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呀。”落星河推门而入。
月音婀娜伫立在房内,纤长的背影对着落星河,紫裳包裹着玲珑曲线,淡紫秀发映衬着窗扉透入的夕阳余晖……恬静,优雅而凝重——仿佛一幅绝世画卷,默然呈现。
虽然几日之别,但此刻的月音已然是一个真正的女人,无论外表或是内心。
落星河掩门,轻轻落座,默然望着窗棂,若有所思。
月音周身隐隐散发龙息——继承龙灵血脉的女子,乃龙女,一旦血脉觉醒,便将散发龙息。曜氏亘古统御尘世大陆,乃金龙之子,金龙之息汇聚万灵,莫不臣服……或许,这也是而今怀南王府如此人脉汇聚的主要原因……但龙息同时也会强烈吸引其他同脉,无论是龙女、龙子,以及龙灵……龙灵这种生灵,亿万年轮回于分裂与吞噬之间,令人难以揣度……
……
默然良久,月音率先轻声道:“你不是无所无知吗,你猜我此刻在想什么?”
落星河淡淡道:“你而今龙脉觉醒,得益于一个叫做夜雨默的兔妖刺激,不知你应感谢她与否——因为龙脉觉醒,散发龙息,所以你吸引了冰龙。若不是之前机缘巧合,我聊以集聚些许剑气,恐怕你今日便遭遇不测……但冰龙并不会就此轻易放弃,我们时间无多。不妨直言,今日与冰龙之战,虽是顷刻之事,却已让我剑气俱空……我此刻元魂虚弱,纵然有所感觉,却无力尽数知悉你的心事,所以真的只能用猜。我猜龙脉驱使着你,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王权。这对初心懵懂的你,虽有不利,让人痛苦,但也确实让你疾速成长,你的成熟,让我亦是刮目相看。”
“如果你果真剑气俱空,以今时今日的我,或许真的能够杀死你。”月音俏目一凛。
“月音。”落星河淡淡笑了笑,“是否要试?”
月音花容漠然:“这一点,你颇为自信——或许,在你心里我永远只是从前的月音——其实我已经领悟金光龙剑的奥秘,或许有一天,我真的有能力杀死你……但现在,我需要你,你能否为我所用,将原本属于我的天下夺回——我才是这片大陆最合适的主宰者,疆土就在脚下,子民都在期待,而我却只能俯首怀南作为民卿王……这是曜氏之耻!”月音欲说欲是激动,又忽而黯然,“落公子,你能否助我……不,我不愿作王,我还是只愿作永远无忧无虑的小女孩……我终日受到王权之欲侵蚀,我好痛苦。”
落星河凝望着月音极其痛苦矛盾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月音,唯独这件事我无能为力。既然你身负曜氏龙脉,便避无可避。既然你心性已经成熟,相信能够明白,这是你的宿命。”
月音颦眉道:“可是,折磨我的不止这些……若是,若是我爱上你,那该如何?”说罢,她的脸颊绯红一片。
落星河一愕:“那便把它深埋在心底,永远无需说。”
“你……”月音绯红的脸颊一瞬转为苍白,“我以为你也爱我。”
“我希望你恨我。”落星河的眸中微寒,面色深沉,“爱,会让你软弱。前路多舛,你要越过的荆棘太多,你不能软弱。而且,我相信有一天,你也会领悟,真正的爱,无言。”
“果然……”月音低眉幽幽道,“在你心底,我可能永远是过去的月音——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公主。落星河,你不必如此义正言辞。不要误会,我绝对不会爱上你,更不允许自己爱上你,毕竟是你是天元王朝的罪人……我不可能爱上你,永远不可能……”
“彼此彼此,我自然也永远不可能爱上你这样的小公主。”落星河忽然恢复了一副嬉笑模样,似笑非笑道,“月音,你便继续好好恨我,那便好……但你被龙脉折磨得很是痛苦,需要感情来缓和这种对权利的强大渴望——所以作为对侍女的体恤,我会送个你两件礼物。”
“落星河,我恨死你!”月音咬着樱唇,“果然,我恨你,你永远只会羞辱我!我恨死你!谁要你的礼物!我才不是需要被安慰的小女孩!我是天元之龙……”恼恨的月音,此刻神态倒是恍然恢复了初见之时。
“礼物之一,便是两个消息,你若不听,恐怕会后悔。”落星河不理会月音的懊恼,继续道。
月音俏脸漠然,不屑道:“既然不曾听到,又谈何后悔,可笑。”
落星河一愕:“你所言不假,那么我也无需将采香王妃之事告知……”
“采香王妃……娘亲……”月音一脸惊诧,随即焦急道,“然后呢?”
