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一阵敲门声在校园静谧的午后响起。
梦凡从浅睡中惊醒,有些不耐烦地问:“谁?”
门外的沐阳,听到梦凡语音中的慵懒,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是我,沐阳。”
“嗒、嗒”一阵凉拖声由远而近,“吱——呀——”梦凡散乱着长发探出头,朦胧着双眼问:“什么事啊?”
“都放假了,你还不回去?”梦凡自从那天江大主任骂了她以后,第二天带着简单行李住在老师休息室里近一个月,正刚来劝她,没用。小清过来拉她回去,不听。梦凡妈带着些家里的腌菜过来看她,她象只小刺猬,生怕妈妈会强迫她回去,幸亏,妈妈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嘱咐她,让她注意身体,摇着头走了。
沐阳这又是唱哪出?“我回不回去关你什么事?”提起那个家,梦凡气还没消。
沐阳单手撑着门边的墙,俯视着梦凡,“都端午节了,你这气也该消了。我刚听他们说,王场长提着礼品去你家走节去了,看你躲到什么时候?”
“什么?谁让他去的?他去做什么?先斩后奏?你没有听错吧?”梦凡一听炸毛了,这王尚文到底是怎么回事,每天到学校来纠缠她是小事,还跑到家里去了,还提着东西,这让人知道了又该怎么说?她原地转了几圈,用手指顺着长发,“沐阳,借你的车给我用一下,我的车胎爆了还没去补。”
“补好了。”沐阳看她急得团团转,有些想笑。
梦凡转过身看着沐阳:“补好了?什么时候?你怎么会有我车子的钥匙?”
“一个车胎而已,要什么钥匙。我自己补的,快点吧,我陪你一起去。”王尚文有韧性,他沐阳不止有韧性还有体贴,谁怕谁?莫说梦凡提到他还满脸不喜。也难怪梦凡不爱,每天像只绿头苍蝇一样围在她身边“嗡嗡嗡”地大谈特谈感情为何物。明明那天在学校操场上,梦凡明确拒绝了他,他还追着梦凡喊:“江梦凡,我知道你们女人的心思,口里说不爱、不喜欢,心里可爱得紧……江梦凡,感情这个东西没那么容易分清,你今天是不太喜欢我,明天呢?后天呢?感情这东西变数那么大,你真能确定?”惹得梦凡手捂耳朵往校园外跑。
其实沐阳得感激他,自始至终他没有拿出沐阳来比较,可能是他认为没有什么可比****。
梦凡三把两把把长发在脑后扎了个简单马尾,提着那个挎包就往外走。
沐阳盯着她脚上的凉拖,笑着说“就急成这样?”指了指她的脚。
梦凡一看,脸腾地红了,把挎包往沐阳手里一塞,“都是那个蚂蟥一样的王尚文害的。”
沐阳经过浮桥时,在桥头商店买了一条精白沙、一对南洲大曲及一包干荔枝、干墨鱼。刚刚梦凡对他说要借他一用,这次外借倒正合沐阳心意,他正想跟着梦凡去看看梦凡父母对他与对王尚文的态度,如果梦凡父母果真像别人说的那样,想让梦凡攀高枝,那他再不情愿也是时候撤退了。爱毕竟不是单纯的占有,如果她父母及她自己都认为跟着王尚文会生活得更好,他真的会放手;如果梦凡还是因为心中的那个人而迟疑不定,她父母又不那么世俗,那他还有一、二分坚持的可能。
梦凡一脸感激的看着沐阳,其实沐阳真没什么地方不好,只是、只是……“沐阳,还是我付钱吧?不能让你破费的。”
沐阳伸手拍了拍梦凡的后背,让她不要太在意,“没事,我正好想去看一个叔叔与婶婶。还得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啊!”
