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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天之尽头,天之起始

“落公子?”

暮晚时分,怀南王府,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沉入白墙绿瓦。杨柳枝桠的影子渐渐融入夜色,庭院落花一地,簌簌如泣,香氛暗涌……无影站在门外酝酿了一下表情,咿呀推开落星河房门。

今夜,落星河元魂遁体第一夜,无影守夜。

落星河正襟端坐在床榻,面色平和。无影静静伫立在落星河身畔,近前一步,又近前一步,又近前一步……她已经能清楚感觉到落星河飘渺的呼吸。她也不确定自己想做什么,只是想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自己的心跳声已经犹如雷霆,声声入耳……

“无影姑娘,请自重!”声如玉鸣,说话的正是熠熠悬浮在落星河身畔的玉心剑。同时还悬浮着一柄木剑,与风盈剑。

无影花容轻颤,羞且惊恐……匆忙移开身形,调匀呼吸,垂手玉立。

“无影姑娘,你一定要守护好主人安全。也不要再做出让我分心之事。”玉心剑剑首玉铃声声叮咛,似乎直抵无影心扉,“我明白你的心意,不过,我不妨直言,为了无影姑娘好——主人,早已心有所属,不会是我们。你是一个寂寞的女人,也很悲伤。寂寞在于,你永远追随王者,你只倾慕英雄。主人自然是万天之中最强者,你倾慕他,理所当然。不过,这只会让你更悲伤。”

无影一愕,随即淡淡道:“我的心意……我只要陪在落公子身边就好,至少,现在这是我想做的事情。”

“学会真心微笑吧,无影姑娘,你笑起来,真的很美。”玉心剑又道,“过去,都已经过去。你会找回自己。”说罢,剑首的玉铃停止叮咛,便不再出声。

无影面色有一丝茫然,但是宁和。这就是心剑的力量吗。似乎,自己听到了有生以来最动听的话。

正在此时,窗外传来剑刃交锋之音,隐约剑气撩动。如落星河所言,已然热闹起来。无影伫立在落星河身前,轻轻闭上双眸,静静感受此间。

……

此刻,落星河遁体,同步剑魂遁体。

魂,犹如虚影一般,落星河背负一柄木剑剑魂与玉心剑剑魂,手握风盈剑剑魂,穿梭于天际……

元魂遁体这种凡人难以想象之事,对于万重剑仙而言,并非难事。优势在于,可以有效节省剑气,并且利于隐匿。缺点自然是,无魂真身,化为空濛,五感尽失,毫无知觉。此时元魂遁体确实有些冒险,但落星河相信自己的朋友,他们应该能够守护自己真身周全。而今剑气始终无法有效凝聚,每次被迫应战,透支剑气的代价则是元魂受损——必须迫切解决问题。他决定亲自去盈儿所说的天魔二界界点寻找些端倪,如果顺利,直入天魔二界,探明详情。

落星河一挥袖,凌空万里,一举步,千里之遥——这些自然是依赖风盈剑剑魂之力。而今元魂形态,身体也更加轻盈,宛如一缕轻烟,一朵流云……疾行踏风,不知不觉间,已经一个时辰。所以说,落星河从来敬天,天真的很大。至少比人想象得更大……

落星河御气而行间,也借由玉心剑剑魂感应天地之灵,他想看看举世美景,当然,更希望捕捉到关于剑尘的气息,却是徒劳无功。至少目前为止,他只是知道剑尘的秘密而已,却不知道如何寻找剑尘——这一点委实让落星河有些失落。

再度飞驰一个时辰,见一处巨大天堑——湮灭天堑。其下深渊似乎没有尽头,就像对岸的空濛没有尽头一样。此处乃尘世大陆北方之极,湮灭湮灭天堑宛如无垠危崖嵌入虚空。但落星河知道这天堑的彼端,并非世人所称的天之尽头,而是天之起始。

他一纵身,仗风盈剑,剑气激荡,越过天堑,向极高极远穿梭,瞬息万里,堪堪再度御气而行半个时辰,终于遥远可见天际空濛,所谓天之尽头,不见日月星辰,不见光影,不见色彩,不流云,不惹风……宛如巨大的空洞,落星河微微一笑,终于到了——天界空濛。若登天界,需要不惹一丝凡尘,心境澄明,此处便是天界飞升渡入口,乃是凡人完全无法感知的巨大时空结界。

落星河却不急于飞升,他绕着巨大空濛结界极速遁行,其实趋近此处他便能够感知,此时更加确定——果然如盈儿所说,尘世界的剑气,丝丝徐徐围绕结界,似乎在持续向其内渗入……这等量能,确实不可小觑,加之日积月累,足以榨干尘世界的剑气!

剑气虽蕴育天地万灵之中,生生不息,但如此阻断了尘世界剑气轮回,尘世之人若想顺利修仙飞升,更是难上加难,这也便是落星河始终无法有效凝聚剑气的原因。尘世界纵然灵力充足,生机盎然,但修仙者赖以铸魂的剑气,却变得极度稀薄!如此情形,即便此刻整个尘世界的剑气汇于一身,也不足以使落星河剑气充足!

