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兽急冲而至。萧十禾看得真切,却是不慌不忙的将落魂弓丢在地上,提剑在手,大喝一声,抖手向噬魂兽刺了过去。
噬魂兽飞扑而下,身在半空,躲闪不及,一弓身子,用巨大的獠牙架住利剑,兜身一转,甩起钢鞭似的尾巴,直击萧十禾的面门而去!
萧十禾手腕一抖,持宝剑直劈噬魂兽的兽尾,噗的一下,将那兽尾劈作两截。噬魂兽吃痛之下,发起狠来,在空中猛然一窜,挥舞着两只锋利的前爪,再度冲向萧十禾!
萧十禾举剑再劈,却被噬魂兽一爪子击飞了宝剑,门户大开,不得不缩起身子在地上打了个滚,好不狼狈!
噬魂兽随后杀到,眼看着避无可避,就听到一声断喝,一杆长枪从斜刺里杀出,正刺在噬魂兽的前腿根上,却是沈睿杀到了。他眼见大势不妙,拼尽全力将手中的烈火疾风枪刺向噬魂兽,却也只能将枪尖刺入三寸深,好在巨大的冲击力将噬魂兽的身躯向一旁带动了几分,萧十禾这才躲过一劫!
在那么一瞬间,沈睿产生了一种很强烈的错觉,只觉得自己这一枪刺中的不是什么凶兽,而是一座小山。他这一枪下去,却是响了两声,第一声是“噗——”,那是枪尖刺破了皮肉,接着就是“当”的一声闷响,就像是枪尖狠狠的撞在了山岩上。紧接着,枪杆弯成了一张弓,巨大的反冲力嘭的一下将沈睿反弹了出去,直震得他吐出一口鲜血,向后飞出好远,狠狠的撞在了一棵树上,这才跌落在地。
借着这电光石火的功夫,萧十禾又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再一次把落魂弓操在手中,张弓搭箭,噗的一箭正中噬魂兽的小腹。
噬魂兽惨叫一声,翻身落地,复又挣扎着站起身来,纵身跳到树上,却是眼看不敌,想要逃命去了。
萧十禾长身而起,又是一箭,射中噬魂兽的后腿,口中大喝:“拦住它!不要让它跑了!”
欧阳浩操刀在手,纵身提气,吐气开声,一刀砍在噬魂兽的獠牙上,将那獠牙斩出一道细小的缺口,却也堵住了它的去路。独孤静捏了个法诀,秋水剑一分为三,复又三剑合一,只一剑,就将噬魂兽锋利的前爪斩掉一只。
噬魂兽吃痛之下,重新落回地面。常万达甩手放出转轮盘,手掐诀法,口中念念有词,霎时间金光大作,转轮盘迎风而长,变作两丈大小,将噬魂兽扣入盘中。
他们的这一番配合,正是这段时间以来在落神谷中跟随那些教习潜心学习的结果,虽然说不上是天衣无缝,却也是十分的默契。那噬魂兽一心只想着逃走,不愿恋战,却终究还是没能躲过欧阳浩、独孤静和常万达他们的联手一击。
看到这一幕,萧十禾咂巴了一下嘴巴,悻悻的收起落魂弓,背着手,没好气的说:“哟?看不出来啊!你们现在都这么厉害啦?早知道我就不出手了!累死累活的忙了半天,你们三下五除二就给解决了!像这种事情,你们做弟子的就应该冲在前面,那叫尊师重道!你们倒好,只知道站在一旁看着!有事弟子服其劳,知道吗?真是的!”
其实,也不怪萧十禾看走了眼,实在是这几个少年这一段时间的进步太大了,说是脱胎换骨都不为过。他们在落神谷中,终日与猛兽厮杀,又有军中精英教习的大力栽培,虽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却已个个褪去了青涩之感,不管是心性还是个人能力都有了长足的进步。这一节,却是萧十禾没有想到的。
转轮盘再度变为一个巴掌大小的瓷盘,被常万达收入怀中。而那头凶猛的噬魂兽,也变成了瓷盘中一个张牙舞爪的小猪崽,被困在了里面。眼见此间事了,独孤静收起秋水剑几步跑到了沈睿的身边,弯腰轻轻的把他扶了起来,很是关切的问:“小师弟,你怎么样了?”
沈睿猝不及防之下,受了重伤,只觉得五内俱焚,好像所有的脏腑都错了位一样,一张脸痛苦的扭曲成了一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独孤静如此一问,又看到她脸上担忧的神色,他就不忍心讲出实情,而是顺势坐了起来,随手在地上捡了一块石头起来,强颜欢笑,没好气的说:“这块石头藏得真不是地方,都快硌死我了!”
独孤静看到沈睿手中的石头,神色一松,狠狠的瞪了沈睿一眼,口中埋怨道:“还不是你活该?你那么急吼吼的冲上去干嘛?逞能是吧?真是的!”
