伫立在清冷雪野,冰霜巨人化为一座诺大的冰雪废墟……雪伊蓦然回忆着曾与灵天宿有过的点滴……
“我……”雪伊沉吟道,“我与你已是前尘旧事……”
灵天宿挣扎着站了起来,嘴角兀自滴落鲜血,他举目四顾,朗声道:“雪伊,我们此时恰好!这片雪之国的大好天地,我也一样深爱,我想让男人也能快乐幸福生活在这片土地,最终的目的,一样是为了女人的幸福,这本身并不冲突!这是我身为一个男人的理想,也是身为一个丈夫的职责……”
雪伊面色阴沉:“这么快便原形毕露!为了你能活得自由些,你的野心,最好还是掩藏为好,我正在思考是否将你再度封印!”
灵天宿挤出一丝尴尬笑容:“我只希望坦诚面对你——我期望以和平方式推动变法,终有一天你会知道阴阳和合的世界,才是最合理的世界。男人所能带给女人的安全感与幸福体验,女人无法取代!”
“娘亲……”忽然,柒花从冰霜废墟中站了起来,“不如就给他一个机会,时代总需要向前进步……”
雪伊一愕,望了柒花一眼,转身沉声道:“念在柒花的情分,灵天宿,你好自为之!我告诉你,我心中的影子,你一样无法取代。”说罢,雪伊缓缓而去……她的婀娜背影有一丝落寞,摇曳在夜色雪光之中,迷离魅惑……
“雪伊,”灵天宿喃喃道,“你终究还是不给我机会吗……我到底该如何……”
“唉,”柒花走近灵天宿,不禁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脑子不太好?她不封印你,还直白告诉你,她心里的影子你无法取代——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她是在给你机会,给你时间,就看你自己怎么表现了!或者更简单说,她是期望你能取代她心中永远赶不走也留不住的那个影子!”
“是……是这样?”灵天宿有些愕然望着柒花,略一沉吟,“乖女儿,你所说似乎有道理!”
“哼!”柒花得意道,“我尘世界一行岂能虚度,这是怀南王府一个小丫鬟教给我的,她是情感专家,我对她高山仰止,可惜还没来得及学习更多,尘世界就乱作一团,天天打打杀杀……”
柒花瞥了一眼茫然的灵天宿:“爹,走吧,回雪隐宫!好好表现!不然,既然你见识到今天许平生的厉害,那么就可想而知作为比他更强大的我,该如何恐怖!你若是有负娘亲,我一定不饶你!”
……
雪之国的故事静静落下帷幕。
经过诸多世事,雪伊似乎心有疲惫,之后不久,便卸下了雪之国女王之责,将王位传与柒花——既然时代需要进步,王之更迭是最重要的第一步。
她想花些心思在幕后,多看一看女儿的成长,也想看一看,这位女儿的父亲能有何作为,证明男人并不羸弱卑贱,以及如何证明男人能够给女人带来更多幸福快乐……
当然,这样做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理由,便是借由女王之位的虚荣暂时束缚住柒花那颗早飘渺至万天的心、早已有所属的心……
而许平生当夜转身离去,不曾回头,因为真正所正视的人与事,永远只在心底,只要目光所向,便会看见。
他之后在雪之国一路观赏沿途风景,转眼便三日过去。
许平生怀着复杂心情来到雪之国国门结界,因为一半雪灵血脉,所以雪之国似乎任由他自由出入——但他实不知自己何时会再回,或是再来?
雪之国不属于自己,自己只是雪之国纷繁故事之中的一个小小过客。
那么,尘世界呢?月音已经不容自己,天下亦纷争四起,早无宁处,此刻,倒是南疆的千山万洞最适宜自己潜心静修,他需要更多、更多提升自己,等待着落星河似笑非笑出现在自己身畔,与之万天遨游……
许平生调整好心态,神情一振,潇洒遁出雪之国国门结界……就在这一瞬间,时空些微错乱,他便见到了身边居然伫立着一个与自己一般气质的青年男子,而自己手中的寒星剑却不翼而飞……
虽然许平生很不想面对眼前现实,但他顷刻便明白了一切,寒星剑终于化灵而生!而且,这位剑灵,已经自然而然与自己结下剑灵契约……
“你好。”作为主人,许平生还是压抑着心中极其复杂的情绪,冷冷道,“若无我召唤,不要随意现身。”
“主人,我自然知晓。”寒星冷冷道,“主人身世已经颇为复杂,若我现身,宛如孪生,怕是会惹更多闲话,寒星很聪明,我知道怎么做——我会尽量不现身,若是现身,一定是主人召唤,若是主人不召唤,我便不现身。”
“够了!化剑。”许平生嘴角不知颤了几颤……为什么,这个冷若冰霜的寒星剑灵,是个男人也便罢了,为何说话竟然如此啰嗦?配以那冷冷的腔调,倒是颇具异样喜感……
天地可鉴,一定是什么错了吧?我许平生,到底做错了什么?
