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送进了一间黑屋子。
奇怪,他都一天没吃东西了,但现在并不感到饿,心里也没有任何恐惧之感。
其实在被捕之前,他的心便已开始冷却,冷到了极致。
而他现在好像对任何事都没有任何感觉一样。
在这间冰冷而黑暗的屋子里,竟没想到还有同伴!
在他进去后的几分钟后,黑暗的角落里突然传来声音:“嘿!哥们!你是犯了什么?”
他一直站在门的这边,当听到声音后他便把目光转过去,注视着那潮湿的黑暗里。
“嘿!哥们!嘿!有烟吗?”
角落里再次传来问话。
“没有。”
谁料,他说完这话后,从黑暗里便出来了好几个年龄比他大的青年人,向他围拢了过来。他们起初都是蹲在黑暗里的,所以看不见。
其中一人解下皮带在手里晃来晃去,显然刚才就是他问的话。
“嘿!”他继续问着“没有吗?你确定不?”
“我……”韩英看情况不妙,随即按照对方的路子来答话。
“我不太确定,”他说“我看看,应该还有一包。”
他在书包里捣鼓了一会,最后拿出了半包烟。
“不是一包吗?怎么成半包了!”
那人说罢,随即一皮带向韩英拿着烟的手抽了下去。
他疼得叫了一声,烟也七零八落掉在了地上。
“嘘……一个大男人叫这么大声作甚,看你也懂点规矩,做大哥的也不亏待你,地上的烟你捡起来,我好歹也分点给你。”那人收回皮带漫不经心的说着。
韩英不敢吭声,在地上捡着散落的烟。
突然他猛的站起来,不知何时从腰间掏出的匕首向眼前的这个家伙猛扎了一下。
这一切就在两秒不到的时间里发生了。
那人“啊!”的叫了一声,双手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
鲜血从指缝间喷涌而出。
在很暗的光线下,地上很快形成的血泊呈现着黑色。
其他人见到这一幕纷纷向后退了几步。
那人抽搐了几下,很快没了动静。
在血泊的反光里,韩英面无表情,整个面庞看起来十分苍老,这一夜他的确老了很多。
他擦拭着刀上的血迹,重新放回腰间,奇怪!第二次杀人的他竟然不感到一丝害怕,甚至连半点紧张感也没有流露出来。
他淡然的收回刀,把烟重新装好放回书包,眼里露出凶光,望了望其他几个家伙,他们在前一分钟还很傲人的样子这时瞬间焉了。
韩英转过身,对着门外大喊:“有人死了!”
很快,七八个狱警闻声而来,一般这样的叫喊都是暴乱的前奏,所以他们必须要来这么多人。
“谁叫的?”一个胖子问着。
“我叫的!”韩英大声的回答。
“把他揪出来!”
几个魁梧的狱警拿着盾牌和警棍进入这间黑屋,把韩英逮了出来。
“真行啊!第一天来就摊上事了。”领头的狱警打量着他。
“本来就有人死了!”韩英大叫着。
“你说什么?”领头的问了一句,随即举起警棍准备揍他一顿。
“我说本来就有人死了!你耳朵被*聋了吗?用手电照照里面!有人死了,你他妈听到我说话吗?还需要再重复一遍不?”
他说这话时青筋暴露,样子看起来有点吓人。
这个狱警先是愣了一下想想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个不怕死的囚犯。
他向黑屋走了过去,用手电照了照里面:黑屋里躺着一个人,身上以及周围全是鲜血,看起来像是死了。
“谁干的!”狱警对着那群人大叫。
“我干的!”韩英大叫着并挣脱开了。
他从几个狱警的拉扯下挣脱开后立即跳出了一米以外。
“老子也是活不成了,”他继续大叫着“今儿逮着一个算一个!”
说罢抽出来腰间的匕首。
几个狱警一拥而上,双方顺势打成一团。
没多久,一个狱警双手捂着大腿单脚跳了出来,双手全是鲜血。
领头的一个见势不妙,吹了一声哨子,并大叫着:“你他妈今天是要造反了不成?”
虽说黑房里的囚犯们有一个同伴死在了这个新来的手上,但当他们看见这个新来的刺伤了一个狱警后竟暗暗叫好!
想当初他们进来的时候也是被这些狱警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就算大家公认的“大哥”被杀了,那份怒火比起这时的快感也要淡得多。
哨子响起后不久,韩英的背后又多了七八个狱警,他们上来就把韩英撂倒了,接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幸好这个孩子还禁打,没被打死。
他被关进了另一间黑屋子,里面更为潮湿和阴冷。
他是被拖拽进去的,那时已经接近昏迷了。
尽管他的额头还在流血,但也没多大疼痛之感,他仰躺在地上,看着遥远无极的黑色天花板,眼睛也没动一下。
这时他的脑子是空的,空无一物,眼前的一切也是空的,就这样,他昏睡了过去。
按照惯例,寒城监狱每进一个人,“上头的”便会来调查一下此人的家世背景,假设没什么背景的,就直接拽上车拉走,去往某个大山,进行无偿的工作。
在那里,能吃饱就不错了,何况事实上并没有谁吃饱过。
这天傍晚,“上头的”下来检查了。
这是个老头子,他的儿子是当官的,而他是一个老兵,现在已是九十多岁的高龄。
他为了防止自己老年痴呆,所以就常常自愿接下一些“差事”,事实上,调查犯人背景这份差事是他逼着儿子“下达”给自己的任务。
这天,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在两名狱警的搀扶下跟着领头的来到韩英所在的这间屋前。
“当当当!”他用拐杖敲打了一下铁门。
此时韩英突然惊醒,有气无力的爬起来,他本想大骂吵他睡觉的人,但谁料却是一个老年人在敲打铁门。
他也就没说什么了,只是呆呆的望着这个老人。
“你叫哪样名字?”这老人虽年事已高,但话语谈吐清楚。
“孙韩英。”
“是不是学生?”
