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瑞克说罢,众人缄默不语,突然有阵笑声划破沉静:「哈哈,他已不是当年那个德瑞克啦!雷克森。」那熟悉的声音是站在吧台内的男子传来的,那人正是菲利亚的酒保包利。
「是啊,他现在可是我们的主要战力之一呢!『圣火公会』里谁不知道黑色行刑者这响亮的名号?」
「话说回来,『他』真的有这么厉害吗?在罗克斯长期驻守的人,可都是公会前两百名的强者啊!」圆桌上的其余二人也开口说道。
雷克森对其中一位古铜色皮肤、体格精壮的红发男子说道:「夏瓦杰,你没有参与三年前的『末日之役』,也难怪你不瞭解了。」
「现在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亲身体验过才会知道『他』的恐怖,那股压倒性的强大力量…」圆桌上另一位水蓝色长发的女人跟著附和,女人有著三十岁的年轻外表,实际年龄却已将近五十。
夏瓦杰对雷克森和女人的说辞感到不解:「怎么连海娜前辈也这么说!我当然知道『他』的力量十分强大,但在罗克斯区里,我除了没亲眼见过包利…喔不,是威格斯前辈的战斗,其他人不论是战斗技巧或是经验,都是个中高手,我怎么也无法想像这么多比我强的人,联手还打不赢一个『他』!」
海娜露出关爱的眼神看着夏瓦杰:「夏瓦杰,其实你的实力不错,只要多累积经验,将来必定无可限量,你虽然是目前罗克斯区里最弱的,但同时也是年纪最轻的,所以不必太妄自菲薄。」
夏瓦杰叹道:「怎么听都不像在安慰我啊…」
「海娜说的是事实,夏瓦杰。」德瑞克开口说道,并顺手拉开雷克森旁的椅子,就座在圆桌前:「能挤进公会前五百名的你,在这世上也难逢敌手了!」
夏瓦杰将双手交放胸前:「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跟你们出任务以来,我深刻体会到,自己还有许多地方尚待磨练。」
「不枉费我平时的教诲啊,夏瓦杰,真正的强者,时刻都要保持一颗谦逊的心。」雷克森语带欣慰的说,而夏瓦杰也回答:「雷克森前辈,我跟你出过这么多次任务,当然学到不少东西,对我来说,你就像我师父一样。」雷克森是在座年纪最长,同时也是任务经验最丰富的一位。
「呵呵…夏瓦杰,我打个比方,让你对『他』的力量心里有个大概。」雷克森突发其想似的说。
夏瓦杰回道:「洗耳恭听!」
「假如你和我使出全力互相战斗,不考虑任何影响因素,你觉得我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杀死你?」夏瓦杰愣了一下,露出思索的神情,过了一会才犹疑的说:「五分钟吧…」
「不错,判断得正确!但我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点。」夏瓦杰屏气凝神,準备聆听雷克森所要说的话。
「如果你和『他』使出全力互相战斗,一样在不考虑任何因素的情况,依你的实力,『他』要杀死你所花的时间大概是…」雷克森停顿一会,嘴里接着说出令夏瓦杰难以信服的答案:「两秒!」
「嗯,两…两秒?」
「运气好的话,可以撑三秒。」雷克森一脸正经的回答。
夏瓦杰感到既惊讶又愤怒:「前辈,你小看我就算了,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海娜见状,立刻解围似的说:「也许你觉得难以置信,但这并不是开玩笑喔!」
在一旁的德瑞克也跟著附和:「夏瓦杰,我不清楚你的实力,但若是拥有『绝对感知』的雷克森这么说,那便是八九不离十了。」
夏瓦杰听罢,似乎冷静了不少,神情却掩饰不住落寞:「我当然相信雷克森前辈说的话,可是跟『他』对峙的我居然只能撑两秒,这也太…」
