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奶奶,这是什么啊?”魏浩然拿着一个黑红色相间丝缎质地的锦盒左右翻看着,对着祖奶奶问道。
“这是咱们祖传的宝贝,今天不是你25岁生日吗?祖奶奶把它传给你了!”祖奶奶微微一笑,年近80的脸上虽有了皱纹,但依旧精神焕发。
“哇,这么好啊!过个生日还能得个家传宝贝,是什么呀?”魏浩然笑着边说边打开了盒子,里面是半块儿漆黑如墨的残玉。
玉佩呈鱼形,一头大一头小,仔细看来极似太极图案的一半。拴住玉佩的黑色细绳正好穿过太极眼的位置。
“这,怎么看都像是只有一半啊!祖奶奶,这玉佩是不是还有另一半啊?”魏浩然眯着眼睛问道。
祖奶奶伸手往魏浩然脑袋上轻轻一敲,“你以为是什么?还买一送一啊?”
说完,家里人都哄堂大笑起来。
魏浩然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符合所有普通人的形象。不大不小的眼睛,不挺不塌的鼻子,不大不小的嘴巴,拆开看没有一个算得上好看,但是合在一起虽然不是帅气逼人,但也是能愉悦身心的。一米八五的个子倒是引以为傲,最重要的是有一副迷人的微笑。
平日闲暇里,他也喜欢画画,偶尔赚点外水。但是自从一个月前生日时拿到了这颗玉佩,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这一夜,魏浩然又被那个梦惊醒。
梦里,古老的城墙上站着一位红衣女子,虽然看不见表情,但是能感觉出来那个女子伤心欲绝,让他在梦里也跟着心酸起来。
这一个月来,梦到这样的场景已经多次,多到他已为此画了几幅关于这个梦境的画。
突然,魏浩然觉得一切似乎是与这玉佩有关。拿到玉佩时,魏浩然觉得这玉佩漆黑如墨,残缺的造型独特,很对自己胃口,因此日夜戴着。
“祖奶奶,这玉佩是不是什么邪物啊?”魏浩然伏在祖奶奶耳边小声的问道。
“你个混小子,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好歹也是你祖爷爷留下的,怎么可能是邪物?”祖奶奶白了一眼魏浩然。
“嘿嘿,我就是随口问问,祖传宝贝怎么可能是邪物?只是祖奶奶,自从您送我这个玉佩开始,我就老做一些奇怪的梦,以前祖爷爷是不是也这样?”魏浩然从衣服里掏出那颗玉佩问道。
“你一直戴着?”祖奶奶居然惊讶了起来。
“祖奶奶,您别吓我啊!这玉佩不能戴啊?”魏浩然一脸惊恐状。
“也不是不能戴,只是关于这玉佩有一个传说,当年你祖爷爷也是听老人说的。”祖奶奶似乎回忆起过往。
“什么传说,祖奶奶您快跟我说说!”魏浩然顿时来了兴趣,搬过板凳坐在祖奶奶正面。
“我也记不太清了,只是记得好像是说这玉佩确实是一块儿,当年是一对恋人各自佩戴了一半儿,最终却没能在一起。但是两人约定,一定会将此物传承下去,希望自己的某一个后代能实现他们的愿望,终成眷属!”祖奶奶说完,一脸微笑地看着魏浩然。
“那这么说,这玉佩传到我这代,是赋予了我这个神圣的使命?去寻找命中注定的另一半?”魏浩然兴奋道。
“你这孩子,说风就是雨,这不过是传说而已。都传到你这儿了也没人见过另一半是什么样子,你居然还想完成使命?就你这性子,到现在了一个女朋友都没有,我看啊,你还是好好琢磨琢磨赶紧给我娶个曾孙媳妇吧!”祖奶奶又是一个白眼,魏浩然只能咧着嘴笑笑。
魏浩然虽然表面没有在意,但看着自己房里那几副犹如亲见的画,他觉得这玉佩似乎真的与这梦境有关。从那天起,魏浩然便开始查阅一些资料,寻找那梦境里的古城墙。
每到周末,他便会以写生为由,独自背着行李及画板四处寻觅。每到一座古城都会将那副画拿出来进行比对,是否如梦境中一样。
直到这一天,魏浩然走到一处古城,斑斓的城墙绵延数百米,城楼也有些年代了。朱红色的大门也有雨水冲刷的痕迹,城墙脚边已长出轻轻嫩草,仿佛还能听见城墙外战马嘶吼、刀枪交接的声音。
一抬头,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从城头上袭来。
魏浩然兴奋地拿出画板,对着城头看了又看,“果然就是这里!”
