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之外,月儿一脸凝重,默儿一脸恨恼。
姐妹二人对阵数十名仗剑将尉,虽然将尉有高矮胖瘦之别,但一例面色阴沉,无比贪婪……周遭人声马嘶,已经诸多军士不停频频打量,他们在关注,也在等待,心性略聪明便已经大概知道此时事态——只不过他们知道,这并不是他们能直接参与的“谈判桌”。
“谋反?”李顾言冷冷一笑:“我们可担不起这个罪责,我们只不过是想请王上恩赐些玄血灵髓罢了——冲锋陷阵,生死瞬间,为王上卖命,变得强大一些,总不是坏事。王上既然现身,为何不肯召见?竟然派你来阻拦!莫不是,此刻不便,过度虚弱……”
月儿明白,李顾言的话意正在不断煽动起人们已经撩动的贪欲之火……此处一例是将尉之职,自然也并非凡俗之辈,至少具备一定修为,加之今日大道血符的力量,想必皆已成为尘世强者——但人的贪欲就是如此可怕,适可而止、知恩图报,只是一种奢望境界,事实是,人愈是得到愈是不满足、愈是贪婪,甚至最后会丧心病狂……月儿感觉到事态越发失控,她明显感知到李顾言对莫一山使了个眼色,他们显然是想借助群力乱斗强夺,然后趁机劫掠月音……即便失败,自己也可以推脱责任,成为众责……若如此众多强者一同哄上,月儿忽然感觉很恐慌……
月儿思绪急转,她冷冷道:“玄血灵髓,修仙至宝,尽人皆欲得之!王上若无万全保障,岂敢公之天下,谁若斗胆,便做好灰飞烟灭的准备!而你们若效忠,为王上尽心尽责,或许还有机会活着再次得到恩赐。”她又不屑对李顾言道,“李顾言,就凭你?王上自然不屑于你,你若再无礼,休怪我剑下无情。”说罢,月儿手中多了一柄明晃晃的三尺霜刃,剑锋熠熠流光!
若想平息事端,必须先平肇事主谋的锐气,以一警百,此为上策,更何况,月儿已经别无所选。
李顾言又和莫一山对视了一眼,这对之前的生死冤家在月音的感化之下,忽然醒悟,居然和好如初,不过造化弄人,此时却是来合力图谋月音。
事实上,他们对月音的“思念”从未停止,他们知道玄血灵髓的意义,一滴血,可抵百年苦修——近来许多修仙者隐秘相传,月音公主广招天下强者,凡忠心追随者,以玄血灵髓相赐!二人随即加入月音麾下,如此隐秘的传闻不好直接求证,但至少他们亦绝无损失,月音求才若渴,接受了他们,那么就意味着,他们将有更多机会得到玄血灵髓——此时,师兄弟二人一条心,因为他们觉得只要月音公主到手,他们自然有法子让血源源不断,血可以是双人份!
怀南王府之中本无机可乘,但战端一起,今日月音忽然现身军中,并且虚弱不堪——一切仿佛天设,如此绝佳机会,岂能错过!李顾言本将月音也不曾放在眼里,印象中依然是当年那个只会抚琴的小丫头,即便而今确实长大,倾国倾城——但玄血灵髓对自身无效,短暂数月,修为又能进展几许?
月音都不放在眼里,她的一个侍婢又何足惧?他和莫一山对视之后,暗示,让我来,一个小女人而已,哼!
莫一山轻轻点了点头,他的力量想留待之后对付其它数十名将尉——不为一战,只为能掩护二人劫掠月音撤离此地。他们的梦绝不在军中,他们只愿早日炼血修仙,飞遁仙界……
李顾言轻蔑笑了笑,对月儿道:“一介弱女子,我本不屑与你斗才对,但此刻你蔑视我的剑道,我便不能不为自己正名。我只有教训教训你,我们切磋一二。”他胜券在握,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他必须用最短时间向所有人证明,月音公主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他的侍婢更是不堪一击,这样群情激奋,就会一哄而入!
当然,他如此说,是因为也并不确定事情能够完全如自己预期这般顺利,若是一旦发生意外变故,那就推脱,侍婢无礼,只是一场寻常比斗而已……
“刷!”月儿花容凝霜,并不在多言,所有的谈判最后都要用武力来定夺胜负,这一剑剑气恢弘,却也只是试探而刺出……
不过,李顾言却面色大骇,瞬间心头阴霾密布,须知原本不弱的他今日得到大道血符之中蕴含的玄血灵髓之力,修为已经大增!但对方似乎很随意刺出的一剑,竟然对自己造成了极其巨大的压迫感!
所有人都面色一变,他们万万想不到,一个小小侍婢怎么会有如此强悍的剑气修为!
