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醉夜花堂与夜晚相反,此刻安静的很。
贝夙璘默默从东厢房侧门进入。
一进门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男一女的吵架声。
「你放开!我不会跟你走的!」女侍不断拼命挥开紧抓自己手臂的人。
「妳不是早就答应我、要跟我一起逃出钛城吗?妳离开醉夜花堂、我离开几索商银!我们走樟垣道一路狂奔,往来商队那么多…」男人话还来不及说完、又被女子打岔。
女子:「住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要背叛你家的几索爷子是你的事!我却不能背叛我贝夙少爷!你放开我呀!!放开我呀!」
男子焦急的手抓更紧:「妳不是这样的!妳告诉我!是不是被人发现了?让人威胁了是不是?」
「少主!」女侍惊呼;她眼角余光见到贝夙璘走来。
一旁的男子吓了一跳、抓着女侍的手更加使劲:「果然被发现了!芋芊我们快逃!」
「啪!」一巴掌狠狠落在男子脸上。
「我叫你放开!!」男子终于将手松开、脚一滑便跌在泥地上,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女子。
芋芊跑到贝夙璘脚边、向下用力一跪!她抓着贝夙璘膝下衣摆、连忙解释起来:「少爷!芋芊绝对没有背叛您!是他一直缠着我的!芋芊之前不知给他灌了什么迷药、竟然答应和他离开醉夜花堂,可是芋芊醒了!芋芊怎么可能会离开醉夜花堂呢?芋芊决对不会背叛少爷的!少爷要芋芊去哪儿、芋芊就去哪儿!少爷我…」
贝夙璘心疼的摸摸芋芊的头:「我知道,妳放心,我不会误会妳的。」
挪步,贝夙璘走向跌坐在地上的男子、男子不安的正要退后,倏地一个疾掌!贝夙璘的掌下、男子登时七孔流血、当场丧命。
芋芊吓了一跳,见男人已死、心里忽然觉得很难过,盯着尸体发起楞来。
贝夙璘转身回到芋芊面前,蹲下来和她说话:「芋芊ー」
芋芊呆愣愣的转移视线,看向贝夙璘。
贝夙璘缓声说道:「妳今天受惊了,回房歇息吧!今晚不用出来工作了。」
芋芊顿时恢复了精神:「是的,谢谢少爷!」
见芋芊已经回房,贝夙璘喊人前来:「来人啊!」
「属下在!」二名护卫出现。
贝夙璘:「把他丢回几索商银、叫门索结形管好自己的人!」
护卫二人应了声、立刻带上尸体离开。
贝夙璘从衣袖中拿出一瓶药,兀自说起话来:「魁…哥哥知道,虽然妳从小调皮捣蛋、又不懂得认真上进,可是妳再怎么胡闹,只要我一念、妳马上就乖了,妳向来都听哥哥的话,从来不会迕逆我、反抗我,更别说是背叛我了…。」
藏身在树上的贝伊擘冈皱起眉来…“那是玖樽堂的木药瓶?”
*
贝伊府。
「老爷!老爷!少爷来信啦!少爷来信啦!」
向来宁静的贝伊府此刻喧闹了起来,午总管手里拿着一封信直奔内厅。
「哥哥来信了!?」贝伊纮听见午总管的声音、立刻跑出内厅。「把信给我!父亲在玖樽堂忙着、要好几个时辰才出得来!」
*
「这是什么?」贝夙璘打开卓忻媛桌上的木盒,一颗幽明的墨紫色玉石被谨慎的放置其中。他脑海里立刻闪现贝伊擘冈的脸孔,这颗玉石的颜色、像极了他的双瞳。
卓忻媛简洁的房里,除了发带,几乎没有能称的上是饰物的东西,更没有什么玉石金簪,这颗玉石是原石、完全未经琢磨,想来是不打算拿来制成饰品,却又为何这样小心的装置在木盒中、不收入抽屉却放在桌上;难道是时时拿出来观赏?
