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母亲究竟家在何处，又是如何失踪的？”杨曦语气中不由加了些急切。
“我也不知道你娘究竟是何门何派，多年来我带着你在天极走南闯北也未曾找到过她。当年你娘就是走火入魔，不想拖累你我才赶我们走的，许是不久她就……重伤陨落了，所以才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杨曦的期望刚冒出苗头又被现实掐灭了，难免失望。但到底是叔父独自陪伴她长大的，父母在她心中只是个模糊而憧憬的影子，所以她懂事地安抚叔父道：“我虽然很希望亲眼看看我娘长什么模样……但若是她真的不在世了，虽不能陪着我，常伴爹爹也是好的。”
杨涛已经感到有些疲惫，抓紧时间又给她说起，自己找到那个魔气四溢的洞府之后的事，“我以前总告诉你，当时叔父只找到奄奄一息的哥哥和襁褓中的你……但其实，我找到那个洞府时，你母亲还未失踪。她跟我一同照看了哥哥好些天，哥哥才在睡梦中离世的。哥哥离世那天，她的情绪特别不对劲，在哥哥床边抱着你痛哭了很久，傍晚抬起头时，连眼瞳竟然都红了，以她平素那样亲和的为人竟然会大声地让我滚。我自然不能在那种时候离开你们母女，便说到时候要带你去喝妖兽奶了怕你饿着，想让她独自冷静一下。许是提到你的安危，她挂着泪冷冷地默许我将你接到手中，才黯然说，‘我已经对不起海哥哥，再不能对不起曦儿了。’这就是你母亲失踪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之后我带你哺食回来，她已经不见了踪迹，我带着你小心地在万古枯中查探了半年之久也没有发现她的行迹，又不知她的宗门出处，当时想着以她的天资必然曾是大门派的核心弟子，应该不难打听，便干脆依次去天极大陆道门各派的领地碰碰运气。可惜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后来我仔细思索过那天的细节，想起她瞳孔的赤红，应该并非哭泣伤情所至，而是走火入魔之兆。早前她独自照顾你父亲时，就身体受损不能为你亲自哺乳了，许是哥哥离世时痛苦难抑，以至于心魔趁机而入吧。以她当时的身体和心志，若不是回返宗门有亲朋妥善照顾，必然熬不了多久的……所以我索性没有告诉你这后来的事，只说她失踪了，不过想让你幼时能有个长久期盼罢了。”
祁卓然进来接久未回返的杨曦时，只看到二人相顾无言地坐着出神，似乎在各想各的心事。他安顿好疲累的杨涛，便领着杨曦回去吃早饭，见她吃得漫不经心，索性伸出手来敲了敲她的额头。
“嘶……”杨曦捂着红肿的额角，呼痛道，“师傅，你也太舍得用劲了……”
“这就是胆敢无视尊长的下场。”祁卓然微微挑眉，“既然吃不下，就给我测测灵根吧。”
杨曦依言点头，竭力松弛筋脉内的防卫抵触，让祁卓然的神识能顺利地探入体内，并顺着筋脉游走到丹田处。丹田中扎根的双灵根一水一木，本应该像其他人的一样都是乳白色。可杨曦因为服食过洗髓池水，如今变异的木灵根微微染绿，水灵根更是整体晶莹通透，闪着幽深的蓝光。
祁卓然很快收回神识，了然笑道，“你这丫头，喝了我不少池水啊！本想花两天给你洗髓的，如今倒省了大半功夫，水灵根已经被你自己洗净了，就木灵根剩下一部分。”
杨曦这才想起自己做过不地道的小贼，还偷了师傅五瓶池水的事，期期艾艾地掏出储物袋里的空间瓷瓶道：“师傅，这个……我……您还是自己看吧……”
祁卓然疑惑地接过来，边说边往里探看，“让我看你在神鬼八阵图里用来烤肉的作料瓶做什么？莫非你不是食不知味吃不下饭，而是想吃野味……”他语音微顿，愣愣看着里面略有些浑浊、还飘着几抹作料粉残余的洗髓池水。
半响，祁卓然才脸上一黑，咬牙切齿道：“感情你自己喝了，还想着给你叔父打包带走？真是孝顺至极啊你！咱们且不说这些，只我那万年才能聚集须弥芥子之精华而凝结数滴的洗髓池水，就被你装在这样的破瓶子里？暴殄天物，真真是暴殄天物！”