“是。”
“家里都有哪些人?”
“一个爷爷,一个妹妹。”
“为哪样会进来?”
“不知道。”
“你爷爷大名?”
“姚红军。”
“你姓孙,你爷爷搞哪样姓姚咯?”老人说这话时眼睛不禁一亮。姚红军?会不会是他!
“我爹妈死得早,我在姨妈家长大,姨父姓姚,叫姚建军,爷爷叫姚红军。”
这就对了!老人嘴角微微一笑,这不是当年老战友家孙子嘛?怎么跑进这里面来了?
“还有一个问题,”老人继续问“你有没有兄长或者家弟?”
“没有。”
说完这话时,他无力的坐在地上,他可是很久都没吃东西了,根本站不住,这时脚怎么也不听使唤。
“你们先下去吧。”老人向几个狱警挥手示意回避。
其中一个狱警说:“老头子如果站不住我们就搬个凳子来。”
“干脆给我弄口棺材来?老子又没死,你看像是用得着坐凳子吗?”他瞪了对方一眼。
“那倒不是,那我们下去了。”
几个狱警退下后,这个老人往前蹭了一步。
“你说你爷爷叫姚红军?”
“是。”
“家住哪里?”
“寒城东街168号。”
“你在这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嗯……”
韩英说完这话,望着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老人家慢慢走去,当老人快到走廊转角处时,韩英不禁说了句“慢走,老爷爷!”
这个老人并没有掉过头或是停下什么的,这并非他聋了,而是他要赶紧去核实一下这个学生说的话。
他安排狱警给韩英送去吃的后,便乘车去了东街168号……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有亮,有个狱警便来韩英屋前喊话:“喂喂喂!有人来接你了!快起来!”
他仿佛不相信自己听见的话,直到那人再重复了一遍后,他这才猛的站起来,这事还真摸不着头脑。
他跟着狱警走出了监狱。
大门外不远处,有一辆车,车旁有一个老人和一个女孩。
他慢慢向他们走了过去。
这时那女孩向他跑来,顿时俩人抱在一起。
“你……还好吗!”姚兰摸着他额头的伤问着。
“没死呢,再说我能这么轻易就死掉了?”
说完俩人又抱在了一起。
“我那套衣服警察找到没?”他问。
他说的也就是那夜作案时的那一身着装了,那上面可有沾有他手擦破时留下的血呢,也有他弯腰检查尸体的时候不小心沾到的田一一的血迹。
他可不笨,现在警察局的人已经能够通过分析这些血迹来锁定是他干的了。
“放心吧!我把它们藏着呢,”她坏笑道“告诉你个秘密,我摘戒指的时候手也被割破了,拉你上车的时候也把血迹沾上了衣服”
“这是属于我们的秘密了?”他毫无表情的说着。
在他看来,他可以为了她而付出任何代价,但现在看来,她要是不肯把那血衣服处理掉,只恐怕对她没有好处了。
“那是当然了!要是有一天你再入狱了,我就决定把那衣服交出来,咱俩一起入狱吧!要么,你就不要入狱。”
“那我肯定不入狱!对了,这事算是我们之间的保密协议吧?”他问。
“那是当然!假设我们其中一个上了法庭,那另外一个也会上法庭!所以我们最好谁也不要上法庭!嘻嘻,就这样了,老头子还在等你谈话呢。记住我们谁也不能入狱!”
“嗯!”
他俩向老头子走去。
“孽子!”他抡起拐杖朝韩英打了下去。
韩英并没有躲闪。
“爷爷……”姚兰哀求着。
“这点钱你带上,孽子!”老头子从兜里拿出两个小包,继续说“这个兜里是50块钱,是你父亲的遗产;这个兜里是270块钱,是我的积蓄,你带着它们,走得越远越好!记到,明天你会被通缉,所以今晚你要离开寒城,有好远去好远!你小子杀了人,现在由我来收摊子。难道老子前辈子欠了你这小祖宗的不是?”
他带着盘缠,上了眼前的这辆车,与表妹吻了一下,车开动了。
在他们亲的时候,老头子顺便又骂了句“孽子!”
此处说明一点,在姚兰与韩英说的这番话里其实参杂了许多假话。
她压根就没有一起同他入狱的意思,她只是利用了他对她的感情来骗了一下他。她不知道假设他上了法庭,会不会把她供出来呢?未知的事谁说得清楚?
至此,韩英离开寒城,开始了逃亡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