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清影找遍了大半个村落,最后才在后山的竹林中找到了凤惊雨,要回了墨刀。凤惊雷觉得墨刀刨竹片一点都不方便,去砍青竹估计还能凑合着用,便把墨刀给了负责砍竹子的凤惊雨。
凤惊雨看到香汗淋漓的龙清影后,很奇怪她干嘛要急匆匆地拿走这把没什么用的黑刀,愣愣地看着接过刀后一句不回就跑向山下的龙清影,百思不得其解。
龙清影兴冲冲地抱着墨刀跑向了狂刀住的房间。虽然只与这个外来的男子交流了短短的几句话,但她已经知道外面有另一个神奇的世界,这让她非常的兴奋和好奇,她现在有许多的问题想要向狂刀请教。
龙清影一拉开房门就被眼前的情景震住了,桃红的俏脸瞬间变得雪白。
只见狂刀呈大字型仰躺在床上,身上本来缠得好好的布条大多已被解开,散乱地抛落在地。狂刀的身上、床单上、床下的地面上染满了鲜血,像是下了一场血雨,渲染得屋内仿若九幽的地狱。浓重的血腥味和皮肉腐烂的异味交织在一起,发出了一股熏人的恶臭。
龙清影自认为对狂刀狰狞的伤口已经很习惯,狂刀被抬回来后没有人敢帮着医生给他包扎,是她陪着医生两个人抖抖索索地处理完的。虽然中间不可遏制地又吐了几次,但她对狂刀的伤口已经很清楚了。这个男人不知道经受过多少苦难,肌肤上早已密密麻麻爬满了伤痕,全身好像就没有完好的肌肤。
龙清影不敢想象这个男人经历过多么凄惨的过去,是在怎样险恶的环境中顽强地存活下来的!
而悦族人对狂刀的恐惧也大部分来自于他以前的伤痕,他们对满身伤疤的人有来自于本能的害怕。
龙清影虽然觉得她比大部分悦族人要强,但眼前血腥的场景仍然超出了她忍耐的极限,翻江倒海的肚子更是逼她贡献出了中午的午餐。
龙清影不敢独自面对眼前的场景,匆匆跑出去喊来了几十个族人。但这些人比她更加不堪,乖乖捐献出了各色的饭菜后,只敢站在门外张望,没有一个人敢跟她走进房去。
正当龙清影鼓起勇气,将要踏进房门时,她的右臂被人楼住了。龙清影偏头一看,原来是族中跟她最为要好的姐妹熊心雨。
熊心雨今年十五岁,瓜子脸,尖下颚,瘦弱娇俏;配上凤眼丹唇,赛雪肌肤,虽然还花容还未完全绽开,已能引人迷目,日后倾国倾城,自不必说。性格也温婉娴静,很是可人。只是身体柔弱,不时咳嗽,使得玉腮上总有一种病态的嫣红,看着让人怜惜!
熊心雨本来不敢进去的,但看到龙清影孤立无依的可怜样子,于心不忍,便上前来陪伴她的姐妹。
看到熊心雨眼中鼓励的目光后,龙清影欣慰地点了点头,两个女子互相扶持着走了进去。
两人走到床前,终于看清了状况,惨白着脸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浓浓的震惊与不敢置信。
只见狂刀的右腿上被破开了一个不规则的大洞,本来插在那里的箭枝已被取出,比时就躺在床上的血泊中,令人心惊的是箭头上带着的一大块碎肉,成人拳头般大小,还在淋淋地滴着鲜血。
狂刀胸腔上伤口的下半部分也被缝合在了一起,只是针脚很大,弯弯扭扭的也不齐整,衬着簇拥起的皮肉,就像一只丑陋的蜈蚣,张牙舞爪地挥舞着自己的弯足。
但这时没有人去嫌弃那些针脚的丑陋,两女的心胸已被满满的震撼填满,这是怎么做到的?难倒他感觉不到疼痛吗?他怎么能忍受的住啊?这是怎样的一个铁汉啊!
狂刀明显没有完成他的工作就晕了过去,胸骨没有校正,伤口也没有缝合完毕,他右手中还捏着带线的弯针,这是冒险者们带在身上用来钓鱼的鱼钩,必要时便成了缝合伤口的工具。
龙清影看着狂刀那张苍白的脸庞,看着他昏迷后仍不住渗出的冷汗,看着他额角搏动的青筋,看着他紧蹙的双眉,看着他眼角下那明显的泪痕,顿觉心痛不已,像有一把刚刀在她心中不住地搅动,泪水犹如脱线的珍珠,夺眶而出。
熊心雨虽然也感觉到很难受,但还保持着理智。她不敢动男人的身体,怕牵扯到男人的伤口,但看到男人歪扭的头颅后,就想帮他扶正,好让他睡得舒服一些。她刚放正了男人的头颅,就看到男人醒了过来,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向她望来。
熊心雨在水潭边就见过男人,一直对男人心存畏惧,今天为了安慰她的姐妹才壮着胆子跟了进来,但心中一直战战兢兢的。刚才见到男人的情形后觉得他非常可怜,情不自禁地就想要为他做点什么,所以去摆动男人的头颅。但这只限于在男人昏迷的情况下,她对男人的畏惧一点都没有减少,男人清醒时她可不敢呆在身边。
但男人突然间醒了!
看到犹如鬼眼似的双瞳望向她时,她再也抑制不住,积压许久的恐惧喷涌而出。
“啊……”
一声振聋发聩的女高音冲天而出,震荡四野。
龙清影收束好刚刚下落的双脚,拍打着胸口,圆睁着一双大眼睛望向她的姐妹,残留的一滴泪水滚过她玉脂似的脸颊,掉落尘埃。
狂刀昏沉的睡意也被这声大喊赶尽,目瞪口呆地看着满脸无辜,左顾右盼的熊心雨。
熊心雨看着两人的表情,顿觉委屈非常,又加羞臊难耐,不由得哽咽出声。捂住眼睛,扭过身体快步跑向门外。
“砰!”
熊心雨艰难地爬起身,幽怨地看了一眼挡住她前行的墙壁,又回头看了一眼屋中的两人,看到他们快要迸出眶外的眼睛后,掩住红苹果似的双颊,“嗖”的一声奔出了门外。
熊心雨跑出去很久之后,屋内两人才收回望向门外的目光,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了笑颜。
被熊心雨这样一闹,狂刀感觉精神了不少,但他知道自己的状况,随时都有可能晕过去。所以得抓紧时间,赶紧把前胸的伤口处理完。
但不知怎么回事,他的右手现在极不稳定,戳了几针都戳偏了。
狂刀知道是自己的气衰了,刚才处理伤口时主动或被动地运用了自己所有的精气神,但没能一鼓作气的完成自己就晕了,现在已是强弓之末,不好做了!
龙清影看着狂刀痛苦的样子,想要帮忙,却不敢动他的伤口。但看到狂刀接连出错后,咬了咬牙,接过狂刀手里的针线按他的指示缝了起来,出了一身冷汗后,终于哆哆嗦嗦地缝完了前胸的伤口。
在龙清影缝合伤口的时候,寨中的医生熊战天听到消息后也赶了过来。在熊战天的帮助下,龙清影又缝合了狂刀身上比较大的创口,之后又按狂刀的指点接好了断骨,在各个伤口上涂抹了他带来的药膏,又找来一些新的碎布包扎了伤口。
做完这些后,灰暗的颜色已经开始涂抹天地,龙清影也已经疲惫不堪,但看着沉沉睡去的可怜男人,她的心里满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