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新的文字(5)
第二日，熙扬顶着他那新发型去了学校。
不出意外的，一路上，引来众人纷纷侧目。只是这目光倒不是平日里看惯的，惊艳和羡慕，而是疑惑和一丝半藏半露的好笑。
熙扬倒是满不在乎，行人越看，他的头颅似乎昂的更高，昂首挺胸的气派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甄源和阿秋，前者嫌丢人，后者曝光率太高，所以一致决定不和熙扬同行，与熙扬隔着，行人决定猜不出他们是朋友的距离。
“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阿秋看着前面的男孩，转头问甄源。
“那怎么办？路是他自己选的，只能自己担着，你若不忍心你上啊？”甄源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面男孩的后脑勺憋着笑。
“唉！”阿秋深深的叹口气，不再说话。早晨出门前，阿秋极力劝说让熙扬带着帽子去上学，口干舌燥苦口婆心的劝阻，通通被男孩一个不字否决。
“他昨天就没有拿刀杀了你？”甄源好奇的问。
“嗯？”阿秋想了一下，随即，笑的开怀，“想杀我来着，可是，赶巧你回来了不是？”
“我原来当了你的替罪羊。”甄源愤愤不平，抬手指着自己的左脸，“你看看，你看看，这里到现在还有一处瘪着弹不回来。”
“显瘦。”阿秋一本正经的回答
“……”甄源憋着气，不再说话。
一件事情，若没有周全的准备，阿秋定是不会轻易去尝试的，大事小事，事事如此。那拉直发的电板，简易的很，即使看了很多遍的使用说明，明白了它的作用原理，单单手柄那里传来的刺鼻的塑料味，也让阿秋不能放心.以她的性格她一定不会。
可是，昨日，偏偏熙扬在那里坐着无聊，一遍遍催的紧，阿秋在自己的头发上简单的做了些试验后，便信誓旦旦的上手了。
男孩的头发被她剪的稍短，夹板若离得头皮远些，头发就会不听话的钻出来倒成一排，若是太近了，又害怕那温度烫着皮肤，支支吾吾的比划了半天，自己累得手脚发麻。
“要不算了？”男孩反问。
“不行，我做不好就会心里难受的。”阿秋认真的回复。
“哦。”男孩淡淡的撇下一个字，闭着眼休息。
“你坐好，别乱动，弄好了我叫你。”阿秋搬来小板凳，踩在上面，居高临下的看着男孩，一脸严肃认真，拿足了架势。
男孩默认，不再说话。
整头的发，凭着一份说不清的信任，便由阿秋信马由缰了。
那一下午，她计算着合适的距离和温度，一点点拨弄男孩的发。
拉长了的，没过耳朵，剪。
拉过的变的细软枯燥，没有黑发的光泽，剪。
拉过的，软趴趴，看着不顺眼，剪。
偶尔焦了的，更要剪。
一会功夫，她腰酸背痛，口干舌燥的，趁着下来接水喝的功夫，站到不远处欣赏自己的创作。
随即，冷汗如瀑布从上到下顺流而下。
顾不得心惊胆战，便放下杯子手脚利索的想着怎么弥补。
她急冲冲的跑过来，还带着一股细风。
而细风扑走了男孩的睡意，男孩半醒半睡之间扬着脑袋，活动脖子。
就在此时，刺啦刺啦的声音破门而入。
“好了吗？咦——呀！狗啃过的西瓜太郎？”
阿秋抿唇，微笑，抬眼看着前方，不知何时，熙扬身边多出了几个朋友，和他一起并行。那几人勾肩搭背的，晃着脑袋调侃着男孩的新发型，他也没有恼意，依旧昂首挺胸的。
阿秋身边的甄源看见这幅场景，痛心疾首的直骂娘，觉得熙扬太偏心了，昨日他只一句西瓜太郎就激怒了对方，可现在呢？越想越气便跑去前面理论了。
刚一句太郎君，熙扬就伸了手施暴，甄源揉着脑袋埋怨，却依然嬉皮笑脸的模样。
阿秋走在后面，低着头灿烂的笑，她似乎越来越爱笑了，脑海里总是能想出好笑的画面，嘴角也会不自觉的上扬。她感觉人群里有一双眼睛看着自己，默了笑容，抬头，正是熙扬。
她的男孩，皱着眉，嘴巴一张一合着，淡淡的语气。
