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雪竟是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这倒让北国成群的雪精灵有了玩耍嬉闹之地,这漫天的雪地间,都是反复回荡着它们的笑声,光听着便是给这荒芜银白的一片添了不少生气,空灵稚嫩的声音好不快活。
任穆回寝殿已是很晚了,心下觉得有些许疲累,本是想着要去看看朝颜,才发觉这天色已大黑了,便是打定主意,明早和朝颜一起用膳好了。
刚是踏进了寝殿,便感应到了五月的灵犀流转,便眉眼一笑,温柔了许多,加快了脚步朝着殿内走去,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任穆看着五月拄着头坐在寝殿内的梨木桌旁,脸上有些睡意。
五月听见声音,刚要找周公去,便是一下子醒了,坐直了身子,见了任穆,脸上随即又是现了光彩,笑道,“你也是,回来的够晚的,这么操劳,当真是又尽一次心力。”
任穆在五月身旁坐下来,“好不容易回来了,自是事事不留遗憾,否则,这千古难来的机会,怕是要浪费,”
五月未语,眼角笑意未渐,掌心灵犀流动,却是朝那桌上的菜品去了,不一会儿,凉了的才便冒开了热气儿,微笑的将盘子往着任穆那边轻轻一推,才是开口,“快些尝尝来,这些菜,可是好些日子没吃过了,”
任穆从进门了便是一直盯着这桌上的菜,竟是些自己在万年之后爱吃的,没想到,五月在回来之前,便都学会了来,看着一桌子的红红绿绿,再是见了五月对自己一双光彩夺目的眸子,
心里有点感动,光兰五月的尊贵,怕是四大家族的子女也是望尘莫及,光兰家只此一女,娇生惯养的程度可想而知,五月这脾气秉性便是自小养成了的,若是谁让光兰小姐屈尊,恐是这万载古今,只了白泽大少一人。
“愣着干嘛的?又放凉了来,你就自己用灵犀热了吃吧,”五月似有嗔怒,递了一双玉筷给任穆,便是盯着他吃进去,
满心期待的看着任穆吃下一小块红烧狮子头,五月心下有丝紧张,虽和任穆独处万载岁月,却是自己下厨的时候屈指可数的紧,不是下馆子,请佣人,便是吃着任穆做的东西,回到荒芜界之后,自己一直想着找机会做点任穆喜欢吃的,本想着,手艺练得好点再是下厨,但是今日见了朝颜之后,怕着自己今后的机会却是越来越少,便是择日不如撞日,险些着把人家白泽的厨房给烧着了,却是不敢让厨子插手了,好不容易鼓弄出了锅,便是一直等着任穆处理完事情回来,
任穆咽了下去,实在对这五月的手艺不敢恭维,面上有些清白交替,嘴里还是说着,“好吃。”
五月见着那任穆的面色,自是明白了自己那菜的味道一定是不怎么样,心里有地不快,但是见着任穆还很是买账,便是不去计较,又是夹了许多给任穆,面上一阵傲慢,连着说话的唇都是高不可攀的样子,
“就算是不好吃,你也给我就尽力吃完了吧,敢是浪费本小姐的心意,分分钟把你咔嚓了,”
极尽高贵的端坐在桌对面,盯着任穆吞咽。
“五月啊,天色也是不早了,这一桌子菜的,定是忙活了一下午了,怎么,不去睡?”任穆打量着五月,品着嘴里的味道,
五月抱着手,眼角意思不屑一顾,“不就是嫌弃我做的不好吃!哼,我真是的有病,还等你这么久的,你这没良心的,倒是要撵走我!”、
“不是不是不是!”
任穆连忙放下碗筷,解释,“五月,你这手艺真是进步了不少,我就是今日不饿,要不然,定是风云残卷了这一桌子,我天大的胆子,敢辜负光兰小姐?”
任穆做那恭维的表情倒是逗笑了五月,佳人抿抿嘴角,脸上便又是有了笑意,“行了,看在你还算识抬举,便不与你计较这小事,我也是乏了,这就回了。”
“嘿,”任穆喝了口热茶,压下了菜品的怪味,“我送你。”
五月没拒绝,二人便是离开任穆寝殿,
这漫天的风雪,盛然一片银装,五月的一袭红衣已在这黑夜里倒不似白天一般触目惊心,,
“今日,没带着朝颜去转悠,”
二人本是静静的走着,五月还是没忍住的开了口。
任穆点点头,“我知道,
下人早已是回报了这里的情况,任穆本是以为该是五月懒散了,不愿动,却没想着,是朝颜先从寝殿出来了来,便是猜测着,或许颜儿是路途疲劳,改日也是不错。
“你那朝颜恐是吃醋了我和你,”
“哦?”任穆才是恍然,和五月相处了太久,就像是自己的手臂一般,却是疏忽了朝颜的小女儿心思,
“没事的,我说说就好了。”
五月未答话,心里想要问的终是没有问出口来,一路若有所思,便是到了寝殿,回眸看着任穆离去的背影,心下便是有了酸楚,怕那压抑了太久的感情一旦是回到原点便是欲罢不能了。
自嘲一笑,也就睡了。
任穆回去的路上,心下还是有些不安,便心念一动,出现在朝颜寝殿门口,雪花落至银白披风,便转瞬化开了,丝毫未沾身,任穆如神一般立在寝殿外,
天地间,飞雪至,
只此一人。
眉目上有着冰霜,空灵传音,“颜儿,你睡了?”