卓忻媛:「少主,这是我五年前,去北幽雪原执行任务时,在山谷中意外发现的,您看、这个颜色是不是很像贝伊少爷的眼睛?」卓忻媛带着柔柔微笑,看着玉石的温柔眼神,是贝夙璘从未见过的。
贝夙璘一阵窒息,一瞬间、心脏好像忘了跳动。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话。
「嗯…很像…。」
「是呀!真的很像少爷的眼睛!」卓忻媛开心的说着,但转瞬间、笑容忽然黯淡了起来:「少主您…是想要它吗?」
贝夙璘扶住自己阵阵绞痛的心脏。「不…我没有,妳留着吧…」硬生生挤出一丝苍白的笑容。
「是!」放下心来的卓忻媛、兀自抚摸着玉石,再度开心的露出笑容。
卓忻媛叫过他少主、公子,就是没叫过他少爷,原来那已经是她对贝伊擘冈专属的称呼了。
*
醉夜花堂。
门索结形一踏入门,就被贝夙璘锐利的眼神震慑。
“这小子怎么回事?几个月没见而已、像换个人似的?”看来和贝夙图相比,这儿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他好歹也是个江湖老手、没那么窝囊。
门索结形为了下人的事,备了礼、上醉夜花堂赔罪来着。
门索结形的双眼老是骨碌骨碌转,好像随时都在算计着什么一样,见了的人都觉得不舒服。
门索结形一见贝夙璘便笑道:「想不到我下属竟如此胆大妄为、意图诱拐醉夜花堂的女伶!做了这等有负黑道之名的愚蠢行为!唉呀~~说到这教育属下,我们门索一门实在是比不上你们姓贝夙的!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每个下人个个忠心不贰呀!」
谁不知道几索商银的“门索结形”大老爷,是个心狠手辣的江湖老手,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眼红醉夜花堂和百重武馆的生意,明里暗里不知已经出了几回手。
贝夙璘冷冷一笑:「巧奇、杜蓝,你们说呢?」
名为巧奇、杜蓝的一男一女侍者,立刻从贝夙璘的身后出列,两人在贝夙璘面前倾身一跪。
巧奇:「少主才智卓越、慧眼识人!尔等愿终生随侍少主左右,绝不会再听从他人之命!」
杜蓝:「尔等从今往后必唯少主之命是从!决无二心!」
门索结形的脸顿时狰狞扭曲、怒极起身!
「不愧是贝夙一门,好生手段!老夫领教了!走人!」这会连客套话都免了、直接带着人怒气冲冲的离开。
数十年来、门索结形屡屡派出各路人马当间细、但全都被贝夙图抓出来。
三个月前,贝夙图把醉夜花堂交给儿子,想来是再度安插间细的时机了,竟然还是让他赔上二名爱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输在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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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伊府厅堂。
「父亲,谢谢您让我回来,以后、我会按照您的嘱咐,继续学习巫药,虽然追上纮是不可能的了,但我还是会尽我所能,为妹妹分担解忧。」贝伊擘冈跪在父亲身前,诚恳的说着。
贝伊鉴把儿子扶起来,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心中确实是非常欣喜。「你这几天先跟紧纮、认识认识我们的产业,等等先跟她到各个酒馆巡一遍,下午、就在玖樽堂好好用功吧!」
「是的!父亲!」
贝伊鉴:「对了!你既然回来了、那你二堂叔、跟纾俄姑姑那里都要去拜访一下。哦、对了!你捡回来的卓忻媛、我见她有练武的资质,就把她送给贝夙府了,你不会介意吧?」
贝伊擘冈:「无妨的、多谢父亲费心,孩儿明天就去拜见贝夙二叔和纾俄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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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夙璘打开锦盒,里面放了许多美丽的发簪、发饰。
卓忻媛:「少主?您这是…?」
贝夙璘:「我们就要成婚了,总不能让妳到了大婚之期、也没半点物饰配件,妳坐,我帮妳比比看、看哪个合适。」贝夙璘神情温柔,怕是没多少女子可以抵抗。
卓忻媛乖乖坐下、面有愧色,由著贝夙璘在她头上比划。「让少主您费心了。忻媛都忘了、大喜之日是要好好装扮的。」
贝夙璘微微一笑:「不碍事,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会安排的。你是个孤女,从小就没父母亲在身旁,自然不懂这些繁文缛节。」
卓忻媛:「实在是让少主您费心了。」
贝夙璘:「能为妳做这些事,我一点也不觉得费心…妳记不记得,妳搬来贝夙府后的几年,有次妳掉了一只纸风车?」
卓忻媛点点头:「纸风车掉了的时候,我急的哭了、当时少主您一直陪着我找。」
贝夙璘腼腆一笑:「我那么认真帮妳、是有原因的。」
卓忻媛:「有原因?」
贝夙璘:「妳十二岁时才进武场练武、又是个女孩,可却进步的比谁都快,当时父亲还说、妳的轻功很快就要赢过我了,我虽然也承认、心里却很不甘心。知道妳丢了找不到的东西,如果能帮妳找回来,就能证明、我还是比较优秀的。」
卓忻媛:「少主您言重了,您的能力当然在忻媛之上了!」
贝夙璘遗憾的说:「…最终纸风车没有找回,我也赢不了妳…」
卓忻媛感觉到贝夙璘似乎话中有话,奇怪的看向贝夙璘,但不打算多问。
贝夙璘奇怪问道:「不过就是纸做的风车、再做就好了,为什么那么难过呢?」
卓忻媛眼神一黯:「那是贝伊少爷做的…」
侍者:「少爷!贝伊大公子来找您了!现在就在大厅上候着!」门外侍者忽然传话。
贝夙璘脸色发白、全身僵硬着。
卓忻媛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少爷来了!?少爷从大门进来拜访少主您、难道是回贝伊府了吗?少主!我能不能跟您一起去大厅见少爷?」卓忻媛过去从未跟他要求过任何事、或任何东西,此时眼神中充满期待。
「好…」贝夙璘压下心脏传来的阵阵剧痛,白着脸应允了要求。
一路上,贝夙璘看出卓忻媛脚步急着想要飞奔,却不得已的配合他缓步,干脆顺了她心意、加快前行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