过去的,就连最后,佳宝也是大打出手,祭龙算是见到了什么是悍匪,什么是土匪之乡,这还没有到土匪真正的老巢冈州。
祭龙没有再扔一两买路钱,因为,他很郁闷,或者恐慌。
他需要一些武力不对称的家伙给他出出气,发泄发泄,路上的土匪正好满足了祭龙的要求。
但他万万没有料到,土匪是如此的多,如此的悍不顾身,几乎每走一个时辰,就会遇到或大或小的土匪群,他们要么勇武超过常人,要么诡计多端,陷阱阴谋不断,让祭龙大为头疼。
虽然都让祭龙一一料理,最后没有什么大的差错,但身上还是留下几道伤痕,让祭龙大为郁闷。
因为,他感觉,自己出手的时候,总有一双眼睛在后面看着自己,不是窥视,不是霸道无比的直接压制观察,而是就像一棵没有生命的树上张了一双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睛,淡淡的看着自己一招一式的出手。
这让他总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有偷窥,他可以藏拙,有压制,他可以愤怒反抗,但没有丝毫波动的观察,有种让祭龙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知道是谁,但他没有向她爆发的念头和勇气,也只有拿出气筒们出气了。
夜晚再次降临,祭龙感觉浑身出奇的疲惫,而马车里,要么是沉默,要么是欢声笑语,好像外面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影响到里面的安静祥和。
王香芸感觉到了怪异,到了夜晚,她注意到祭龙浑身不堪的衣服和满脸疲惫的神色时,她终于知道有些地方不对。
虽然知道祭龙与土匪交手,但冥冥之中仿佛有股力量,总让她不能把注意力放在祭龙身上,加上祭龙不想把后背赤裸裸的留给那位在他看来可以称得上“凶兽”的女子,他早早的就把车帘拉下,王香芸只知道每次的停顿都有可能碰到土匪,刚开始,她还有些担心,到了后来,她仿佛像陷入一个怪异的氛围中,对外面发生的一切,没有了一丝的感知,一路上,她没有察觉到中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直至看到祭龙,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几乎陷入了暴走的状态时。
“龙哥哥,一路上发生了什么?”王香芸满是担忧关怀的问道。
“什么也没发生,”祭龙玩味的说道:“不是吗?”说完,他看向了王香芸身后的那位。
让祭龙惊诧的是,那位竟然点了点头,而后摇了摇头,转身回自己屋去了。
让祭龙呆立当场。
“龙哥哥,与她有关?”王香芸怯生生的问道。
“芸儿,没事,”祭龙看到那位走了,这才把几乎压抑的不能自已的心慢慢的舒缓,道:“回去歇着吧,明天还要赶路。”
王香芸深深看了祭龙一眼,乖巧的点了点头,和小青回房去了。
“佳宝,你说,武功越高的人,脸皮是不是越厚?”
佳宝皱眉想了会,迷糊糊道:“大哥哥,脸皮厚怎么看出来?”
“撵人走,人不走,说人不当之处,一幅理所应当,还有,明明有能力还坐享其成。”
“大哥哥,你在说什么?”佳宝有点懵。
祭龙摇了摇头,道:“佳宝,我没跟你说话,你睡吧。”
佳宝仔细的看了屋内,并没有发现另外之人,喃喃道:“那还有外人,大哥哥真傻了么?”
苦笑,伴随着无奈。
一夜萧索…
一件事撵着一件事,推动着日子无聊的向前发现。
祭龙第二天几乎与昨日同样的经历,让他对当地的土匪有了从新的认识。
冈邙山向来土壤贫瘠,加上几百年前战争不断,对于当地的破坏至今没有恢复过来,这里的人们要么迁移他方,但更多的仍是对故土的留恋让他们坚持下来。
面对死亡需要巨大的勇气,面对挣扎在生死一线上的生活更是需要巨大的勇气。
他们沿着仓水不断的开垦一片又一片的土地,他们在自己的土地上不断的迁徙,周而复始,直至再也没有更多的土地,他们要生存下去,他们必须谋取另外的生路。
当第一个人把目光放在了这条连接东西商路的官道时,这里的天就变了。
民风淳朴变成了彪悍,人心向古变成了沉沦。
没有人可以指责这片土地上这些生命为挣扎生存所犯下的过失。
唯有感叹活着的无奈和天地的不仁。
但祭龙不过一个过客,他没有能力去改变这里的一切,他也没有心思去扭转这里的一切,他只想安安静静心平气和的通过这里,送走身后的这位“凶兽”,接回自己的义母。
所以,他不会感叹这里人民生存的艰辛,不会感叹生命的不易,更多的是,抱怨土匪的纠缠,当然最多的是内心愤愤身后这位大人物的安静。
他每次的出手是这么的无情,他想把身后的那双眼眸给忘却,但终归还是徒劳。
他内心狂啸,他内心不断大喊,手中的掌劲更是愈演愈烈,直接掌下皆是惨叫昏死之人。
就在祭龙几乎陷入弑爆状态时,车帘陡然打开,一双震惊的眼神笼罩在祭龙身上,那双让他不能自已的冰冷眼眸陡然闭上。
满身的轻松,像是卸去了一个巨大的包袱。
出手再没有那么的混乱,内心的惊涛骇浪也在逐渐的恢复平静,直至如一潭春水,平静无波。
他陷入了一个奇妙的氛围,周围围攻的众人在他的脑海里从虚无到实质,直至成为一个个沿着预定的轨迹不停转动。
内心雪亮,他仿佛抓住了什么。
出手毫无留情,出手朴实无华,每次落招皆再敌人出手之前,他就像一个卜师,让围攻的众人无从下手,直至最后愤怒,恐惧,而后溃散。
你可以有信心去挑战一个比你强的人,但你没有信心去挑战一个你战胜不了的人。
收招,平式!