魏浩然收拾好画板,走进了这个古城,小心翼翼地踏在纵横交错的青石板小路上,每一片砖瓦深浅不一的述说着沧桑往事。
一排排阁楼也全是保留着古时候的样子,但每间阁楼里的人却都是实实在在的现代人,而且还非常时尚。随着手鼓轻快地节奏,魏浩然穿梭在古城里,不一会便走到了另一个城门口。
这个城门并不像刚才那个一般高大挺拔,只剩下几根残破的石柱,每根石柱上的图案与文字都不尽相同,但魏浩然却一个字也看不懂。
用手机拍了几张照,魏浩然继续往深处走去。从此城门出来只有一条小路直通到山顶,沿途鸟语花香、优雅恬静,还有竹叶的清香。
山高耸入云,半山腰有一道观,道观外是已泛黄的竹亭,没有多少人烟,只有几个游客在登山途中在此歇脚。
道观内,一道士盘腿而坐,胡子有些花白,头发也是黑白相间,高高地盘在头顶,发髻中间插有一根玉簪,看见魏浩然进来微微张开眼睛。
“不好意思,打扰道长了!请问下,这座城这座山叫什么名字啊?”魏浩然礼貌问道。
“此城名为蒹葭,此山名为因果。”道士又将眼闭上,想必是询问的人多了,敷衍过去就算数。
魏浩然自觉无趣,在道观内四处张望,却看到墙角拐角处也有一副关于城楼的画,城楼上也站着一位红衣女子。
魏浩然心跳莫名地加快,不得不再次打断道士的冥想。
“道长,不好意思,再问一下,那副画是什么人画的啊?”魏浩然指着那副画问道。
道士微微张眼,看见有些激动的魏浩然站在画前。
道士缓缓起身,用拂尘担了担身上的灰尘,“施主,你是第一个对此画感兴趣的人,看来你与它有缘。这画在我来到这道观之时就已经在那里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是何人所画。”
“道长,如果我说我也有这幅画,你信不信?”魏浩然一副自己都不相信地表情。
魏浩然边说边将自己的画板打开,两幅画竟然出奇地相似。
那道长一看两幅画,竟然也是惊讶不已。
“施主,您这幅画是从何而来?”道士紧张问道。
“这啊,是我自己画的啊!我最近总是梦到这个画面,所以我就把画了下来。”魏浩然简直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施主,请坐!”道士将魏浩然请到坐位上,魏浩然也有些受宠若惊。
“施主,可以问一下你因何会梦见这画面吗?”道士眼神地问道。
“是这个玉佩!这是我们家祖传的,但是自从我戴上以后,就开始做这些梦了!”魏浩然将藏在衣服里的玉佩拿出来。
道士一看,竟极似一只鱼。
“看来施主的确与我这道观有缘,不知施主是否相信因果轮回?”道士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看着魏浩然。
魏浩然一听,心里转念想着,难不成是个骗钱的老道?准备忽悠我的钱呢?
“相信!”魏浩然虽然猜测这道士是为了忽悠他骗钱,但还是愿意听一听。
“世间人谁也逃不过两样东西,一是因果,二是无常!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果,欲知后世果,今生做者因。您想知因还是果?”道士忽然正坐在蒲团上,双腿盘起。
“道长,您说的这些,我听不懂啊!”魏浩然咧嘴笑着,心想一般所谓的道士骗钱不都是说些听不懂的话吗?