“那怎么行?老板收我的钱吧?”梦凡真觉得自己太冒失了,大过节的没考虑那么多,就让沐阳陪自己回去做戏。
“收我的吧。”沐阳把钱塞到老板手里。
“还是不要争了。你要实在过意不去,等一下你就跟着沐老师把礼品送还给他家就行啊。”老板看出沐阳的小心思,不动声色的帮沐阳一把。
梦凡收回手中的钱,认真想了一下,“对哦,等一下,你回去时,我让我妈把礼品给你。”
沐阳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偏着脑袋的梦凡,很严肃地对她说,“那可不行。要送也是你跟着我送回去,好几百元钱的东西呢,让我妈知道是我自己买给他们,他们肯定会生气。”
“是呢。沐支书家家教可严了。”老板笑盈盈地看着梦凡,沐阳偷偷朝老板竖起大拇指。
梦凡倒没想多的,“那,到时再看吧。”
沐阳吹着口哨跟在梦凡后面,两人到家时,王尚文正跟江国良在堂屋里小竹桌前下棋。见沐阳提着一个红塑料袋走进来,斜看了一眼,继续思考着棋局。不知怎么的沐阳竟然听到王尚文好象挑衅地“哼”了一声,再看时,他又与江父杀到一起了,沐阳嘴角漾起一层轻笑。
“哟,沐阳来了。来、来、坐着休息一下。难怪今天一早晨起来,喜鹊叫个不停。”梦凡妈见沐阳和梦凡走进来,心中一急,今天这到底是唱哪出?想归想,还是边在洗得发白的民警蓝卡叽布腰围巾上擦着手,边让沐阳放下东西,坐到堂屋吊扇下歇凉。
“婶婶,你忙你的。我看江叔下棋。”沐阳搬了条矮椅子坐在江国良旁边作参谋。
“沐老师,你看棋是看棋。可懂得‘观棋不语,真君子’?”王尚文执一颗过了河黑炮,斜着眼对沐阳说。
沐阳看了一眼桌上的棋局,应该刚刚开始,“江叔,几局了?”
江国良抬眼看着他,“三局。”
“胜负如何?”
江国良见王尚文已落子,执起自己的车迟疑着,“一局我没赢,一局他没输,一局大家都没赢。”
“哈、哈、哈”本打算不理这可恶的江大主任的梦凡,笑得弯了腰,“你还好意思,感情你三局你一局都没赢。”
王尚文见沐阳不理他的茬,心中有些不舒服,“怎么?沐老师也深好此道?”
“深好谈不上,略知一二。”沐阳说完,就看向江国良的走势。江叔今天是让着场长吧?前几次,你跟我对弈时,可是八面威风、步步紧逼,没几下就让我丢车失炮啊!”
“那要看是谁啊?”王尚文有些傲。
“婆婆子,饭搞得怎样了?”江国良有意让沐阳挫挫王尚文的锐气,想找机会退战。
“都差不多了,只剩下红烧鳊鱼,怕要你亲自来搞。”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了,梦凡妈还不知道自家老头打的什么主意?
江国良一听,站起来拖着沐阳坐在他的位子上,“来、来、来,沐阳,你先陪一下王场长,我去掌瓢。哎,几十年了,一个鱼都烧不好……”
沐阳倒也不推辞,坐在桌边,手执棋子,连连追杀,那一声声“将!”“将军!”把个江国良听得心痒痒,又不好腼着老脸去观战,那个滋味啊,比锅里那条被红烧的鱼好不了多少。
“王场长,承让了。”沐阳站起来冲王尚文抱了一拳。
王尚文端坐着闷闷地应一句:“哎,我这是大意失荆洲啊,来、来、来,我们再战一局。”
梦凡见两人又重摆棋局,走过去问沐阳,“沐阳,不下了吧?饭都熟了。”
“不,下完这盘,一局定胜负。”王尚文见明明自己稳赢了棋局被沐阳赢了去,心中大不甘心。
沐阳看着他并不说话,江国良边脱腰围巾边凑过来,“沐阳,就陪王场长下一局吧?梦凡,你去铺子里买一瓶饮料回来,我只买了啤酒,你嫂子可喝不了酒。”
沐阳听江国良这样一说,只好坐下来,王尚文手执红子,起着当头炮。沐阳执黑子,跳马应对。
梦凡回来时,两人棋盘上的棋子没剩下几颗,江国良操着手站在中间,王尚文拿着一颗棋子左右不定,紧锁眉头,他上空的气流好象也凝滞不动。再看沐阳正望着她微笑,应该这局沐阳又要胜了。
“算了吧?王场长,沐阳已经炮马双将,你就剩这几个子,已经无力回天了。我看还是吃饭、先吃饭。”
沐阳站起来准备去吃饭时,故意撞了一下桌子,“哟,王场长,不好意思,我冒失了,这局算平了如何?”
王尚文如何不知沐阳用意,只好借坡下驴,“本来还可以想出一杀招的,好好的棋局被你毁了,算了,算了,吃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