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照意气风发的站起身来,此刻他感觉离大功告成只有一步之遥了,他喜形于色的说道:
“我宣布本次新年文会的文比正式开始,由本县儒生庄白对阵金牛县司教儒秀王思诚等人。”
鲍照也不顾王思诚的不悦,对着潘岳道:“还请潘大人先出一题干。”
司教儒士潘岳也不推辞,说:“我们现在能享受宁静幸福的生活,均是由先圣们的努力换来的,我便取‘先圣’二字为题干吧。”
三县的才子都傻了眼,连王思诚也是一皱眉头。
这个题干却是极难的了,“先圣”入文,写好了自然大放光彩,但是写差了那便是大不敬。
围观的百姓也都是识字读书之人,兴致昂扬的试了试,却发现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这一个题干处理好。
这还是第一个题干,等别的题干组合在一起,这绝对会成为四县联合举办新年诗会以来最难的题目了。
陆坤拍腿笑道:“老潘这是舍不得自己的驻颜丹啊。到我老陆出题了,我老陆虽然身为司教,却最是向往战场,便取‘沙场’二字。”
这一个题干只是中规中矩,毕竟人族与妖族战事颇多,导致边塞诗也比较繁荣,“沙场”二字算是常见的意象了。
鲍照对明显心不在此的何绩说道:“何大人该你了。”
何绩作揖,长长叹道:“各位大人见笑了,家中老母刚去世不久,如果这次不是潘大人力邀,我是不准备出门的,我便取‘白发’二字吧。”
潘岳等人都向何绩执礼:“何大人节哀顺便。”
这“白发”二字,却又将难度拔高,连藏在一旁的孙绰都是深锁眉头,心中暗付:“白发的寓意又岂是几个风华正茂的儒生能够体会的,恐怕王思诚也犯难了吧。”
王思诚的确犯难了,颇有些骑虎难下的味道,他心中直嘀咕,这些老狐狸为了他们的宝物不用赏赐出来,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鲍照接着说道:“那我便最后定下这次的题材,就写词吧。”
鲍照说完还有意无意的看向庄白,眼中是放肆的挑衅,庄白微微一愣,才想起可能是为母亲写治国诗治病的消息被鲍照知道了。
庄白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显然自己写出社稷词的消息还没有传到龙泉县,庄白只好一笑而过。
王思诚端着架子说道:“我便让你们先写一句再动笔吧。”其实他现在心里也没有谱。
只是他没有想到庄白更绝,庄白笑道:“那我就让王大人先写完上阙再动笔吧。”
全场哗然,王思诚也怒极了。
王思诚急中生智,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突然有灵感划过,心中偶得绝妙词句,再细心一推敲,直感觉此刻自己词圣附体,百脉皆通。
他倨傲的取出笔胆,落笔之时,人望之力所化的墨水都要飞溅出来一般,正是【笔诛墨伐】的神通。
三位才子则还是在苦思冥想,半天没有敢下笔,汗水都湿透了才子服。
庄白百无聊奈的打了一个哈欠。
陆坤指着庄白笑骂:“庄狂人,你还不动笔?”
庄又谐音“装”,陆坤却是有警醒庄白的意思,让他不要大意,毕竟事先放出了大话,如果狼狈不堪的结局,却是大损书心的。
庄白淡笑道:“那我就要找陆大人讨一口酒喝了。”
陆坤拿出酒杯,倒满,递给庄白说:“来,就给你一杯酒,看你能翻出什么波浪。”
庄白大笑:“要翻出滔天巨浪一杯酒怎么够,至少得一坛。”
说完,庄白抢过陆坤桌上的酒坛,仰头便饮,一饮而尽。
陆坤畅快大笑:“好,真狂也。”
说完,陆坤再起一坛酒,也是豪放的一饮而尽。
就在此刻,鲍照却是惊呼起来:“才气三丈,白檀香出。王大人不愧是辛午年间县试圣举的探花郎,只是半首词却是已经达到修身品级,词成后很可能达到齐家的地步。”
潘岳也是点头称赞:“最难得的还是王大人将‘先圣’与‘白发’巧夺天工的安排,可见王大人的才思之敏捷。”
现场的百姓都不安起来,都在为还不动笔的庄白着急。
其余的三位才子也似乎心有所得,终于开始作词了。
庄白高喝一声“好酒”,随之将酒坛砸碎,潇洒至极。
紧接着,龙纹笔胆乍现,也正是王思诚写下阙的那一刻。
庄白一旦动笔,那便是一气呵成,却是比王思诚还快完成。
词成,才气贯空,异香盈袖,全场的围观百姓无人看不见,也无人闻不到。
陆坤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直呼:“才气贯空,娑罗香出,是治国词!”
全场的气氛明显一静,接着便是惊天动地的呐喊:
“庄白!庄白!”
王思诚只觉思路一堵,再要写却是写不出半个字了。
而另外三县出战的才子更是早就写不下去了。
鲍照面如死灰,自言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我一定是在做梦。”
王思诚犹不服气的说:“治国词又怎么样?如果不能切题,还是输。”话里话外却有一股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味道。
潘岳也坐不住了,上前抢过庄白木桌上的宣纸,朗声读到: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先圣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陆坤赞不绝口:“‘先圣’、‘沙场’、‘白发’均有之,此词阔大雄奇又深沉感人,虚实结合一气贯通,如此气势磅礴的沙场正是老夫梦寐以求的场景,庄白真乃词坛圣手也。”
潘岳却是更细致的解读道:“好一个‘醉里挑灯看剑’,词人忧国的深切之情,壮志未酬的郁闷悲愤,都在这一句淋漓展现。词人凝视宝剑,神思驰骋,进入了幻觉中的战场,充分体现出词人向往战斗生活,渴望保卫人族的愿望。”
连何绩也凑过来感叹道:“要我说,这‘了却先圣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更好,通过词人沉浸于胜利中的喜悦,体现出词人恢复我人族二十四州的雄心壮志。最绝的还是这一句‘可怜白发生’,庄白,你此句一出,不知道要赢得多少军中老将军的赞美。”
庄白执礼称谢。
这是藏在他心中许久的词了,是在西川府的东城门上,看见杨不患老大人萧瑟的如旗杆一样坐在城头时的感悟。
而这首词出自地球的南宋豪放派词人辛弃疾,庄白只是将辛弃疾的《破阵子》略作改动。
写出这首词的时候,辛弃疾已经被罢官九个年头,时已五十岁。南宋苟且偷安,不谋恢复中原。辛弃疾虽处困境,却时刻不忘国家大事,把收复中原的大业牢记在心。
就像辛弃疾如果没有早年的军事生活,是不可能写得如此真切一样。如果庄白没有参与西川府保卫战,亦是无法在记忆中找到这一首气魄极大的《破阵子》。
听完几位司教的点评,现在的百姓都是欢天喜地,心花怒放。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三个县出战的才子的失魂落魄,以及那些刚才还争执要代表本县出战的儒生们的暗叫侥幸。
只是王思诚还是不服道:“作词不是我擅长的,敢和我比作诗吗?”
现场嘘声一片,潘岳等人也觉得王思诚作为司教未免小肚鸡肠,竟然输不起。
庄白迟疑的问道:“王大人真的要比作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