“施主,您今生活的幸福、快乐吗?”
“当然!”
“那您希望您的来生也是如此吗?”
“当然!”
“那您必然只能选其一。您的前世必定是做了善事,今生才得以享福;但你若今生只顾享福,来世必将受苦!”
“有这么神奇?”
“您那玉佩不是指引着您来到此地吗?这也便是因果!施主稍等……”道士下了蒲团,进了里屋,魏浩然拿出手机,上面的录音机依然再当差着。想骗我钱,看我不把你这老道爆料出去,魏浩然心里想着。
良久,道士拿着一卷画走了出来,坐回蒲团之上。道士将画在魏浩然面前展开,一个栩栩如生的美女图出现在魏浩然面前。更让魏浩然惊讶地,便是那女子脖间那颗与他一模一样的残玉。
看见那幅画,魏浩然愣住了,道士遂又问道,“施主,您是要知因还是果?”
魏浩然有些懵了,这女子和自己梦里的女子竟然如此相似,最重要的是那脖间的玉佩。没错,那一定是另一半!
“因!道长,这玉佩是否与我前世有关?”魏浩然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这得要施主自己去寻找答案了!”道士说完将画收了起来。
魏浩然赶紧拿出一百元钱放到道士面前,“道长,这下可以说了吧!”
道士瞥了一眼魏浩然,依旧继续收卷着画,“施主,我与你交谈许久只因有缘,不为钱财。施主若只是好奇所致,还是请回吧!”
道士卷好画,扬了扬拂尘,对着魏浩然作揖,便转身去了里屋,没再出来。
这老道,什么意思?给钱还不要?但是那幅画的出现,让魏浩然好奇心越来越重了,那道士所谓的什么因果轮回真的有那么神奇吗?自己果真是那有缘人?
独自坐了片刻,依旧不见道士出来,外面天色渐暗,下山已来不及。
道观后面倒是有几间厢房,想必是为游客提供的,魏浩然出了道观又转悠两圈,才终于找到一个管理员。
“你好,请问下,这里的房间是可以出租的吗?”那人一听是租房,很是客气。
“是的,是的,先生。我们的房间都可以出租,您要哪间?”那小伙子很是热情,想必来这里住宿的人少之又少。
“随便吧!干净就行了!”魏浩然的干净二字说的异常清楚,那小伙子一听也是会意地点点头。
魏浩然住了下来,便给家里打了电话,说若是自己明天联系不上便有可能出了问题,让家里人记得报警。家里人权当他是说笑,并没有理会。
夜静,门外响起敲门声,“先生,您睡了吗?”
叫门的是那管房的小伙子,魏浩然警觉地开了门,只见那小伙子手里用茶盘端来一杯水。
“先生,这是我们道长让我给您拿过来的,说若你真是有缘人,这一杯水便能让你看清前世因。”小伙子将水递上,魏浩然有些愕然。
“这,该不是有毒吧?”魏浩然半开玩笑说道。
“先生你怎么这么说呢?你若不要就算了!”那小伙子正准备转身,魏浩然还是接下了那杯水。
小伙子有些不高兴地白了魏浩然一眼,便转身走了。
魏浩然端着那杯水,犹豫片刻,不就是一杯水嘛,我与那道人无冤无仇不至于会害了我吧?豁出去了,反正我已经通知了家里,会有人来救我的。魏浩然这样想到,一仰头将水喝得一干二净。
喝完还咂咂嘴念道,“挺甜的啊!”说完便躺下睡了。
不过几分钟,魏浩然便开始觉得头痛欲裂,一慕慕像电视剧的画面不断在他脑海里滚动着,开始还有些杂乱无章,渐渐地便能看清了。
自己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能真实地触碰到对方微笑的脸庞,轻抚着对方柔顺的秀发,还有那脖颈间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残玉……一切都是那样真实,让人不愿意醒来。
“墨池哥哥,快来啊!”
“绮月你慢点跑,小心摔着!”