落星河感念着此间异象,到底天界谁人发动了如此玄奥的逆天道法,聚敛霸占天地剑气?似乎,唯有入内,才能找到答案。

“咻!”落星河一踏步,撞入时空结界,瞬间天地华彩,紫霞万道,玄音靡靡……飞升渡结界,只纳仙身,但却从未进入过万重境界仙,飞升符光堪堪是无比盛艳壮绝!甚至是懵懂无知的凡俗之人,也都一一仰望到九霄之外,极其遥远之处的天象异彩,纷纷跪拜……

瞬间,时空结界处空濛斗转,天象忽变,仿佛所有天威集聚一点,形成了一个爆破漩涡,“轰!”落星河以超乎肉眼可见的速度,势如闪电,向上穿越!风暴呜咽,风刃如织,云团被切割成丝丝缕缕激射的雾气,耳畔雷鸣龙啸,震彻心魂,视线中万象缭乱,仿佛生生世世之劫,纷繁踏至……

飞升,没有修仙者想象中悠闲。

传闻天有异宝,天有大道,但是即便突破千重境界,有资格飞升,首先要感知到时空结界——寻到此处,却也未必有能力成功穿越飞升渡,极度浓缩的风暴,云息,光爆,声浪,还有万彩天殇……又有多少准仙,在这一过程灰飞烟灭!所以,仙途第一步,修仙者称之为,天劫。

若不堪天威,自然也就没有资格登天。

但落星河自然无所谓,他胜似闲庭信步,不外乎在家门转个身一般——半刻钟后,落星河便伫立在天界云雾天,身后则是万道霞光的飞升渡。

望一眼浩渺云天,天界不知比世人想象得更加浩渺诸多倍,如此广域却寥寥无人,可以想象是如何萧条——落星河轻轻摇了摇头,但这确是任何一个人凡俗之人,都梦想的仙境。

成功飞升的剑仙,志得满满,常常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征服天界,成为至尊,殊不知,多少剑仙虚耗千年,只是熟悉天界地图而已!

落星河倒是没有这种困扰,他也并不想在此久留,毕竟元魂形态,还是少惹是非微妙,万一被人拘魂封印,就真的成了笑话……在玉心剑剑魂指引下,落星河举步成风,追随剑气流动的方向,极速而去……

一路仙迹寥寥,偶遇几山游仙,似乎对落星河也无暇顾及,他们均都在屏息修炼,各安一方……剑气成流,隐隐都汇聚向同一个方向,那就是,上方。落星河于浩瀚天宇御行半日后,终于在一处结界处驻足,心下已然明了大概。

落星河引玉心剑剑气,感应天息,此间云雾天似乎只是天界第一重。此处,云雾天之巅,境世台之极,又一道时空结界出现,这道结界较之飞升渡结界更加浩大百倍,隐隐有吞噬一切之感,乃是飞升天外天的玄天渡入口。

落星河略作思量,撞入结界,既来之,则安之。此番飞升,较之之前飞升渡,又艰难百倍。不过对落星河自然无碍。片刻后,他伫立天外天,然而只一瞬之间,便极速返身玄天渡结界,遁回云雾天……

这样做原因极其简单,天外天出乎意料的热闹,太过危险!

只一瞬间,落星河确定了两件事,一是,天外天,剑仙众多,而且纷纷面色凝重,他们恐怕不会对自己的元魂置之不理;二是,隐约可感,剑气依然汇流向更高处,依然向上。

天外天之上,还有无极天。

落星河能够确定,剑气最终汇入无极天,而无极天,自然是天尊的所在。

尘世界剑气被天界劫掠霸占,竟然是天尊所为!

虽然天界原本剑气绝不逊于尘世界,但一旦升仙,所需要的剑气量能本就极其巨大,剑气,永远不会嫌多。

在剑气汇向无极天的过程中,云雾天、天外天,也得以分享——如此,这道逆天聚气的道法,倒是恩泽了整个天界,却有负尘世界!这种做法导致尘世界无人能够飞仙,而天界第一重云雾天原本的仙,均纷纷飞升上一重天外天——这也便能理解为何云雾天的游仙对落星河视若无睹,他们似乎便是最落后的几个,怎么会有闲暇顾及其它……云雾天后续无人,空空荡荡,但天外天则仙影纵横,漫天云腾,似乎有所绸缪……

落星河不禁有些愤然!

众生平等,万法自然!若全凭心意只手遮天,如此作为,从来不是落星河的天道。落星河,微微一笑,这笑容张狂怒放,他已经暗暗决定要灭天,自然不是灭真正的天,而是灭天上之人。

不过并非此刻,眼下此处绝对不宜久留。天时,地利,人和,落星河一样未占。他只是来打声招呼。

接下来,他想去魔界打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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