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叔、江叔在家没?”
正把晒干了的棉花往装过化肥的编织袋里塞的梦凡,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他不在家,刚刚出去了。”
“到哪去了,我找他有点事。”
梦凡转头朝屋外看了一眼,只见禾场里站着一个扶着一辆自行车的陌生男子,“我爸应该没去蛮远,他自行车还在家。你是哪个?找他有什么事?要不,你先告诉我,等一下我再告诉我爸?”
“你是梦凡吧?不急,我在这里等就是。”虽然房屋内外光差很大,沐阳还是一眼认出这个女孩就是江主任的小女儿梦凡,怕直呼其名太冒失,只能用略带疑问的口气询问。
梦凡惊讶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外面的男子,“你是谁?怎么会认识我?”
“我是沐阳啊,沐阳,记得不?”
“沐阳、沐阳是谁?”梦凡边问边猜疑,沐阳跟我家很熟,不会是我家哪个远房表哥、堂哥之类的吧?否则他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认识他。
沐阳,管理区里老支书沐光辉的小儿子,比梦凡大三岁多。去年上半年从师专毕业,本来可以分到县城教书的,听说他毕业后主动要求回苇场教书,被当作支持家苇场文化建设事业的典型,在全县范围内做过宣传,现在苇场中学教语文。
“认不认识,你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沐阳见梦凡又在埋头做事,怀疑自己在大学校园里的人气,是不是掺了水分?也置疑着自己这副一米七八,虽然谈不上英俊潇洒至少也是五官端正的皮相。
梦凡走出来一看,这个男子还很年轻,身体看起来结结实实的还挺高,相貌、这相貌……别说还真有点熟悉。
梦凡突然很不礼貌的指着他放肆笑了起来,“哈——哈,原来是你,你就是沐阳?哈——哈哈,就是那个,哈——哈,那个扭头一看,连车带人一起摔到杉树沟里,鞋子倒扣在头上当帽子戴的……”
“我就晓得你这个鬼丫头会记得我。”
“我记得那个摔跟头的人,但我不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沐阳、沐老师啊。”
“哎,看样子,偶然一次失手,就成为我人生光辉历程上的一个抹不去的污点了。”
“哪是失手,分明是失蹄好吧?”
“你就让我站在禾场里吹西北风?至少我们是一个管理区的还是校友,论年龄、讲彼此家长的交情,你多少也得叫我一声哥吧?”
“看见你,一高兴就忘了。快请进,快请坐。”梦凡把沐阳让进屋,有些调侃的望着沐阳笑。
“这话我听起来怎么觉得有些别扭?”
“没、没有。沐老师现在工作轻松吧?”
“什么沐老师,叫哥!我好像比你哥还大一岁多、两岁。”
“叫什么哥,我又不是没有哥哥。”梦凡递了一杯白开水给沐阳,“要不,我去找我爸去,你先坐着。”
“不用麻烦,跟你聊聊也不错啊,怎么你不自在?”
梦凡落落大方地直视着正斜着眼睛看自己的沐阳,“我、我不自在什么?哪有不自在,我这是怕担搁了你的事。”
“我上午没课,我爸见我在家里闲着,就让我过来告诉江叔一声,下午二点跟他一起去场部开会,让他今天不进山。”沐阳喝了口水,看着梦凡“不说这个了,谈谈你吧。我本以为你会复读的,后来听我爸说你自己不想去的,为什么?在我印象中你很会读书啊!”
“还是不说这个吧?说你,你说你不留在县城,回苇场教书,就为了出这风头?你姑父不是在县教育局吗?他怎么也同意你胡闹?你看我们学校,好多老师都是由代课老师转正的,你要回来当老师,读大专做什么?高中毕业就可以去教书啊。”
沐阳不计较梦凡的不理解,这种话从他回来后听得耳朵都差不多起茧了,“是我自己要回来的,这跟出风头没关系。我也没过多的想法,只想着离父母近一些,再说中学的孩子,都是苇场乡亲的孩子,人熟,工作也好开展一些。”
“我会信?县城离这里又有多远?乘船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县城的人说话和我们一个腔调,你怕别人会听不懂?还人熟些好开展工作些,我看越是人熟麻烦越多。”梦凡口无遮拦的发表自己的观点。
“沐阳来了。”江国良看见禾场里的自行车,以为梦凡哪个同学又来找她。再看见在堂屋里和自家女儿闲聊的是沐阳,知道肯定是沐支书找他有事。
沐阳见江国良进来,连忙站起来:“江叔回来了,我爸让我过来跟你讲一下,下午二点和他一起去场部开会,让你今天不要进山了。”
“哦,那麻烦你了,不再坐一会儿?”
“不了,我得回去复命。凡凡有空去学校玩,别天天闷家里。”沐阳骑在自行车上对梦凡摆了摆手。
“沐老师,你好一点啦,莫又摔得沟里去了。哈哈哈”
“你这鬼妹子,”沐阳摇了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无奈状,骑车走了。
梦凡把棉花装完,见家中一时没有其他事,便推着车准备去管理区。昨晚没见刘会计送信过来,可是高轲那天明明说写了两封信的,不知道那封迟来的信今天到了没?
“凡妹子,你去哪里?”江国良见梦凡准备出去。
“我去管理区里看看,怎么你有事?”
“没事,路过陈家时,帮我打10斤谷酒回。”
“好的,你的酒又喝完了?”
“还有一点,我灌瓶子里了,你拿着壶子去就是,账我哪天得空了去结。哎!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有女婿打酒给我喝?”
一听父亲开口不离把她嫁出去,就骑着车放肆跑了。
一边哼着毛宁的《涛声依旧》,一边想着沐阳。还真不知道,读初中时,那个因扭头看她而摔到杉树沟里的就是他。呵呵,真的有味,他怎么就那么逗,摔个跤也能把鞋子倒扣在头顶上……有四、五年了吧,他好象长高了许多,那时可没现在好看,看来不只是女大十八变,男子十八他也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