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校长,如果你方便的话,我有点事想单独找你谈谈。”依沐阳正直的性子真想把一切掀开来讲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到撕破脸的时候又不得不暂且为他们隐瞒。
“我?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廖正清看沐阳的架式就知道肯定他定下代课老师的事伤了沐阳的筋。可他也没办法啊,这边李芸的肚子越来越大,急需一个顶包的,本校未婚的男老师,他那亲亲侄女就看中沐阳,再说沐阳家庭条件好,如果儿子真生在他家,那还不是生在福窝里。谁知那天又被沐阳撞见,这条路肯定是行不通,只能向外发展,好不容易找了一个既让他那宝贝看得上眼,人又老实的,总不能不给人半点好处吧,所以只能把这代课老师的指标给这小张了。
廖正清一边想着,一边慌乱的换着鞋,左脚刚穿上皮鞋,转眼又脱下皮鞋换上了睡拖,他突然有些莫名的慌张。
沐阳看着他这副德行,心中隐隐的想着我还没怎么的呢,你就叫吓成这样了,就你这样还想着事事周全,别想那六月六了,遇上我便是你躲不过的灾。
廖正清好不容易换好鞋,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学校花坛边,“沐老师,你到底什么事?”
“我到底有什么事,廖校长会不知道?”沐阳眼中含着轻蔑的微笑,语气有些嘲讽。
“沐阳啊!据我所知,那江梦凡跟你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你犯不着为了她而得罪我吧?”沐阳想要什么,廖正清心知肚明,但他的权力太小了点,只能用迂回战术,希望能让沐阳不战而退。
“我和梦凡怎样,不需校长您记挂。您啊!只是记得我一定得让梦凡来当代课老师就行。否则,你别怪我。”沐阳语气轻松,觉得跟这样一个人斗智简直是对自己的智商的一种侮辱。
“沐阳,你这是赤裸裸地威胁。”廖正清终于明白,该来的迟早会来,只是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想藏着掖着了,想他堂堂一个校长,难道会被一个初出茅庐的混小子镇住?
“你说威胁,那就是威胁啰,难不成别人能做,我还不能说。”沐阳觉得好笑,明明心底发虚,还摆着官腔,难道他真以为他这所谓的官会压得死我。
“沐阳,凡事得讲证据,你没证据乱讲就是污陷,我可以告你。”
“那倒是哦,我又没证据。要不,我帮你报警吧,学香港片子里面的,申请保护证人。把李芸先保护起来?”沐阳越来越觉得轻松,甚至看到梦凡跟着他一起上下班的情景了。
“这、这……那孩子不一定是我的。”廖正清以为沐阳已经得知李芸怀孕的事,脱口而出。
“还怀上了?看不出啊?您这年纪一大把了,还有这本事!那就更不用说了。我也不跟你讲。梦凡当不当这个代课老师也无所谓了,只要有你们俩愿意陪着。”沐阳作势朝他的房间走。
“沐老师,这个、这个……有事好商量,不是还有一个寒假吗?让我再想想、再想想。”廖正清拦住沐阳。
“校长这是又用‘拖’字诀啊!对不起,你等得起,我可不想陪你等,再说那谁的肚子恐怕也等不起,我劝你还是速战速决吧。我今天就要看到我满意的答复,否则,我明天去教育局。”沐阳态度强硬起来,也有一定的震慑力。只是那是对常人而言,对廖正清这种老官油子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教育局,好啊!老子难道还被你一个毛头小子唬住不成?明天老子陪你一起去,看谁告谁?”廖校长料定沐阳没什么熟人在局里,至少没有过得硬、靠得稳的关系,要不然大学毕业也不会分到苇场这小小的弹丸之地来教书。
“教育局我是不太熟,但有一个人恐怕你没有我熟。”沐阳觉得好笑,决定逗逗这无耻败类。
“若大一个教育局,你认得个把人就敢在老子面前叫嚣,还真是佩服你的年青。”见沐阳交了底,廖校长也轻松了许多,说话的口气都带着嘲讽了。
“可惜啊,那个不该被我认识的,却偏偏和我最熟啊。”沐阳故作叹息状。
“谁?你说谁?不该被你认识的?难不成还是局长?”廖正清是极端看不起这些小年青了,明明虚张声势,偏偏还自认为很有底气。如果认得局长,你还会在这里跟老子兜圈子,早就去找你的熟人了。
“说一个秘密给你听,你可站稳了。教育局娄副局长正是不才我的亲姑父,他的妻子是我父亲的亲妹妹,你可听清楚了。别激动!你慢慢想,我先去看看我的鱼被猫拖了没。”沐阳轻描淡写的说完,也顾不得廖正清信与不信,提脚就走。
廖正清听到这个消息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说起娄局长,他前年因建教师公寓的事还陪联校校长去找过他,不过没听说他老婆姓沐啊。毕竟姓沐的很少数,如果有人提起一定会记得的,是这小子骗老子的吧?对是他吓老子的,还是那句话,如果他有个如此了不得的姑父,还会在老子手底下老老实实的干这几个月,明明晓得李芸找他谈爱是因为肚子里的那坨肉,一个稍微血性点的男人都会承受不了,他家里有靠山还忍得住?他真的是骗老子的。想着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回去,心中还暗自得意,初出茅庐还跟老子斗心计,亏得老子是洞庭湖的麻雀——见过几个风浪,要不然被那臭小子吓翻了,老子的面子何在?沐阳还是太年青了啊,都没想过还有一句话叫姜是老的辣,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聪明,居然五音不全的哼着“你笑得甜蜜蜜……”
沐阳还真没料到那秃着顶、张口臭气直喷,走条路横拐的廖正清这样无视局长的虎威,理都不理他这个扯虎旗的狐狸走了。看来,他是吃了秤坨铁了心,罢了、罢了,他自己不受招呼也怪不得我了,我虽然不至于真的明天去县城,但是我姑过年总得回来看我爷爷奶奶的,到时,顺便提一下吧,想着把鱼挂在自行车衣架上回家。
文英现在的妈是她亲妈去世后,在别人的凑合下,跟大垸那边过来跟文英爸一起过日子。文英隐约听说过她也是个苦命人,不晓得什么原因,结婚后几年都没生育,被婆家打骂虐待,实在受不了了,才由娘家父母兄弟做主,跟前夫离了婚。跟文英爸婚后近十年,可没做半点别人传说中的后娘的那种缺德事,反倒因为勤快老实、心地善良、孝顺老人获得邻里乡亲的称赞。文英妈听文英爸回来提起这事,心下犯嘀咕,女儿虽然不是她亲生的,带也带亲了,现在这倔老头对女儿的婚事如此草率,她一肚子的想法,可又不敢反驳,只好时不时抓起腰围巾擦一把不知不觉流出的泪水。
第二天一清早,她见文英双目红肿,怕这孩子想不开,立即派人给住在对河的,文英的亲姨捎信,希望她大姨能过来劝劝这犟老头。就算劝老的不醒也劝劝这小的,千万别让她做傻事,那样她百年之后也难给九泉之下的婆婆及文英亲娘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