若说月儿所持之剑,乃是不久前狂剑强行推销,美其名曰,天剑,其实绝对是一柄毫无特色之剑,不过剑首雕刻着一个天字——十两纹银,月儿本不想买,但无奈狂剑百般纠缠,而且确实没有防身之物,天剑看似一柄寻常之剑,这反倒成为月儿买它的最大理由,毕竟之前受尽了花刺灵剑的折磨,以至于而今还要白纱遮目。灵剑虽好,风险亦然。
随后月儿更是得知,狂剑同时向情儿二十两银子推销了所谓地剑,向默儿三十两银子推销了所谓人剑,三姐妹之剑合称三才剑——除了剑柄分别雕刻着不同的天地人字样之外,明明就是完全相同的三柄剑,剑的定价显然是按无知程度在同步提升!最可恨的是,打听之后,世面价格,一柄普通佩剑不过三到六两纹银不等……
月儿握着这柄天剑,思虑间心有不悦,意念起伏,心魂动处,剑气更盛,李顾言瘦小的身形凭空后跃三丈才堪堪避开这寻常一剑!
月儿安然作侍宠,久不挥剑,此刻自己亦有些愕然不自知——似乎修为境界,不知不觉间,已经飞速提升!这——她恍然醒悟,玄血灵髓之故?月音曾指端为绣针所刺伤,妖本惯于吸血……莫不是为月音吸血三两滴,自己便如此进境?当时却只道不以为然……堪堪是匪夷所思!
月儿微微一笑,引动更大剑气,疾速挥剑,以一柄寻常之剑将李顾言逼迫得连连闪躲,毫无抵抗之力!
李顾言几番腾挪之后,终于渐渐趋缓身形,阴森森道:“哼,虽然你超乎我的预期——但,战局已定!小妹妹,伤了你,可就抱歉了!”说罢手中断流剑一挥,一道炫白光刃疾速劈斩向月儿!
月儿引动剑气倾力格挡,“当!”剑气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裂声,随即,月儿却不禁花容失色,仓惶一跃,堪堪避过李顾言的剑气,一时衣襟碎裂,发丝凌乱,狼狈至极!
“呼!”而月儿所激射出的剑气却断为两道,堪堪贴着李顾言左右席卷向营地,掀起一阵疾风!
月儿万万不曾料到,李顾言的剑气居然将自己的剑气斩断之后再度袭来!原本斩断剑气便是不可思议之事,唯有超凡强者才能为之,更何况是斩断比自身剑气强横的剑气!
最可恨的却是,此刻,月儿手中的所谓天剑,已经碎裂一地!剑气被斩断的关键时刻,月儿意图挥剑抵御剑气,却险些让自己送命!月儿心中充斥着懊恼——狂剑!你这个奸商,这柄剑未免也太不堪!完全就是拙劣废铁!
李顾言瘦小的身形傲然而立,明明仰望,却仿佛俯瞰一般,得意道:“断流结界已经布置妥当,在这片区域,我能斩断任何事物,不单是剑气与你的烂剑,包括你的身体、你的元魂——小小侍婢,识趣就退下,我或许怜香惜玉,饶你一命……”
“嗷呜!”忽然,默儿手中人剑一挥,化为一道黑色闪电,疾冲向李顾言!
李顾言有些猝不及防,匆忙闪身避让,不过因为默儿的速度极快,衣袖不禁被割裂,他有些懊恼,手中断流疾舞!剑气缭绕,祭出一朵剑气之花!剑气之花炫白迷离,幻化万端,却是死亡之花,向默儿飞驰袭去的同时,散发出阵阵锐利的屠戮之息!
“当当当!”默儿尚且凌空的身形,反身引动剑气,举剑格挡,但剑气瞬间被李顾言祭出的剑气之花化为碎雾,人剑也如同适才天剑一般,零落一地!默儿显然有些无措,身形兀自在空中疾掠,意图躲避凌厉袭来的剑气之花,瞳孔中已经映射出一片白芒!
“啊!”电光火石之间,月儿身影疾冲而至,她的目标却不是李顾言,而是默儿,她的势道撞击下,默儿被更加疾速撞开,避开剑气之花的缭绕剑气之刃,可是月儿自己却未能幸免,身形瞬间坠落……一双玉腿已然鲜血淋漓,再也站立不稳,颓然瘫软在地!
默儿此时刚刚落地,见状,不禁疾掠而回,扑到月儿身边,“呜呜额吱吱……”她急切支吾了一阵。
月儿面容极其痛苦,勉强挤出了一丝苦笑:“不再鲁莽,不再冲动,不再咬人——姐姐一直来听你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几句话,可是,你什么时候做到了?无妨,姐姐知道,你是一心保护姐姐。我死不了。”
“哈哈哈。”李顾言邪狞一笑,“死不了?这可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