「你要认清一个事实,还有相信与『他』战斗过的我们所说的话。」德瑞克的神情变得严肃:「夏瓦杰,并不是你太弱,而是『他』真的太强了,一个『他』便足以抵过伊尔帕兰国的军事力…三年前的末日之役,你知道有多惨烈吗?」
夏瓦杰回答:「我有深入瞭解过末日之役,确实十分惨烈,不单是魔法师协会、世界联合政府或其他各方势力,连我们公会都折损了许多菁英。」
德瑞克又接着问:「你还记得末日之役里,公会的伤亡数字吗?」
夏瓦杰做思索状,缓缓说道:「死亡五十余人,失踪二十余人,俘虏九人,其余伤者约三百多人。」
「那是对外宣称的官方数据,为了不让世界对此过於恐慌…」德瑞克咽了口口水,严肃的神情里难掩一丝恐惧:「实际的伤亡数字,大概超过你所知道的两倍。」夏瓦杰听得目瞪口呆,而德瑞克又补充说道:「当然,你所提到的魔法师协会以及世界政府,也是同样的情形,虽然成功阻止了『他』的阴谋,但事实上我们付出的代价,比起世人所知的官方说法严重太多了!」
「真是太震惊了,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夏瓦杰神情有些沮丧,貌似被打击了不少认知。
「夏瓦杰,跟你说这些,并不是要打击你的斗志,而是为了让你抱持某种程度的觉悟。」雷克森见到夏瓦杰沮丧的模样,为了不影响士气,便试着说些鼓励的话:「我很看好你啊!撇开人手不足的问题,这次的任务我仍会大力推荐你加入,因为我知道你的能耐不只如此!」
「前辈,你放心吧。」夏瓦杰神情坚定的说:「这次的任务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绝不会让你们失望!」看来夏瓦杰心情调适得很快,这或许是他的特点之一。
「冒昧问一下,雷克森。」海娜冷不防的开口说道,并带着谜样的笑容:「纯粹好奇而已。」
雷克森回以绅士般的微笑:「没关系,请问。」
「回到你刚才假设的问题,如果是我的话,被『他』杀死之前可以撑多久?」
「真是有趣,那我就先说说我自己吧!」雷克森的笑容略带一丝诡谲,那是身经百战的强者特有的从容感。
「我的话是三十秒,海娜妳的话,大概是二十五。」雷克森说罢,海娜露出满意的微笑,貌似真的被判断出正确实力,雷克森撇头看了德瑞克一眼,德瑞克马上意会到此,於是回道:「直说无妨。」
「德瑞克的话,四十…喔不,是四十二。」
「什么?德瑞克前辈竟然这么厉害!」在夏瓦杰的认知里,一直认为雷克森的实力比德瑞克强了些,听到这个颠覆他印象的答案,不由自主的惊呼道。
雷克森见到夏瓦杰惊讶的模样,再瞧瞧德瑞克阴沉的脸孔,不禁放声大笑:「哈哈,準确判断对方的实力,也是成为强者不可或缺的能力之一,你还有待磨练啊!」
夏瓦杰羞愧的涨红了脸,海娜见状后,则帮夏瓦杰解围:「不过这不能怪夏瓦杰,德瑞克平常气息隐匿得很好,出任务时也不曾用过一半以上的力量,也难怪夏瓦杰会判断错误了。」
「对了,前辈。」夏瓦杰马上调整好尴尬的情绪,对雷克森问道:「为什么你刚刚回答四十,又马上改口说四十二呢?」
「这是因为,德瑞克背后的那把大砍刀。」雷克森收起稍微失控的轻浮模样:「那可不是普通的大砍刀啊!除了注入紫色级的『剑灵之气』,整把剑身包括剑柄,全用一种极罕见的矿石铸造而成,不但坚硬无比,更能斩断魔法之力,若用此剑做最后的防御,还能再多撑两秒!」夏瓦杰端详德瑞克背后那把黑色大砍刀,果真散发出淡淡的紫光,令人不寒而栗。
德瑞克原本就知道,雷克森能準确判断別人的实力,但仍是打从心底讚叹道:「不愧是前辈,还是逃不过你的眼睛。」
夏瓦杰满怀期待的问:「那…威格斯前辈呢?」虽然夏瓦杰被调派至罗克斯区以来,便深知这些公会前两百名的成员们深不可测的实力,但没想到事实与自身的判断有所出入,更令夏瓦杰体会到与强者之间的差距。
