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半后
夜色正深,苍穹青冥,繁星点点如缀,密林寂寂无声。
砰!
砰!
砰!
闷声脆响,齐齐回荡,原来,竟是孟毅在举刀砍树,一刀一刀,快如惊电划空,沉如流星天殒。
每一刀,都深深没入树中。
若再细看,便会发觉,他砍树所用的非是刀口,而是刀背!
刀背尚能如此,若出刀口,威力可想而知。
明朗月辉,柔柔洒落,照得他满面汗水闪烁如珠。他一身布衣紧紧贴肉,显是已汗流浃背。
收刀,出刀,如此重复,直到东方渐白,晨光一线,孟毅方才收刀,长长舒气,而那巨木,则已刀痕密布,晨风一吹,便轰然倒下。
随后孟毅点步轻盈,向着不远处那道倩影飞掠而去。
那是一位女子,双十年华,秀韵绝俗,静若画中青莲,缥缈淡雅,动若穿云皓月,霁光无瑕。
孟毅见了她,神色变得更为认真,道:“千琉姐,内劲我已基本掌握,若无意外,救人应当不成问题了吧?”
那女子俏脸淡然,缓声道:“锦阳区区贫乏之地,自无修真高手,你如今初懂通脉运气之道,虽只是最底层修士,但要救出家人,自当势如破竹,毫无阻碍。”
孟毅闻言,大喜过望。
他本是一介凡人,手无三分劲,这三日之内,能够凭刀背深斩入木,全是得这“千琉”所赐。
孟毅与千琉结缘,是在三日前,那天孟毅伤于林东侯,家中黄牛,亦被林东侯射杀。
那时,他又怒又愤,暗恨自己无能,谁知抬起头来,却忽见一绝美女子俏立尘上,孟毅痴了良久,方回过神,立即双颊燥红,那女子却淡然似水,缓缓问道:“公子,贵舍可否借我一住。”
就这般,孟毅稀里糊涂的,便让女子进了屋。
那女子自述名为千琉,来自遥远之地,之后,便直截了当,谈起修道一途,说锦阳一带贫乏落后,修士极少,孟毅若成修士,自当可以报仇,又说孟毅根骨奇佳,若愿助她完成一事,她便可令孟毅踏入修途。
孟毅半信半疑,但救人心切,愿意一试,遂点头同意。
之后,千琉传授通脉法门,孟毅只是一练,便似水入沟渠,顺顺利利,轻而易举的就通了一脉,名为“阴维”。
阴维脉通,千琉又传了孟毅些许修炼法门,堪堪半日,孟毅便已初懂得如何运用内劲。
自那一刻,孟毅成了半个修士,成为修士后,孟毅像是看到了新世界,只觉这一方天地,全然一新,种种奥妙,言语难尽。
而他心中,对千琉亦感恩戴德,后面两天,一直苦苦锻炼。
千琉双眸空灵,遥望天际,道:“时机已到,依你所说,今天一早,那恶人便要娶你姐姐,你要救她,就尽快去吧,我也该离开了。”
孟毅想到大仇可报,亲人得救,心中痛快,听闻千琉要走,又颇感难过,当即跪地,道:“千琉姐,你对我恩如再造,犹似良师,若然要走,便请受我一拜。”
如拜师般,拜了一拜,方才起身。
千琉不禁莞尔,又问道:“报仇之后,官府必然捉你,你要去哪躲避?”
孟毅毫不思索,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除掉林东侯后,安置好姐姐,自然是任官府处置。”
千琉轻叹一声,看了看他,道:“若能不死,何必赴死呢?况且,我助你成为修士,便是有事要交由你去完成,在那之前,你绝不能死。”
孟毅这才记起,千琉初入自己家中时,便曾说过,有一重要事情,非得要他完成,只因如今有了救人之能,又惊又喜,才忘了这事,此刻记起,当即问道:“什么事?”
千琉取出一支古卷,卷封极硬,表面纹金,上写“帝藏”二字,古朴气息弥漫。
孟毅接过古卷,略微打量,大感好奇。
千琉神色忽然凝重,道:“此帝藏密卷,你务必送往帝城姜府,切不可偷看,亦不能令他人看到!”
孟毅抑住好奇,连忙点头。
千琉又道:“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无法送达《帝藏》,你却心性纯朴,天赋极高,又是平民出身,不至引人注目,护送此卷,当是不二人选,但你务必记着,筑基之境,需打通奇经八脉,才可功力飞升,你现今只通一脉,在开通四脉之前,实力极弱,只能先暂居别处,待到四脉齐通,方可找寻姜府,踏上护卷之道,如此,才有护成之可能!”
孟毅不料护送此卷要这般谨慎,但恩人所言,不可不从,他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千琉又道:“护卷路上,必有艰险,但你记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帝藏》若护不住,你便是毁了它,也不可让抢夺者得到,否则,那种种后果,足以让你三生负罪!”
孟毅颇为吃惊,看看卷轴,不明白其中有何玄虚,但仍是点头,道:“我记着了。”
千琉语气稍柔,道:“我给你的另外两件事物,你还带着么?”
孟毅道:“带着。”
当即取出一书一草,那书虽小却厚,上文“百宝录”三字,那草若流青光,仙气缭绕。
千琉道:“这《百宝录》上记述了东胜神州种种宝物,于你修途,当有好处,至于这仙草,虽是下等宝物,却也可洗脉通髓,你当即煮汤服下,必然受用无穷。”
孟毅心中一暖,继而又感喜悦,想要道谢,又觉过于平俗,遂连连点头。
千琉又将修炼法门一一述说、一再叮嘱孟毅护好《帝藏》,之后步踏流风,青衣飘逸,如人间仙子,绝尘而去。
孟毅望着天际,愣愣出神,脑中心中,尽是千琉那绝俗容颜,之后脸颊一红,方回过神,小心收好《帝藏》。
他回忆这三日时光,只觉如一场大梦,倒卧黄粱,又想起自己成为修士,大仇可报,胸中不禁畅快无比,豪气干云。
此时天光透云,朝阳初生,孟村鸡鸣不止,密林晨雾漫漫。
他纵身一跃,步伐敏捷,没入了晨雾之内,只过片刻,便已回到屋舍。
之后,孟毅捧起瓷壶,放入仙草,又倒了一壶的水,生起柴火,盖上壶盖,任由壶中沸水腾腾,药香弥漫。
过不多时,一股浓香飘飞,伴着淡淡白烟,缭绕房舍。
孟毅闻着香味,打开壶盖,壶中清水已然转为金色,流光溢彩,波纹淡淡,而那青翠仙草,则已焦黄如枯。
稍待药水变冷,孟毅就捧起水壶,咕咕喝下,便是一滴,也不忍心浪费。说来也怪,他瘦弱身子,只在片刻,竟将那一壶药水通通喝干,一滴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