“哈哈,你追不到我~”
“墨池哥哥……”
“墨池哥哥……”
“墨池哥哥,你走吧,我要嫁给长远哥哥!”
“你快走吧!”
“绮月,绮月!”
穿着一身红衣的女子站上城头,望着城外的方向,魏浩然只觉是望着自己,泪流满面。城头上,一排弓箭手出现,“嗖~嗖~嗖~”无数箭矢朝着自己的方向飞来。
“啊!”一声闷喝,魏浩然只觉自己身体麻木地动弹不得,城楼上,已是花容失色的女子纵身一跃,坠下城楼。
“绮月~”
“噗通”一声,魏浩然从床上滚落在地,忙慌地从地上爬起来,在自己身体上下揉捏着,那万箭穿心地疼痛感还在,锥心地疼。
看见那女子落下城楼时的心碎,此刻也还在揪着,一摸眼角,竟然有泪。这到底是什么梦啊?不仅如此真实,还搅乱了他的心。
慌乱地穿好衣服,魏浩然赶紧跑了出去。天已微亮,空气异常清新,那看房的小伙子正在擦着案台。
“请问你们道长呢?”魏浩然比昨日客气了许多。
“昨日后山挂阵有些躁动,道长一晚上都在那没回来!”小伙子说完,继续擦着灰尘。
“请问后山怎么走?”魏浩然又问道。
“从那边竹林一直往深处走,有一条小路。”小伙子没有回头,一边擦着灰尘一边说道。
魏浩然道了声谢谢便往竹林走去。
远远地便看见道长穿着一袭白色道袍,端坐在八卦阵前的蒲团上,闭目修道。
魏浩然轻轻地走近,道士缓缓睁眼。
“道长,你昨天晚上给我喝的是什么啊?”
“那叫因果汤,只有有缘之人佩以信物做引,才能发挥功效。想必施主一夜好梦吧?”
“那女子是谁?梦里那个叫绮月的女子?”
“施主,贫道和你一样,只是一界凡人,又怎会知你梦中人是谁?”
“那你给我喝那水是什么意思?”
“不是施主想要寻找答案吗?我不过是给了施主一把钥匙而已。”
“好,那我问你,我的前世和那女孩就这样死掉了?”
“施主,我方才已说,对于您的梦境或是前世,我一概不知。只能由你自己去寻找答案!”
“那我现在要如何寻找答案?”
“天机不可泄露,施主,我劝你还是回去吧!”
“既然来了,我也相信这玉佩与我前世有关,道长,请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生亦是死,死亦是生!芙蓉水中曳,三生池上月!施主,机会只有一次,好好把握吧!”道士说到最后一句时,嘴角微微扬起,“师傅,我终于等到有缘人了!徒儿可以来见你了!”
道士说完,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魏浩然全然不知,这道士竟已断了气,还在揣摩着道士说的那几句话。
在梦里那叫绮月的女子的确叫了自己墨池哥哥,三生池上月究竟是什么意思呢?生亦是死,死亦是生又是什么意思呢?机会只有一次又是什么意思呢?
魏浩然不懂禅,是参不出什么意味来的。
转身看向背后的太极八卦,白中有黑、黑中有白,难道道长的意思是……
“我明白了!道长,以死求生!我说的对吧?”魏浩然兴奋地说道,但他却未意识到自己所想明白的这件事,并非是一件易事。
“道长,道长!”又唤了两声,道士依然没有回应,魏浩然将手轻轻伸向鼻尖,竟吓得魏浩然突然收回了手。
难道道长真的因为道破了天机,死掉了?怎么办?魏浩然心里焦灼着,到底该怎么做呢?
走到太极八卦阵边,魏浩然握着脖子上那残缺的玉佩,看向云雾环绕的山涧,似乎听见有女子温婉地说话声传来,再一转头看向道长的方向,道长已凭空消失。
难道这还是在我的梦境里?魏浩然突然惊觉。若是如此,那还怕什么!只是梦而已。
站在山巅,握着玉佩,魏浩然纵身一跃飞入云雾环绕的山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