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钟亦成已是一个两岁孩子的父亲,儿子满周岁时,钟亦成乐得屁颠屁颠的,大肆宴请了一番,教育局所有领导职工都到场,还有平时跟他比较要好几个朋友,金老板和陶悦姐妹俩也在。局里不是白痴都看得出钟亦成已是王局长的专宠,王局长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心腹,都瞅准钟亦成会前途无量。金老板是个机灵人,号称“精鬼”,眼睛发亮,早已看好钟亦成,趁着这档儿,少不了拍马,把小公子夸得金童似的,众人也跟着乐呵。只有徐进耷拉着脑袋不吭气儿,这其中的心事只有陶情知道,结婚两年来,徐进一直嚷着要孩子,可总不见陶情那儿有动静,就开始怀疑陶情不会生育,对她的态度也冷了不少,后来陶情实在忍不下去了,就干脆跟着徐进到医院作了全面检查,结果证明陶情完全具有生育能力,问题出在徐进身上,他排出的**与卵结合率为零。一听这结果,徐进呆立了半天,如五雷轰顶,神情变得近乎疯狂,他拼命拎住医生的领角,说这是不可能的,医生怕他行为过激,只好溜了。医生的诊断对徐进来说无异于被判处极刑,他无法相信这是真的,第二次又到另一家医院进行了检查,结果与前次一样。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心情变得疑虑烦躁,表情木木的,任凭陶情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情绪低落到了极点。这次钟亦成孩子满周岁设宴,他本不想去,但陶情软磨硬泡,他磨不过,只好跟着来。看着钟亦成抱在怀里可爱漂亮的儿子,众人的啧啧称赞声就如刀子般刺透他的心胸,一阵阵感到绞痛。
陶情看出了他的难受,但在这种场合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自己转过头去,融合在众人的氛围里。其实在这些人里也有几个想捧住徐进的,谈笑间好几次眼睛都往他这边瞥,只是见徐进低着头阴着脸,也就识趣地闭了嘴,回头转向钟亦成逗孩子乐去了。
从钟亦成家回来后,徐进变得更沉默了,他一直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可如今这些都成了泡影,陶情不想看到他成天沮丧的样子,曾说过抱一个来养养,但他想想别人的孩子不中留,养大了总归要找亲爹亲娘的,到时又是白费心一场。他死活不同意。陶情也想要个孩子,见徐进成天阴着脸,说抱养又不同意,很觉得委屈,也火了,一屁股弹在沙发上,说我就是要孩子。徐进见陶情真的发了火,也有些害怕,不敢再吱声。陶情早也说过孩子一定要是自己的,现在提出抱养孩子也是委曲求全,很难为她了。没有孩子作纽带,日子长了,陶情也不能保证自己能跟着徐进过一辈子,徐进怕的也就是这一点,怕陶情离开他,陶情对他来说实在太重要了,仿佛他的命运就掌握在她手上,如果真有一天陶情离开他,他不敢想象过的将是什么日子,也无法想象还有什么美好的未来。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徐进想出了一个自认为绝妙的方法,妻子、孩子可以兼得。那就是让另一个男人帮他生孩子,这样既不得罪妻子,看起来又有了自己的孩子,似乎两全其美。他把这个想法告诉陶情时表情除了无奈,还有几分得意,因为他认为这种两全其美的主意也只有他徐进想得出来,很为自己的别俱一格洋洋自得。陶情一听,差点儿气炸,号啕大哭了一场,边哭边骂:“这种馊主意你也想得出来,要传出去叫我怎么做人,我好歹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呀”。徐进慌了手脚,卟嗵一声跪在地上,也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说:“都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吧,我这也是为你着想,别无选择之下才出此下策的呀,抱养别人的孩子靠不住,你又说要自己的孩子,我是男人,这对我来说是多大的屈侮啊,不是迫不得已怎会甘愿自己的妻子这样做呢,你想过我的处境吗?”。陶情看了,又被打动,说实在的,男人说最经受不起的就是女人的眼泪,其实在刚烈的女性面前,更是这样,最经受不起的也是男人的眼泪,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陶情知道,眼前的男人流的都是真心实意的泪。她懂,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作出这样的决定需要付出多大的勇气,而她竟然误解了他,不觉有些愧疚。女人最大的优点是心软,最大的缺点也是心软,心一软,就什么都不当事儿。在徐进的眼泪中,陶情的心又一次被征服。她答应了徐进的请求,跟别的男人去生孩子。
