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居所文曲阁外。
这世间最大的痛苦或许就是苦苦等待吧,未知的东西向来是可怕的,没有人知道郭威为什么突然像是断线了风筝一样脆弱不堪,又有谁会想到往日里那个壮旳似个牛犊似的男人也会有这种意外呢?
屋内负责救治的郎中不停地遣人煎药、然后喂他服下去,整个王府因为他的突发状况变得死气沉沉起来,所有的人都在祈祷着。就那样从艳阳高照到夕阳西下,阿丽一直默默地守候在屋外,期间她没有进食过一粒米水,她像是失了魂一样的朝屋内盯着,院内石桌上山珍海味换了一波又一波可她未曾瞧过一眼,伺候她的婢女见她这般憔悴,想劝却又不敢劝只得背过身去独自一人偷偷抹眼泪。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文曲阁的屋门‘吱’的一声被打开了,里面走出了一位老人,他头发有些稀疏且雪白无比,他的身材略微一点发福,他的脸型肥嘟嘟的,再加上他那双可以眯成缝的小眼睛,总之这人虽说五官拼凑起来略微有点不合时宜,但是那常年招牌似的和蔼笑容,却又让人不免想要亲近一番,他就是帝国境内有名的医术大师——‘药王孙’。
他老人家一出来就感觉如芒在身,“怎的赵家女娃娃你这般看老夫作甚?难不成我脸上有花不成?还是你想要知道你那小情郎的情况?”‘药王孙’一脸的坏笑。
阿丽知道‘药王孙’向来是喜形于色的人,想到这儿她心里那颗压着的大石头慢慢的落了下去。不过为了让他高兴有些场面话还是要说的,“孙老伯您简直就是当代扁鹊啊!历史会记住您的功绩的。”
听到这儿‘药王孙’很是不高兴,“怎的赵家女娃娃,你莫非还师从于帝都钦天监那群老混账不成?闹了半天好像我救了一个大英雄一样,你是知道的,若不是看在我与你祖父的交情上,哪怕天塌了我也绝不出手的!今天就当我救了一个阿猫阿狗了!”
“恩赵老伯您教训的是!”阿丽轻轻的吐了吐舌头,“甜甜还不伺候你家主子起身?我可是蹲坐了一下午呢”,那婢女一听自家主子这么招呼赶忙伺候上来,“孙老伯我家威哥儿究竟如何了?”
“女娃娃实话跟你说吧,若不是他有幸碰见了老夫,怕是没得救了!你说你们家不就是一块叙个天伦么?究竟说了什么石破天惊的话让他这般着急?丫头啊有些人心里不说不代表没有什么烦恼,依我之见实在不行你那发配千里的哥哥是时候该回来了,你说你们家的担子压在一外人身上说的过去么?”‘药王孙’对于王爷府的事向来是直言不讳的,“丫头大家都是多年的朋友了,你也别嫌我话说的难听!我会与你祖父说的。”
“孙老伯晚辈受教了!”阿丽也是一本正经的回答着。
“哎,一说正事你这女娃娃就是无趣的很!你果真是一本正经的在与我胡说八道!算了不与你说了,我找你那害人不浅的祖父理论去!”说着老人家气呼呼的走了。
“甜甜嘱咐后厨给我热些饭菜过来,今天晚上我要照顾威哥儿!”
“公主这些事由下人们去干就好了,哪里需要您屈尊呢?”那名叫甜甜的侍女劝慰道。
阿丽听到这话双手朝自己的贴身侍女的脸蛋扭去,“下次你再给我说这些没用的,我就好动用家法了,别人伺候我能放宽心么?你是知道我的心思的,要是你再刻意的在威哥哥面前给我提尊卑有序,你就去找小新领赏,他应该会好好教育你的。”说着阿丽还粲然一笑,可是在那侍女看来,那笑容有点可怕。
夜半时分,郭威依旧在沉睡中,‘药王孙’说他的病需要静养,多则一两天就会醒来。
阿丽坐在床边她轻轻的握住郭威的手,“威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你是不是感觉自己被骗了?你是不是后悔祖父收你做关门弟子了?你是不是在想早知道有今天、你还不如在郭家庄老老实实的做个牧童,然后成家立业呢?你是不是后悔没有学会做一个奸诈的人?你是不是后悔同那阉人翻了脸?你是不是后悔没有学会随波逐流?说到底还是我们家害了你,你羽林将军看着挺威风的,你有公主倾心、你有红颜等着你,怎么好事都让你占了?你说你那性格和臭脾气能不被整么?可惜你太强势了、又那么干净,别人一时半会还找不到攻讦你的理由,这个坑会越挖越深的。也许我们家这艘大船有一天会翻船,你作为其中的门面自然是少不了受牵连的,今天你是像我那两位哥哥一样为我们老赵家吃苦啊!如果有一天你累了不愿意待在帝都了,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相伴一生可好?威哥哥你说话啊?”
郭威因急火攻心沉迷不醒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帝都。
有的人说郭威得罪人太多了,老王爷嫌他不会做人,叫他在府中闭门思过;有的人说潇湘楼的鱼蕙兰在彻夜照顾她,自古英雄难消美人恩,人家正醉死温柔冢呢;还有的人说郭威这次真的病势很严重怕是不久就要离世;总之关于郭大将军的传言很多而且漏洞百出可是偏偏还有人深信不疑,人总是这样为了满足自己的所思所想,哪怕睁着眼说瞎话也是可以的。
过了两天郭威终于醒了,守护在床边的阿丽看着睡眼惺忪的他,“行啊您老人家可是竟是享尽清福了,终于舍得醒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说着那粉拳还肆无忌惮的打向郭威,“怎么后悔了么?”
郭威微微一笑,“上不愧天,下不愧地,凡是皆按自己的心意来,我的心中有一杆秤,它会告诉我究竟该怎么做,当夜深人静时不用担心有人半夜敲门,凡是不愧吾心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