久久未有答话,那寝殿内的灵犀波动却是阵阵而来,朝颜在着床上,本就是烦躁的睡不着,哪知道听得任穆一声唤,心下便是一切都烟消云散了,本是要加了斗篷便推门而出,刚要如此,便是止住了步子,心下想法万千,自己如此,倒是显得有多么重视他一般,理智和欲望来回的拉扯着她,心里更是煎熬了开。
任穆在风雪中,静静感受着不稳定的灵犀,星眸现了笑意,
“外面风雪大,便是别出来了,明早一起用膳,我等着你,你睡醒了便好,五月和我,已是故交,可生死相依,所以才是行为随意了些,我这就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别是为了些小事烦心,”
朝颜趴在寝殿的门上,一字一句的听着任穆的话,心里的烦忧自是早就不见了,唯独留下那阵阵暖流,心里柔情的像是那北国的天气一般。
满脸具是笑意,极力感应着任穆的灵犀已是远去了,便是一个飞跃跳上了床上,
开心的在那榻上滚来滚去,激动的连着嘴都合不拢了,任穆跟她做了解释,这就证明,自己在他的心里。
心下打着主意,定是要和五月好好相处,自己真是小脾气小心眼儿了,不过任穆一句话,便是转而觉得这北国的天气真是冰爽宜人,好是开心。
正是想着,便是听得一声空灵的吼叫——似从自己屋顶飞过什么!
心下一惊,连忙是从床上起身,早就听闻北国异兽颇多,好奇的不得了,便是快速加了斗篷,推门而出。
穿着花鞋,粉色貂绒披肩席地,周身灵犀包裹着,倒是不冷,这夜里踏雪也是别有一番风景,心里兴奋却也是紧张,不知是何物在夜晚叫着,本是想着出了门循着声音,抬头看着那天空,却是好似什么都不曾出现一般,
心下不甘,心念流转,灵犀快速运转着,便是飞出了寝殿,
远处——
从天际而落的光——
朝颜只能是这样觉得,自己飞着的身形便是不自觉的落了下来,收敛了灵犀,好似在这天际之光下,自己做什么都是冒犯神明。
有些不知所措,但是——
太美了,
万古天际,竟有如此奇景,
五光十色如那南国百花,大片光晕自天际倾泻而下,映衬着这纯白银光的北国,仿若点亮世间,漫天星辰被包裹在这层层光晕之中,竟与这天际光环争相闪烁。那光柔和的照在朝颜的脸上,只是转瞬,便化作翠绿,玫红,金黄…….
天地间颜色柔和转换,朝颜觉得自己融化在这奇景里,心下想着,到底要是怎么与离烁描述自己的所见,才不辜负这造物之神留下的景观,本是以为,世间晨曦之光最是震撼,不曾想,这北国之光,竟震人心弦,美丽光带参差划过夜空,多彩变换,繁星为缀。风雪停了,漫天的雪精灵似都被这景观震得熄了声音,具是乖巧的收了翅膀,落在雪地之中赏着奇景,银色雪地,闪烁翩翩。
正是望着出神,一条红色巨龙便是呼啸而过,辗转在硕大光晕之中,徘徊反侧,似在寻觅。
朝颜有些害怕这不知妖神的飞物,便是敛了气息,准备离去,
刚是一回头,便撞在了来人的胸膛上,心下具是一惊,,逐渐抬起头,看着任穆一双星眸如这繁星一般璀璨,还有那眼中满满的关怀,却是转瞬安心了。
“穆哥哥——”朝颜轻唤,吸了一下鼻子,心里温暖备至。
“怎的出来都不唤人,那若是个妖物,你可就有了危险别人都是不知,”
“你不是在吗?”朝颜轻声说,却是没有底气。
任穆微摇头,敛了朝颜,半搂在怀,
“这便是,一直想要你看的,北极光,”
朝颜一听,心下喜悦,“这便是北极光?!果真是不负盛名!”
任穆的脸色也是带着笑意,
“你喜欢便是最好,”
“那个可是神物?怎的在极光之中出现?”朝颜指着穿梭在光晕里的红色巨龙问道。
任穆听着,便是缓缓道,“触龙,执掌北海之事。”
朝颜抬起头,“这龙王也是喜欢极光?”
任穆摇摇头,“她在等人,说起来,这极光便是因她而生,故而可遇不可求。”
“等何人??”
听着朝颜的问话,任穆只是轻抚了朝颜的头,未语。
传闻,触龙之子出生便被抱走,相约十年之期方能再见,
触龙念子心切,便是年年现了这极光,想着兴许能给儿子照亮归路,
这日复一日,年又一年,
十年以至,这近期时日里,极光便是现的愈发频繁。
二人正是被这极光惊艳的转不开眼,便见着那巨龙转瞬朝地面飞来,呼啸而过,任穆灵犀飞快转动护住朝颜,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得稚嫩一声喊,如那日白泽宴上出现的声音无二,
“娘亲——神喜这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