陶情答应了,但对于徐进来说,又有了新的问题。找谁去生呢,这方圆百里,睁眼没一个信得过的,再说这事如果找个口舌靠不住的,万一漏了出去,岂不成为众人笑柄,丢尽面子不说,还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不定陶情受不了这个气,一扭头就把他蹬了。再则随便找个人去,如果找个素养低下头脑木呆的,怕生出来的也不是优良品种。左思右想,突然有一个人跳入了他的脑海,那就是钟亦成。钟亦成是他的铁哥们,又生过孩子,懂得些经验,那白胖小子他看过,是个好苗子,五冠长得无可挑剔,反应也机灵得很,长大了准成材。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想到这,他拍了拍脑袋,舒了舒胳膊,眉目舒展开来,象完成了一件大事。
决定下来后,徐进马上就打电话给钟亦成,约他到烟雨楼见面,说有重要事情跟他商量,口气沉重而紧张。钟亦成以为有什么大事,吃过晚饭,就如约来到烟雨楼,徐进早已等候在那里。徐进叫人拿来两瓶野果汁酒,两人在包厢里对着坐了下来,寒暄了几句,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就各自端起酒杯喝酒。徐进不知该如何说起,就一个劲地给钟亦成敬酒,接连不断干了几杯。当然也有喝酒壮胆那层意思,但徐进酒量没钟亦成大,几杯下肚,他已脸红脖子粗。钟亦成见他这副神情,就放下酒杯,劝他少喝。徐进突然泪花涌动,紧拉住钟亦成的手。钟亦成以为他喝醉了,忙扶起他,准备往洗手间赶,不料徐进却一头栽在他的背上,痛哭起来。钟亦成懵了,搞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见徐进流过泪,今儿竟然痛哭涕零,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他摇晃着徐进的肩膀,问徐进。徐进卟嗵一下跪在了地上,说要钟亦成帮他件事,不答应死活不肯起来。钟亦成牛他不过,只好先答应下来,徐进这才站起身,把借精生子的事从头到尾向钟亦成说了一遍,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钟亦成惊颤不已,想不到徐进求他的竟是这等事,怪不得跪地不起,这事搞不好是声败名裂的呀,他来回徘徊了一会儿,说这事有点荒唐,不好办。徐进便一头栽地,一副乞求的样子,可怜巴巴地说:“你不帮我,这事还有谁能帮我呀,咱们好歹也是兄弟一场,我向来把你当成亲哥,在这里我举目无亲,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看在这份上,你就帮兄弟一把吧,我求你了,要不,我给你磕头”。说完,他便真的磕了三个响头,钟亦成想拦都拦不住。徐进软功很会凑效,钟亦成看他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样子,又同情又矛盾,最后说:“这事非同小可,我得回去跟灵英商量一下,看她怎么说,回头再答复你”。徐进心里清楚,这种事哪能跟他妻子商量呢,说了不就是自己打自己耳光,括自己的面子嘛,要跟叶灵英说了,她不闹个翻天覆地才怪呢,哪还会同意呢,所以这事是绝不能让叶灵英知道的。他连忙说:“不能啊,这事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叶灵英更不能知道,她要知道了还不剥我的皮吗,大哥,你就帮帮小弟吧,日后我做牛做马一定报答你”。钟亦成只得轻轻点了点头,先让徐进站起身来。徐进以为他答应了,激动得摩拳擦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