“龙哥哥,你没受伤吧!”王香芸跳下马车,跑到祭龙跟前,上下打量着,明亮的眼瞳里不断的闪现着隐忧。
“无事,芸儿,谢谢你!”祭龙笑着说道。
“龙哥哥,你真没事?谢我什么?”明媚的双眸不断的闪烁,王香芸有点想不明白。
“谢谢你,刚才打开了车帘!”
“嗯?哪有什么啊,”王香芸摇摇头,道:“就在刚才,我总感觉那里不对,龙哥哥,你说奇怪不奇怪,我没有打开车帘之前,我都没有听到外面的打斗声,甚至连马车是否停了我都没有感觉到,要不是内心不知那根弦跳了下,不自觉的打开了车帘,我还真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
“对了,佳宝哪?”王香芸四周看了一眼,没看到佳宝的身影。
苦笑了下,祭龙往车后指了指,原来不知何时,佳宝竟然陷入昏睡之中,如此激烈的兵戈惨叫声,也没有吵醒他。
“好…”王香芸正准备说什么,一手被祭龙捂住了嘴。
他拉着王香芸的秀手,在其掌心写着什么。
后者仔细的看着。
……
车厢里,小青有点困惑,等了一会,见小姐没有回来,也是轻手轻脚的下了马车,看到外面一地的“尸体”,她惊讶地大叫了一句,连忙跑到自家小姐身后,躲躲闪闪的看着周围。
只是,小青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刚才王香芸打开车帘的刹那,坐在的这位神秘夫人的眼睛陡然闭上,而后摇了摇头,喃喃道:“果然,终究是破不了命!”
……
祭龙现在的感觉是,浑身每个毛孔舒畅的想让他呻吟,内心更是一片晴朗。
就算是那双淡漠的眼眸再次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经历了一次,祭龙已有了计较:无视。
继续看吧,我心无波。
任你百变,恒心已坚。
心境的历练,伴随着力量狂暴般的增长,不断的推动着祭龙向超一流强者迈进。
愉悦的笑容,就他无意瞥了一眼一直稳坐如山的那位,嘴角的弧度不断的张扬而后舒展。
但祭龙所不知道的是,这一路走来,他先后面对过三位站在武道巅峰的强者,这对一个修武之人之后的武道的影响,是无法估算的。
也许当初,他碰到武道巅峰的强者,他依靠自己倔强的性格会爆发出自己不屈的意志,但也不过是在暴走中挥出自己不甘得怒吼吧了。
现在则不同,估计他自己都没感觉出来,现在再与那位老头见面,祭龙还做不到从容面对,毕竟来自那个层次的压力太大,但祭龙不会让对方逼的失去理智,在理智中,不断的追求着对生命的渴望。
虽然都是徒劳,但,这他起码变成了一个有理智的蝼蚁了。
祭龙没有觉察到这一切,但他知道,现在的他,处于一个奇妙的状态,一个心境与武道几乎同步增长的状态。
要是流传出去,这绝对是足已引起江湖震动的事件,而且还不是小动静,足已让整个江湖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几乎可以引导未来江湖势力走向的一件事正在悄无声息的发生在祭龙身上。
祭龙没想过这些,但祭龙内心充满了感激,感激的对象,正是那个让他可以放弃一切的女子。
他知道,无论是上次自己从心魔中走出来,还是这次,破了那位“凶兽”心境上的压制,都与她有关。
王香芸,灵动与可爱,美丽与善良,神秘与聪慧的集合化身,这个不会任何武功的女子,却支撑住了祭龙最灰暗最难过时的天空。
可以说,从今日起,直至走到超一流强者巅峰,无论是武境上的理解,还是内力上的增长,都是一片坦途,不会有任何的关隘,但这些的背后,正是因为有了一个人。
难道这就是命运?
祭龙隐隐看了一眼刚刚醒转过来的佳宝,心头一个平凡的身影不断的浮现。
……
行程已然在继续,但车厢里却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生息,而是无休止的沉默之中,直到夜晚再次笼罩在这片苍茫的大地上,直至看到水洲与冈州的交界处浮现在众人面前,直至略显的有些破旧的驿站门旁的灰暗的烛光在空中不断的摇晃,直至早已挂在天上的月亮散发出的皎洁月光让这片被血雨腥风沁湿过的土壤上显得如此柔和安详时,他们也歇住了脚。
五人也是都说不出的疲惫,匆匆吃过晚饭,祭龙与王香芸对视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回屋休息去了。
安静的夜下,尽是凄凉的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