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确实就叫仨,从小和神父住在这个教堂里,一直是自己和他相依为命,几年前,全国掀起了新气象,自己受到鼓励,决定去外面学习几年。他跟神父提出来以后,神父有些惊讶,有些迟疑,但是次日便同意了他的做法。
他简单的收拾好行李,拿着神父给的盘缠,去了C城准备念一段时间大学,在那里,遇到了杜泽。
那时候很多人都将自己的辫子给剪掉了,留起了干练凉爽的头发,甚至有些当兵的在街上拉着行人剪去自己的辫子。仨从X城离开的时候,C城的多数人都已经剪掉了辫子,他一个人盯着这个造型出现在C城的学校的时候,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
他抱着行李,盯着周围别人异样的眼光,兢兢战战的出现在了教务处,因为之前神父有和他们联系过,所以老师很快处理好了他的手续。
临了,老师看着他的头发,说:”上课前你也把头发剪了吧。”
仨有些踌躇,不知道怎么跟老师说,老师看见他为难的样子,以为他是不想剪,板起脸正要教育他。
“我不会剪。”仨说出来实情。
老师一愣,旁边正要和老师汇报事情的杜泽刚好出现,也跟着一愣,笑了:”老师,我帮新同学剪吧。”
仨有些愣住,转身正好看见了杜泽的笑脸。他笑起来眼睛会微微眯起来,看起来很没有攻击力,一时间他也有些放松了紧张。“麻烦你了。”
老师见他已经搞定,也懒得说话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杜泽。
第二次见到他,是因为社团招新,他报了名,杜泽拿着他的报名表来找他。指着他的名字说。“你怎么写仨?要写学名。”
“我没有学名。我就叫仨”
杜泽听闻有些尴尬,想了想。“现在在学校还是得有学名的,你父亲姓什么?”
仨沉默了一下:“我没有父亲。”
杜泽说:“那选一个你喜欢的字,作为你的名字吧。”
仨抬头看了一眼他,想了想。“周亦。”
“有什么典故吗?”
“……只是忽然想到了。”
“……”
于是他有了自己的名字。周亦,听起来还挺朗朗上口的。每次杜泽人前这么叫他,私下来,却老是叫他,小仨周。
很奇怪很别扭的名字,他纠正反抗了好几次,无果。
他们加入了同一家社团,下课的日子里老是在一起,因为仨比较聪明,一年过去后很快跟上了大家的进度。
中间似乎还有段故事,但是仨却想不起来了。每次拼命回想的时候,脑子里就像是有个尘封的锁,一旦试图解开,便拼命掩饰,扣紧了他的神经,让他痛苦不堪却没有结果。
后来,他大病一场,垂死间不知为何被人送回了教堂。
神父不眠不休照顾了他一个星期,终于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但是醒来的他,却什么也不记得了,他忘记了曾经在学校中学习的一切。
他不光失去了那段记忆,还有那段时间学到的所有知识。那些本该熟悉的汉字,都随着他的失忆不留下一点痕迹。
他又从周亦变回了那个不识几个字的仨,莽莽撞撞,斗鸡走狗。
就像,那段日子,从来没有过。
他们不曾遇见过。
如果他不记得了,为什么再见的时候杜泽也假装不认识他。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在垂死间被人送回教堂,这一切似乎有太多不可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