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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悔恨

梅凌寒很好找。他就在西山,全燕京有都知道。他全家人被屠,仅剩他和女儿两人。他们父女二人在西山搭了间茅屋,为家人守灵。

别人都知道他因为家人的死悲痛不已,但没有人知道他此时也后悔不已。

他从小就认为自己是个苦命的人。在他还未出世时,虽然爷爷因武功高强还善于带兵,作战勇猛而受上司的赏识,但是因为为人太过耿直,脾气又太过暴躁,因此,他得罪了太多人,哪怕上司有心保他,但是他的性格摆在那里,所以一直都没有升迁,一个副将的职位硬是做了二十年,后来,他被贬到军都关,然而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在那里几年工夫便立下战功无数,使得敌军闻风丧胆,只要听说有他在不敢靠近,于是被封为将军,因为战事平息,所以回了燕京。但是他那个臭脾气没多久又害得他远走镇北关。

这一去就是十几年,梅凌寒就是在这种时候出世了,本来,作为镇远将军的长孙,他应该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最不济也能衣食无忧,清闲自在。

但是,他的童年是在害怕,寂寞,苦闷中度过的。

因为爷爷得罪的多是小人,虽然他们慑于赵国律法不敢做太过火的事,但是阴招没少使。梅老将军远在镇北关,梅凌寒的父亲后来也去了军都关,他们动不了,可在燕京的家人成了他们报复的目标,当然,他们不敢真把梅家人怎么样,但是梅家人怕出事,特别是小孩子,都不允许随便出门。

所以梅凌寒很少出门,同龄的孩子都在外面蹦蹦跳跳,玩玩闹闹,他却在家苦练功夫,学习兵法,也正因如此,为他日后能做上虎威将军打下了基础。

后来,爷爷因为年老体弱,被赵王恩准回京养老。可是居然在半路失踪,一家人一下乱成一团,梅凌寒当时小,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家里人全出去打听消息,他自己经常一个人呆在家里,家里那些下人也说不上话,这让他感到了强烈的无助。最后,虽然爷爷平安回来,但是,梅凌寒心中留下了阴影。后来,父亲因军功也被封为将军,而且为人也较隐忍,人际关系处理得比较好。因此,他们家的情况慢慢好转。他慢慢长大,感到自己应该有权力,有地位,有城府,站在了高位,别人才不敢欺负自己和家人。

于是,他更加勤奋地学习兵法,练习武艺,以期立下战功,得到一官半职,然后一步步往上爬。

再后来,爷爷过世,没几年,父亲也被敌人暗杀。他悲愤之下找到经常和父亲合作的太行二仙,许下重利,带他们和自己的拜把兄弟等一众精英,成功突袭胡人王庭,立下不世之功,被赵王恩赐继承虎威将军一职,并赐下大量赏赐,还赐建虎威将军府。

但是他还不满足,还在找机会,想得到更高的地位。四年前,他带女儿去效外游玩,偶遇赵王一家也在郊外微服出游,赵王让他不要声张,并结伴而行。一天下来,太子居然看上女儿梅兰心。虽然梅兰心当时仅十三岁,可是女孩子发育早,小小年纪已是婷婷玉立,娇美可人,还知书达理,温柔娴静,赵王也对梅兰心颇为喜欢。便问梅兰心有没有许配人家。

梅凌寒一下激动了,开口就说了未曾许配人家。

可是回家后一清醒,想起了当时那话说得太不妥了,那可是欺君。哪怕是和陈家退婚也不行,如果让赵王知道梅兰心早已许配人家,那赵王和太子怎么看自己?

他怕了,这事就算赵王不追究,自己以后还能得到信任吗?

……

他不敢想了,他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他怕和爷爷一样被贬。几番挣扎下,他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灭口!反正爷爷为了保护陈家,他们两家订亲的事没有公开,梅家只有母亲,自己和妻子知道。如果杀了陈家人,自己的母亲和妻子也不说,这事就没有人知道。但是,陈家是自家的恩人,而且几十年来关系一直都很好他和陈家几位兄长关系也相当好。。他又有些不忍心。

他想了好几天,没有结果,小时候的一幕幕都浮现在眼前,他终于把心一横……

他暗中准备了好几个月后,借口让天赐和兰心见面培养感情,带着女儿去陈家,自己则不动声色地打探情况,将陈家人具体实力,所住房间……所有情况都弄得烂熟于心。

于是,在当年的冬月十五,开始了行动,一切都进行得很快很顺利,只是,没料到陈默早已溜到村外,逃过了一劫。

赵国律法很严,但从来不少心存侥幸的人。先有追杀梅老将军的幕后主谋,再有梅凌寒,后面肯定还有。他们自以为做得干净,但是,不知一个小小失误就让他们全盘皆输,当初追杀梅老将军的人,没想到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也能有人坏他们的好事,最后还被梅家一个引蛇出洞骗出,最后无奈服毒自杀。而梅凌寒没弄清楚距陈默家仅几十丈的大姑妈家有几口人,结果把陈默的表侄当成陈默而不自知,最后让陈默成了漏网之鱼。最后,他的罪行还被陈默查清楚了。

但是梅凌寒不知道这些。

现在,他正在后悔,他后悔自己见利忘义,忘恩负义。不但杀害了陈家几十口人,自己二十三个家人也是自己间接害死的,还有二十六个生死兄弟,当初在塞外战场上都挺过来了,为了保护自己,却窝囊地死在了燕京的叛军手中。

都是因为自己想和王室攀亲。背信弃义。

结果老天惩罚自己了,可是有什么惩罚,向他来啊,为什么要让家人,战友来承受?他仰头望天,眼泪又哗哗往下流。

叛军叛乱也是要有借口的。他们的借口是,太子轼君篡位,太子的岳父和老师是同谋,所以,他们把振威将军,虎威将军的家端了。

王室的水太深,自己不应该趟的。

振威将军因为勇武,认为自己就是最强的,没有在家放卫队,结果双拳难敌四手,最后身首异处。虎威将军则有一帮生死兄弟,以卫队的名义住在将军府,在叛军攻来时护住虎威将军和在家探亲的太子妃梅兰心。虽然全部阵亡,却等到等到了神武大将军姬无病带兵来救。

如果不是因为还有女儿在,梅凌寒早随家人兄弟一起去了。

在这一个月以来,梅凌寒都是在悔恨和泪水中度过的。他每每看着满地坟茔和女儿红肿的眼睛,心里就一阵剧痛。像有把刀在绞一样。

泪水中,他看到一个身影,一步步走近。近了,清楚了,他的瞳孔一下收缩。这是自己的报应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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