“你执意不听,我又何须多言。”落星河淡漠道。
“刷!”蓦然间,金光龙剑在握,月音执剑,架在了落星河的肩上,“说,不然杀了你!”
落星河一皱眉:“回还时,我曾听怀南民众谈及民卿王,是体恤万民的慈悲仙子——怎么对我偏偏如此凶恶。不过,你若杀了我,岂不是永远不知这个消息?”
“你!”月音一脸懊恼,随即无奈将金光龙剑敛入虚空,“我果然恨死你!那么,怎样你才肯说?”
落星河微微一笑:“既然是侍女,便为我奉茶抚琴,算作赔罪。”说罢,落星河轻轻拂袖,桌上蓦然出现一个锦盒,异香扑鼻,落星河有一丝黯然,“这是最后一点雪茶,便与你同饮。”
……
整座怀南王府,尽缭绕着雪茶之香,丝丝缕缕,异香醉魂;同时回荡着亦有声声叮咛琴音,如诉如泣、如歌如啸、如梦如幻……
一盏香茗,人醉;一曲琴曲,默然。
月音玉指最后一颤,最后一声琴音戛然而止……落星河意犹未尽,怅然道:“此情此景,让我想起初时,虽然短暂数月,却仿佛悠长一梦。”
“初时?”月音凝望着落星河,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如此正视这个特别的男人,“那时我尚且懵懂,不知世事。一切拜你所赐!”沉吟片刻,月音又幽幽道,“但我亦应该感谢你——没有人可以永远作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任何人都需要成长,经历尘世风霜,即便天元公主亦是如此。也许我的宿命便是跌落深渊,而你恰哈是那个经过,撞了我一下的人……那么,你呢?你其实和我一样,并不快乐,你有什么故事?”
落星河一愕:“月音,你绝对不要谢我,恨我便好。而且,即便而今,对我来说,你依然懵懂。”
“你!”月音一恼,“果然可恨!茶饮过,琴曲听过,现在可以说了吧。”
“你果真不饮一盏雪茶?”落星河一笑,端起了为月音准备的茶盏。
月音斜睨着落星河,轻轻摇了摇头:“我,或是父王,都恨雪茶。父王说,娘亲便是为这茶而死……却不多言。”
落星河饮一口雪茶,一脸陶醉,然后轻轻起身,踱步到窗边,此时已经日落西山,夜幕初升,房间内却未燃起灯火,他纤长挺拔的轮廓有些模糊:“这对你应是喜悦的消息,我送你的第一件礼物,是两个消息,一是你的娘亲未死,二是你的师父,天元国师也未死;但至于你们何日能相见,却要看彼此因缘造化。我亦无法完全洞悉。”
月音愕然望着落星河朦胧的背影,一时百感交集,唯有讷讷道:“果真……如此……甚好……”
落星河笑了笑:“母女之情,师徒之情,这些自可趋缓王权之欲对你心魂的驱使,不过若是再多几只宠物,想必更有效,所以,我送你的第二件礼物便是,三个侍宠,希望你们能冰释前嫌,和谐相处。”
月音一脸迷惑:“侍宠?在何处?”
“在御膳房。”落星河淡淡道,随即他举步走向房门,“月音,天色已晚,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不燃灯,多有不妥,希望你而后能够检点一些。”说罢,扬长而去!
“你!落星河!我恨死你了!”月音不禁娇叱道,“我恨你……恨你……”落星河却早已听不见月音的轻声呢喃……
月音孑然伫立在漆黑空荡的房间,今日似乎发生了太多事情,一时茫然,百感千想!良久,她一颦眉:“礼物?侍宠?御膳房?是何意?哼!我才懒得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