月光穿过枝叶照在独孤静的脸上,借着朦胧的夜色,沈睿依稀看到了她脸上神情的每一次变化。她这一瞪眼,目如秋水,似怒还嗔,看得沈睿心里一荡,有些失神。
独孤静见沈睿那么傻乎乎的看着自己,瞪着眼睛又要埋怨,可是心底里生出无尽的娇羞,让她又羞又恼,就没能说出话来,只是在心里暗暗的数落起来:这小师弟,怎么跟李衍一个样子,简直就是一个呆子!
她这般想着,突然觉得好不自在,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脸上却是有些发烫,双手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才合适了,只觉得心里怦怦乱跳,让她好不安宁。
不远处的萧十禾看到他们两个这副模样,多少品出了一些个中意味,有些好笑,又有些郁闷:这都是什么世道啊!做师傅的还没有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这两个徒弟倒是先眉来眼去了!
想到这里,萧十禾的眼前又浮现出了那个经常被她捉弄的少女的身影,想起了她那双满含着期待的大眼睛,想起了自己来此的目的。想到这里,他抬起头看看天色,发现月已西斜,马上就到了三天的最后期限了。
所以,萧十禾咳嗽两声,说了一句很符合他一贯作风的话:“那啥,你们两个,有什么悄悄话等回去了再说吧!”
沈睿大窘,红着脸分辩:“是石头……我们……我们也没说什么悄悄话啊!”
独孤静像是被人点破了心事,感觉耳朵都有些发烫起来,嘟嘟囔囔的说:“师傅,你……你怎么能这样呢?我这不是关心小师弟吗!”
说完这句话,独孤静自己都感觉到了话语里那欲盖弥彰的味道,心里更急了,就又说:“他傻乎乎的样子,跟李衍很像!”
好吧,比起上句话来,这句话简直可以说得上是昭然若揭了。独孤静又羞又气,虽是低着头,却能很清楚的感觉到其他几个人正看着自己,一跺脚,第三次为自己做出了辩解:“唉呀!他傻乎乎的跟李衍很像,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张素素!”
独孤静这三番两次的辩解,越说越乱,听得沈睿很是错愕却心花怒放,听得萧十禾哈哈大笑,听得常万达目瞪口呆,听得欧阳浩眉头轻皱暗暗捏紧了拳头。
这一番小插曲过后,几个人各怀心事,赶回了靖川城。
穆府之中,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萧十禾他们却还始终不见音讯,穆冬再也坐不住了,满脸愁容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穆紫嫣的脸上,憔悴的神色也多了很多,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窗外,盼望着奇迹的出现。
最冷静的,就要数南宫卓了。他此时正在细心的准备着各种器具,做好了实在不行就给穆子涵断肢续命的准备。
哒哒的马蹄声踏破了黎明前的黑暗,房间外面此起彼伏的叫喊声由远及近。穆冬心头一震,迫不及待的推开房门站在门外。穆紫嫣隔着窗户看到了萧十禾的身影,一声轻呼,喜形于色。南宫卓也停止了自己的准备工作,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手锯,把视线投向了来路。
萧十禾终于回来了!
时间紧急,他也顾不得那么多规矩了,打马冲进穆府,来到穆子涵的房门口。还不等勒住马蹄,他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奔入房中。
病榻之上,穆子涵已经是面如金纸,气若游丝,虽然不再有黑色的血迹流出,但显然已经奄奄一息了。
还好,还有那么一息尚存,好歹是没有耽误了时辰。萧十禾也顾不得跟穆冬、穆紫嫣、南宫卓他们寒暄,急匆匆的径自走到病榻前面,将他扶起,为他摆好了姿势,让他坐好。
做完了这些以后,萧十禾自己也跳到了床上,却是连鞋子都没有脱。他盘膝坐在穆子涵的对面,从怀中取出常万达的转轮盘放在两人中间,左手点在转轮盘上,右手凌空画了一道符,抖手将那道符拍进了穆子涵的胸口,口中念道:“幽冥之火,弱水之魂,阴阳轮转,速归本真!敕!”
口诀念完,转轮盘上亮起一团柔和的白光。白光起处,盘中的噬魂兽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嚎,双眼中那两团幽火随之熄灭。紧接着,一道青光顺着萧十禾点在转轮盘上的左手急冲而上,穿过他的胸膛,又从他的右手处流入穆子涵的体内。
随着青光的注入,穆子涵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了起来,四肢破碎的骨骼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响声,飞速的重新接续,并且比先前更加坚韧了几分。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萧十禾将转轮盘中的最后一滴青光注入到穆子涵的体内,收起法诀,下了床榻,神情已经是非常的萎顿了。他把目光投向穆紫嫣,有心对她万分潇洒的一笑,可刚一张嘴就喷出一口乌血,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在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萧十禾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起来:这……这他娘是什么世道!凭什么老子要这么形象全无?老子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