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花……”许平生凝望着自己面前这个嫣然回首的妹妹,百感交集,他冰冷的声音颤抖道:“你……如何做到?”
在许平生身后,顷刻间历经由死复生的无数军士,不禁手中执剑,整齐向天而挥,高声齐喝:“第一仙剑!第一仙剑!第一仙剑!”呼喊声一浪漫过一浪,震彻在整座山谷,震彻得冻结的洪流也轻轻颤抖,不时开始坠落零星冰屑!
柒花转身,俏脸此刻如百花盛开,她扬起脸庞,傲然直面许平生道:“怎么做到?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一挥剑,就这样!雪灵本就拥有冰封之力,你那么吃惊做什么,像似你也被冻结了一样!”柒花睥睨望着许平生,娇叱道,“作为哥哥,你只要也一样为我热情欢呼,跪伏膜拜就好!”
许平生一愕,冰冷的脸上虽然有一丝释然的喜悦,更多是无名惊喜,他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你之前连一条小河流都无法冻结!莫不是,他回来了……”许平生茫然四顾,从空天到山峦,再到营帐……他想找到落星河的影子,想看到那张不正经却又似乎深沉的脸,以及这张脸上无比张狂却又似乎谦逊的笑容——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刚才发生之事!
柒花显然很恼火:“喂,许平生,你这是何意?不信任我?岂有此理!你就这么想他!比我还要想吗?”
许平生皱着眉一时不知说什么,随着许平生的静默,忽然他身后劫后余生高喝着“第一仙剑”的三万怀南大军,也渐渐静默,转而开始惊慌失措,声声呼叫:“不好!不好!逃命……”
柒花一愕,不禁疾速转身,只见身后擎天高耸的冰峰竟然开始轻轻跃动,不消片刻,冰化为水,竟然意欲再度汹涌顷落……怀南驻军无不张狂奔逃,人声马嘶,不绝于耳,早已乱作一团……
许平生仰望着天幕的洪峰,嘴角一掠,这洪水似有生命一般,显然刻意悬浮在空天,并未立即坠落……他大吼一声:“撤退阵型!立即撤出山谷!”
闻令,怀南大军匆匆列阵疾行,阵型几番变幻,最后组成一条浩浩长龙,疾速向山谷以东的山隘行进。
柒花望着悬在天穹之上的洪流,不禁一颦眉,凌空一跃而起,大喝了一声:“许平生,你给我看好!”说罢,此刻手中紧握的硕大冰剑凌空横斩,这柄冰剑堪堪有柒花两倍身高,而且硕大无比,事实上,许平生乃第一次见到柒花祭出如此巨型的冰剑,但是当他感受到柒花所激发出的磅礴剑气,不禁更加震惊——事实上,他内心里已经承认,适才冻结洪流确实乃柒花所为,只是,他不愿意相信而已……
一道席卷天地的恢弘剑气掠过,剑气过处,巨浪成冰,水道天洪再度被冻结,宛如一条硕大的白色冰晶巨龙,安静匍匐在山谷,并且几乎填满了整整半个山谷!
“哼!”柒花再度轻轻飘落,一样潇洒落地,一样蓦然回眸,一样嫣然一笑,“看到了吗?质疑我,岂有此理!”
许平生久久惊愕,冷冷问道:“柒花,你此刻修为境界几何?”
柒花傲然道:“不多,二千余重!”
许平生强烈按捺着自己内心的激动情绪,瞬间他理清了一切——玄血灵髓一杯,数个时辰,提升境界千余重?他忽然感念世界如此广博,信息如此浩繁,至少,在这件事上,自己的无知不能被原谅……不知不觉间,他对月音有了一种强烈的占有欲望,这欲望顷刻澎湃,甚至洋溢在他冰冷的脸上,发出一声张狂的冷笑:“呵呵,哈哈!”
“喂?”柒花诧异打量着许平生,“莫不是听说我强过你,便疯了,心理未免太脆弱?有什么诧异,我终究会超过你、你们,超过所有人——因为,我可是未来的万天第一仙剑啊!”
许平生恢复了一下情绪,冷冷道:“那么请吧,万天第一仙剑,如果我是你,就迅速撤离这里——洪水又已经解冻……”
遮天冰峰无形间又化为洪流,遥遥怒腾在柒花头顶的天穹,柒花此刻便如置身恶龙巨口即将被吞噬的一粒尘埃……
柒花仰望之后,无奈一颦眉:“好吧,万天第一仙剑,没有必要葬身这里——我的剑气已然不足,我们走吧。可是,这洪水又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落下?莫不是怕了我?”