「威格斯嘛…」雷克森转头看着在吧台里的包利,包利马上予以微笑:「呵呵,我的话就不值一提了,不过若是对厨艺评分数,我很乐意。」原来众人口中的威格斯,指的就是包利本人,包利是威格斯在三年前调派至罗克斯时,所开始使用的假名。
雷克森瞭解威格斯的弦外之音,便对夏瓦杰使了个眼色,而夏瓦杰也只能无奈接受,毕竟在圣火公会里,大多数的成员都不希望被正确判读出自己的实力,习惯执行任务时使用假名的威格斯也是其中之一,被知道的底牌越多,越会令自身陷入不利的窘境。
威格斯拿起托盘,上面摆满饮料和刚烤好的面包,对着坐在圆桌的四人说道:「该言归正传了,各位,顺便品嚐我所特制的下午茶。」威格斯趁着进入正题之前的空档备妥茶点。威格斯走到圆桌前,将茶点逐一送至四人面前。
「你的厨艺已经是满分了,毋须评比啊!」雷克森笑着说道,而海娜也跟著附和:「威格斯,我的胃只属于你。」威格斯听到如此赞美,嘴角不禁愉悅的上扬。
「厨艺是不错,但你们的形容有点夸张了。」德瑞克有点泼冷水的说着,却早已拿起茶点在嘴里品嚐。
「比起十八岁的年轻女孩,我的厨艺确实还有待加强。」威格斯一说完,德瑞克马上咳嗽了几声,急忙喝着桌上的饮料。
「唉呀,没看过德瑞克这么纯情的模样,真不习惯。」雷克森露出奸诈的笑容。
「一定是位很可爱的女孩吧,呵呵。」海娜也趁机调侃几句。
「发生什么事了?」年轻的夏瓦杰则是状况外,听不懂他们的话里所指。
「威格斯…」德瑞克一脸不是滋味的盯着威格斯。
「呵呵…」威格斯轻声笑着,脸上带着计谋得逞的得意表情,接着对门口的银色大铁门说道:「你也来吃一点吧,索法,我有準备你的份!」
「请不要打扰我执勤,威格斯先生。」声音是门外的红发男子发出来的,虽然隔着一道厚实的铁门,但听起来仿佛他的人就在房间里。
「『守门人』的职务可不是闹着玩的,威格斯。」曾经担任过守门人的雷克森说道。守门人主要是在重要的场合或集会,负责接待、传话、确认参与者身份、防止魔法窃听或监视、确认会场外的一切安全及动静等等,是个责任繁重的职务。
「我当然知道,但索法昨天晚饭后就没进食过,我怕他饿坏了。」威格斯将摆著茶点的托盘放在手心上,只见威格斯的手掌发出淡淡青光,接着托盘便凭空消失,瞬间出现在门外的索法面前。
索法盯着漂浮在空中的茶点,外观看上去十分可口。「既然威格斯先生这么说,那我就吃一点吧,刚好肚子也有点饿了。」
没过多久,最先吃完茶点的德瑞克开口说道:「差不多该来讨论正事了,戴安娜,十六町的情报传来了吗?」德瑞克转头看着斜后方的墙角,原本空无一人的墙角,竟浮现出一位深紫色长发、身穿黑色斗篷的女人,虽然长相漂亮,却板着一张冰冷脸孔。
女人递出一叠纸张放在圆桌上:「全在这了,我只打了三份电报,你们传阅著看吧。」
夏瓦杰一脸惊讶:「戴安娜前辈,妳什么时候出现的?我居然没发现!」
「我想,在场应该只有你没发现…」海娜皱起眉头,并拿出一张纸钞递到威格斯面前。
「看来我太高估你了,夏瓦杰…」雷克森也递上两张纸钞给威格斯,脸上带着一丝苦闷。
「这次任务结束后,我请大伙喝酒,哈哈!」威格斯收下纸钞,嘴角掩饰不住欢愉。
德瑞克一眼便看出状况,冷冷说道:「唉,又在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夏瓦杰见状后摸不著头绪,神情疑惑的向德瑞克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想…」德瑞克看着威格斯三人,缓缓的说:「他们应该是在打赌,你会不会察觉到戴安娜的存在…看来是没有。」一旁的戴安娜偷偷窃笑着,夏瓦杰则是沉著脸,似乎又被这些前辈们上了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