那嘴型在说：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阿秋轻笑，同男孩一样的表情还带着委屈：你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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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秋走教学楼的楼梯时，故意放缓了脚步，拉长了与熙扬甄源两人的距离。
待她上到三楼，看见，教室门口排了一列男生纵队，七八个左右，而她的男孩站在纵队的最后。
她有些疑惑的，穿过排着不算整齐的队列，掠过熙扬时微笑着算是打招呼，可她的男孩并不领情的把头扭向一边。
谁惹他啦？阿秋边想边往里走。
教室门口，恰是班主任拿着剪刀站在那里，巍然不动。和这群连大气都不敢出的男孩子相比，倒是有些威风凛凛。
“你们一个个挡着眼睛，怎么能看见黑板？”老师点头示意阿秋，而后气冲冲的开口，语气里火药味十足。学校下令，男生的头发要像板寸一样那么短，尤其额前的头发决不能超过眉毛，挡着眼睛。前些日子，班主任就委婉的表达了一下，学生不但没有听，反而有猖獗之势，班主任一气之下拿着剪刀堵在了门口。
“今天头发剪不短，谁也不要进教室。”班主任越说越生气。
“好嘞，老师，那我们回去好不？不用麻烦您老了。”平日里，这些男生就比较活泼，知道班主任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后的纸老虎后，就更不害怕了。
“你家里蹲去吧。”班主任铁着脸。
“老师好。”阿秋规规矩矩的打过招呼进教室。
“等等，全班就看你这孩子稳稳当当的，你来帮我给这群兔崽子剪头发。”老师瞥一眼走廊上黑压压的站着全班一半的男生，皱着眉，看着阿秋，语气柔软了些。
“我————？”阿秋拖着长长的语调，满脑子想着拒绝的理由。
“就你。快去讲桌上拿过剪刀来。”班主任轻笑，回答的斩钉截铁。这孩子执拗的本事在上次换班的时候她就见识过的，她不想节外生枝，让外人看了笑话。
“好。”阿秋点点头，走进教室，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位身材发胖的甄式少年低着头笑了好久。
老师和阿秋一人一把剪刀，站在了走廊的左右。队列自动站成了两排。
出乎意料的所有人却都一边倒，不情愿却又预谋好的一样齐刷刷的站到了老师那边。
唯独熙扬孤零零一个，不急不慢的向阿秋走来。一旁的男生咧着嘴盯着熙扬的发型笑着。
“别笑，戳着你眼睛。”班主任平着剪刀，努力板着脸给第一个倒霉孩子剪发。
熙扬昂着头，眼神清澈见底，表情却带着一丝骄傲，嘴巴一张一合的，悄声说：“喂，他们都知道这头发是你给我剪的。”
这有什么好炫耀的？
看着男孩那一头乱糟糟的长短不一的发，阿秋差点笑出了声。
阿秋是十分不喜欢这突然流行起来的斜刘海的，书上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这斜刘海偏偏挡住了眼睛，特别是熙扬那样，那么好看的像夜空的眼睛。
她持着剪刀，不理会走廊里传来的唏嘘声，感谢上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认真地一点一点的剪着男孩额前的发。那日，清晨，阳光正好穿过薄薄的云层，打在走廊上，打在男孩细软的发和眼睛，美得如幅泼墨山水画，醉了眼前人。
这边，班主任一剪刀下去，原来挡着眼睛的斜刘海就变成了连眉毛都遮不住的齐刘海，“刘德华”分分钟变成了“蜡笔小新”，被剪过的人，一片哀嚎和悔恨，羡慕又可怜巴巴的看着熙扬。
熙扬一脸同情又得意的模样。
在班主任给第五个男生剪好发后，阿秋终于满意的收了手，熙扬看着淡蓝色窗户上自己的样子，撇撇嘴，强装着失去刘海的悲伤，回到了座位，嘴角却揶揄着一丝窃喜。
甄源一边背着晨读，一边默默的竖起了倒着的大拇指，表示鄙夷。
一家欢喜一家愁。
男生们审时度势的又倒向了阿秋这边，班主任也乐得清静，嘱咐了几句后，便回到了办公室里。只留阿秋一个人站在教室外面，听着叽叽咋咋的背书声，咔咔嚓嚓着剪着发。
嗯，在某个少年眼里，倒不失为一道独特的风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