许平生冷冷道:“他只是在给我们时间,撤离。”
“他?”柒花一愕,“撤离一向不是我的作风,但却一向是我的选择。”说罢“咻!”冰剑问天一指,剑遁而去,瞬间便到了行军的队首,怀南军疾速撤离山路,退出山隘,重新在山隘以东的青田镇驻守……
军中所有人,无论军阶,俱都是一副复杂神态,今日劫后余生,恍然一梦。许平生在行军最后,亦是面色深沉,他此刻的心情何尝不是复杂到难以言说——略调整自己的情绪之后,他缓步踱入大帐,李响等诸多将尉已经在此恭候。
许平生一拂袖,手中嘤红剑在握,冷冷的声音傲然道:“纵然事出紧急,纵然敌人强悍至此,今日之战,双方各退出山隘——但本王缴获战利品,嘤红剑!是为我方战胜!”
众人一愕,随即不禁高声齐喝:“天卿王!天卿王!天卿王……”
久久喝罢,许平生如释重负——他虽表面傲然,心底却有些失落,以及庆幸,今日之事,太多不可预期……
“哼。”这时,一侧的柒花按捺良久,终于忍不住冷哼一声,“这算什么战利品?这本来不就是那个秦宇火的剑吗,你最多是抢回来而已……”
许平生的脸色不禁一沉,说不出难看。
这时,李响对着柒花礼貌一抱拳,朗声道:“第一仙剑,您有所不知!当日,虽然这柄剑确实为敌人劫掠,但地卿王也劫掠了对方的剑,所以自当算是平局——而今天,天卿王理应算是劫掠了对方之剑,这自然是胜利!我嘴笨拙,可能不善表达,无意唐突第一仙剑,但不知我的意思,可表达清楚?”
柒花颦眉望了一眼李响,又望了一眼脸色无比难看的许平生,料想自己此刻定然是说错了话,她不禁一挥手:“清楚——总之,胜利就是好的!哈哈哈!你们臭男人们慢慢聊……”说罢,她一纵身,跃出了大帐……
许平生不禁望了一眼李响,不想他竟为自己解围……或许,男人之情亦是如此简单,同历生死,便是挚交!至少今日许平生对自己的表现尚且满意,自然也真正折服了许多军中将士,天卿王威名渐渐散播。
……
另一处,山巅危崖之上,水灵越一脸不悦,似乎已经渗出一滴滴冰水……
水灵越一跺脚,恼道:“爹,绝对不是亲爹!不是要助我荡平怀南出口恶气吗?万道天洪不是由你驱使吗?你为什么要放走他们!为什么?”
“爹何时说过要荡平怀南,不过是被你生拉硬拽拖到这里做个帮手……”水无涯一拂广袖,弥漫整座山谷的浩浩洪流顷刻便纷纷回流,渐渐一缕一缕缭绕向西方山隘的上空,无数硕大水流不停盘旋缭绕,浓缩,历经许久,终于渐渐还原为最初的白色曜芒……
望了一眼已然有些气急败坏不想理会自己的水灵越,水无涯摇了摇头,沉声道:“今日已经足够威吓怀南,想必水道天洪在此镇守,怀南便无力进犯,但我亦无力东进,此刻我能操控的天河水脉,极限便是此处山谷而已。”
水无涯凝望着东方山隘,沉声道:“这个青衫男子,绝非凡俗!”
“爹,你在说什么?”闻言,水灵越不禁花容懊恼,更加不悦,“若我水云剑在握,定要他灰飞烟灭——我只有被抢走的那柄火焰剑,并不善使用,还有手中这柄完全不会用的墓沙剑,他不过是个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你还称赞?”
水无涯摇了摇头:“越儿,看人,不能单纯只看表面。譬如爹对化字仙尊与曜龙霆的善恶判断,他们虽然与我不利,让我与妻女分离多年,身陷牢狱,但我却不曾真正憎恨——若行善,又岂能不除恶,或许,我的确是他们所说的恶……”
水灵越一愕,越发不悦,亦有些迷惑:“爹……你该不是现在就老糊涂了吧,为何胡言乱语?”
水无涯负手仰天,表情凝重:“水道天洪,我在很久以前曾经引动过,但是,是为灌溉天河郡西疆的干涸农田,不过浇灌三顷土地,已然是我的极限——但而今,山谷中的洪水,我尚且未曾全力驱动……原来我身体中一直潜藏着如此强大的力量,甚至不自知。若有一日,这力量强大到毁灭世界,我又是否能如此时一般自控?我很迷惑……”
“后爹!气死老娘了……”水灵越恼道,“真是啰嗦!迷惑什么?我倒是觉得,这种力量是天赐于你,那么怎么使用也自有天决定!何必自寻烦恼,事情越来越无趣了!我倒是忽然不想征服天下,我要征服天,给你看看!”
“哈哈哈哈!”水无涯不禁朗声一笑,“越儿,我倒是羡慕你这般无知狂妄……堪堪是我当年模样!或许是牢狱镇压,让我亦磨灭了豪气……”略作停顿,水无涯正色沉吟,“不过,今日之事,乃是君子之契。”
“君子之契是什么?”虽然口上本能问询,但水灵越一凝眉,心道,谁要理会?我只是个小女子……而且还是不讲道理,最喜欢胡闹的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