天地不理会许平生的质问,兀自雪花纷飞,茶香缭绕……
许平生剑遁离开雪茶峰,本想依计划寻一处静谧处潜心修炼,可是不知道为何,总有一种力量驱使自己,向北方而去……当他自山峦中激射而出,伫立在南疆一处山峦绝巅,眼前蓦然一片白茫,遮天蔽日的白茫,皆是滔天洪水!洪流浩浩,恢弘自北方天际而来,竟然已经湮没至南疆!
许平生面色震惊,手中寒星剑不禁因为紧握而微微颤抖,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的是这四个字:
灭世浩劫?
这到底是……
……
另一方面,三日前,影儿与月音相携回还玉烟城。
两人于落星别院小坐,月音本是为万世霸意所反噬,伤很快无碍,她望着满腹心事的影儿,率先开口道:“无影……影儿,天阳郡战事如何?你急切回还,却始终默然到底何意?”
影儿低眉酝酿了一下情绪,甜美的声音有些哀婉:“我只是有些迷惑,一时不止该如何说起。”
正在这时盈儿忽然现身,望着影儿与月音,一副冷傲仪态,似笑非笑。
“盈儿。”影儿一瞥盈儿,冷冷道:“你来得恰好,带我和月音去南陵平川。”
“喂!”盈儿闻言有些恼道,“这么颐指气使,这是有求于人的态度吗?”虽然懊恼,不过盈儿望着影儿严肃的表情,还是无奈叹了口气,“唉,那便去吧,这算你欠我的。或者,是我欠了你的?便当作施恩还报吧。”
影儿嘴角一掠,自然明白盈儿所说乃是剑尘之事,她挤出一丝微笑:“多谢。”
月音左顾右盼,见两人眉来眼去,无比熟稔的感觉,诧异而不悦:“南陵平川如何?本王公务繁忙,无心与你们纠葛……啊!”
忽然之间,白芒乍现,盈儿一手携着影儿一手挽着月音,已经瞬间风遁万丈空天,再一眨眼不禁已到了千里之外……月音衣袂发丝猎猎翻舞,不禁好奇打量了一眼盈儿……茫茫苍穹,自由翱翔,瞬息万里,世界尽在一呼一吸……
不多时,她们开始飘落至低空,刺鼻的腐坏气息扑面而来……月音下意识俯瞰大地,一瞬间所有豪迈美好的感觉顷刻无踪。一瞬间,她已经明白影儿带她来此的意图。
盘旋良久,三人再度冲入云霄,悬浮在万丈空天。
影儿凝眉道:“此处战事,毋庸置疑,怀南大胜。我或许一生都只是一个刺客,以杀人而生,但第一次我觉得杀人远比想象更痛苦。大地上横陈着四十万具尸体,其中有一半以上,被我所杀——月音,但你见过这一幕,到底有何感想?”
月音表情悲悯:“我……我虽然预计到这种局面,但亲历的感觉,绝然不同。战争就意味着毁灭,这是历史前进的代价。”
“不。”影儿沉声道,“他们只是王者游戏的牺牲品而已,在这片大地上,没有赢家,我们都输了。他们,一样都是你的子民。战争只会带来创伤,只会带来仇恨——这些痛谁也承载不起,即便你是曜氏也一样。”
“我清楚。”月音黯然道,“但他们为曜光白驱使,成王之命,就是他们的宿命。我与曜光白之间,只有一个能够伫立在这片大陆成为真正王者!这是落星河布下的棋局,有时候,我觉得,或许,我们只不过都是一个棋子而已。”
“去杀了曜光白,夺回王位!”影儿目光幽寒,“虽然我不谙王道,但懂得简单的道理,擒贼擒王,只要一人死,江山易,何必如此无谓牺牲。”
“我也清楚。”月音斜睨了一眼无影,“父王的王道亦正是如此,凡事王定在前,卿臣其后,军民拥之。即便古沐林,亦信奉此道,他觉得军队不过是一个排场,真正决定生死全局的只是王一人……但……”
影儿打断了月音,她的语气很轻飘:“但落公子曾言,你不可擅入天都,凡意图引诱你入天都诛杀曜光白夺位之人,皆不值得信任?”
月音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