杨曦低眉顺眼地讨饶，“师傅，我错了，你罚我吧。”
“我……”祁卓然的怒气莫名一缓，犹豫该怎么整治她，想到两人才亲近些的关系又好像有些不舍得下手，只好板着脸道，“就凭你现在这点微末修为，交到戒律堂一戒棍这辈子就交代了，还能怎么罚？我且记着你这笔帐，回宗门正式拜师后再细细给你算，你若十五岁不能筑基，惩罚就加倍，听好没有？”
“十五岁？这怎么可能！师傅，我今年已经九岁了，才练气三层……您是故意要加重我的惩罚，不愿原谅我么？”杨曦可怜兮兮地说，看着祁卓然的表情和做错事后向杨涛撒娇一般无二。
果然祁卓然顶不住这样可怜的眼神，脸色也不再那么僵硬愤愤了，他只没好气地解释道，“你洗髓之后，是两个十成资质的双灵根了，进阶速度自然不能跟你之前同日而语。虽然比不上我，但单资质这一条，比你父亲当年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十岁筑基，你父亲十二岁，难道很为难你么？若不是你前几年修炼时间都荒废了，我怎会只给你定下十五岁的目标，再啰啰嗦嗦就改十三岁！”
杨曦吐了吐舌头，不再申辩。
祁卓然又道，“现在你把那瓶脏兮兮的木池水喝了，我用灵力助你清洗灵根，你像刚刚一样放松体内抵抗就行了。”
“师傅，你不是嫌我的瓷瓶脏么，会不会浑浊的水效果不够，为什么不拿新的喝呢？”
祁卓然白了她一眼，“每滴洗髓池水都来之不易，你自己弄脏的，自然自己负责喝掉。效果倒没有差别，有我在此，无须担心。缺少的份量，我给你倒在茶杯里，你就一道喝下去。这洗髓池水清洗灵根后，对人体就只能充做恢复灵气之用了，神效骤减，但我需要拿它灌溉生死树，所以浪费不得。”
“那师傅，生死树有什么用，那些果子是您种来吃的么？”
“生死树生生死果，生死果生生死道。我种生死树是为了将来领悟道念所用……你如今境界太低，还无需心急。”
祁卓然将大量灵力小心依附在神识的末端，像刚才一样顺着杨曦的筋脉顺行。沿途有很多洗髓池水泛着极为浅淡的霞光也从食道渗向筋脉，进而游往丹田。他见此不由加快速度，将神识铺展地更灵敏了。到达丹田后，他又将那些灵力拆散成很多小团，分别堵在四通八达的各个筋脉通道尽头，只在正中间留下一小点出口，然后看着被挤压得极细的洗髓池水终于进入丹田，一圈一圈缠绕在木灵根上。
有了祁卓然的帮助，杨曦的木灵根小半个时辰后也达到了十成资质，变得碧绿通透起来。
“我之前用了好多天才洗净了水灵根，这次有师傅帮忙居然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完成了！”杨曦内视灵根后，睁开眼大为叹服地说。
祁卓然道，“你灵根洗净，修为速度虽然倍增，但修炼功法最好也不能再用原本偏向木灵根的《驭水生木诀》了。我修习的《混元诀》需要五灵根俱全，倒是这本《水木异冰诀》，是我花了大精力才从一处远古秘境得来的，极其适合水木灵根修炼，正好与你如今的情况相和。你且先翻看一下，半个时辰后我就给你讲解初级功法的要义。”
杨曦点头，将《水木异冰诀》拿在手中，却又觉得洗髓后的污垢粘腻在身上很是不适，在客栈有条件洗澡，她自然不愿意只用简单的去污术。
杨曦迟疑了一下，还是红着脸道：“师傅……您能先去袁师叔那里一会么？我……我想自己在房间里清理一下，半刻钟后再去找您讨教功法。”
祁卓然先是一愕，然后一悟，联想到小徒弟毕竟是个姑娘家，难免也有些不好意思，忙说，“正该如此，那师傅一会再回来。”
杨曦恨不得把丢人的自己塞到地缝里去，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他匆匆要出门，又局促地回身道，“哦，我回来会敲门的，你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