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方南偷偷督向一旁的尸体,又问:“只有这一个古怪的举动是吗?”
“不!”苗潼几乎没有犹豫,说出下一句话:“该怎么说呢,或许用‘事情才刚刚开始’来形容才对。”
方南为苗潼斩钉截铁的语气稍感惊诧,然后立即取出裤兜里的小本子,又取出一支钢笔,就像记录线索的警方一样:“为什么要说‘事情才刚刚开始’?”
苗潼仔细回想,头也不抬就讲道:“因为就在第二天我先生剃完头发不久后,他忽然抬手在额头与眼睛之间挥来挥去,就像是尝试着抓什么东西一样。”
“抓什么东西?”方南伸出一根手指在眼眉前端晃动着:“就像这样子吗?”
“差不多。”苗潼侧着头告诉他:“当时我还问过我先生怎么了,结果他却说,还是看得见头发,就在眼睛前面,很碍事。”
方南为了再次确认苗潼的话,说道:“可是他已经剃了头发,不是吗?”
“就是这样。”苗潼点点头:“怎么看都很奇怪,一个剃着平头的人,怎么可能还看得见自己的头发。”
方南沉默近两秒,然后拿起钢笔在廉价的小本子上写下几个潦草的字迹,最后用笔头在‘头发’两个字上面敲了敲,再问:“只有这件事吗?”
“应该是的,其实我不太确定,因为从他入院后,我每天只能挤出两,三个小时的时间来探望他。”
讲到这句话,苗潼的声音忽然有所提高,想必心绪已经开始好转:“毕竟我需要工作,总不能二十四小时都陪着他吧,不然房租、水电费用该谁来支付?”
“好的,我知道了,辛苦你了。”方南稍稍鞠躬示意答谢,又讲:“不过……日后若是再想起什么问题,还得劳烦你,希望你能体谅一下。”
“看起来你好像比那些警察更在意这件事,是为什么?他们不是说只是一件单纯的意外事故吗?”
苗潼食指黏在上嘴唇,倏然想到什么事情,微微张开双唇:“啊,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怀疑医院里面闹鬼了,所以想调查?但是这件事与‘头发’又有什么关系?”
看来她已经知道成大医院闹鬼的事情了,还是亏那些烦人记者的功劳。
方南心中暗想着,很快摇摇头:“苗女士,这种事情就不需要你担心了,闹鬼的事情不是我们应当考虑的。”
结束了与苗潼的对话,方南心不在焉的走向陈贺,将目光紧紧锁定在小本子上几行潦草的字迹。
“你与她讲了些什么?”陈贺喊了方南的名字,见对方没有反应,刻意用手掌在他眼前晃动。
“什么?”方南忽然合上记事本:“怎么了?”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陈贺好奇伸长脖子,偷偷窥视方南的记事本,心底里猜测本子里写了什么内容,以至于他这样失神。
“没什么。”方南开始将苗潼与他讲话的内容埋在深处,尽可能不去回想,拾起放在地面的罗盘,接着用钢笔的笔尖指指医院:“现在可以带我进去了。”
“医院吗?”陈贺顺着笔尖看去,视线停留在成大医院的大厅玻璃门:“没问题。”
就在陈贺和方南走后两分钟,尸体立马被移开了现场,是由两名法医,古淳瑞以及死者的妻子苗潼一同四人将尸体抬到担架上。
至于尸体火化,目前还犯不着那么快举行,具体的事情必需要等尸体送回去解剖后,得出结论再考虑。
经过医院外的自动玻璃门,陈贺和方南两人并肩站在医院的大厅外,后者正粗略扫视医院内的布局。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像陈贺这种没接触过风水的人,自然看不出医院内的布局有何不妥。
方南则不同,从进入医院的大厅,到前台的窗口和就诊的医疗室内,一眼就看出医院内布局的问题所在。
只是大部分属于小问题,牵扯不到性命相关。
可事实上,像这种破坏风水并不是特别严重的布局,为何会使得医院外频繁出现意外事故,有关这点,的确值得推敲。
在方南思考的同时,一名戴着老花眼镜的男子正朝陈贺的位置而来。
男子上身穿一件白色衬衫,微微鼓起的肚皮外系着一条简陋的腰带,传统黑色长裤之下的皮鞋踏在医院干净的地砖上,会发出‘吱吱’的声响。
“哎呀,你来了,真是麻烦你了,在你百忙当中还抽出时间特意过来,真不容易。”陈贺率先朝男子报之微笑,有意压低声音。
方南也被打断了思绪,稍稍抬起额头,打量面前这名应有五十岁的男子。
“怎么说今天发生这种事情,我不可能不过来。”男子堆出笑容,看似很勉强,然后目光面对方南。
“他就是我跟你所说的方先生。”陈贺摊开手掌,替方南作出介绍。
“原来如此。”男子伸出左手,像是遇到贵客一样,表现出真诚的敬意:“我是成大医院的院长,顾旦。”
“方南。”方南礼貌伸出手握动。
“看样子,医院的人比之前还要少。”陈贺在两人握手的缝隙间,悄悄注视正在打吊针的病人,不由自主发出感叹。
“是啊,毕竟发生那种事情。”顾旦叹气苦笑,上个月连续发生三起事故,使他这个做院长的连日子都不太好过,几乎有好几个夜晚,自己家里的窗户都被死者的家属用碎石块砸烂,哪怕是停在车库的奔驰牌轿车,也因损伤修理了不下三次。
今天又发生这样的事情,这座医院的未来,恐怕众人都十分清楚。
“加上那些记者们毫不顾忌医院方面,不停的提起‘医院闹鬼’的相关话题,以至如今医院里人心惶惶,就在今天早上,我的桌上便放了近十封信纸,撕开一看,几乎不例外,全是辞职信。”
顾旦抓着额头上稀少的白发,连说法的语气都渐渐低沉:“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说的也是。”陈贺完全能体会到顾旦此刻的心情。
“请问……”这时,沉默许久的方南突然开口。
顾旦立即放下抓绕头发的手:“怎么了?”
方南把罗盘夹在手臂,一如既往平淡的语气讲道:“如果不介意,我想参观一下整座医院的面貌。”
顾旦甚至没有考虑,很快点点头:“当然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