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老者意图再续杯之际,忽地从袖口中掏出一紫色佩剑,掷于地面之上,青衫一拭,顿时天有雷鸣之音,腰间佩剑嗡嗡颤动,作势欲出。
文力通天者,杀人于千里之外,这不足奇。
“何人在附近?窥伺我等岂是君子所为?”白须老者大喝一声,紫霄剑应声而动。
为御敌,紫霄出。纶巾书生正有些疑惑紫霄剑为谁而动之时,晴空之上忽然出现一丈大小的金钵。却是把佩剑死死的扣在了地上,剑鸣之声消失不见。
纶巾书生与白须老者顿时脸色大变,来者似乎不善。
“杀戮终非天道,王施主何必逆天行事呢?今日此地将有大机缘出现,老衲暂且收了这紫霄剑,替施主减些杀孽,也为了护持今日大机缘,择日奉还之,望施主莫怪于老衲。”
一老和尚牵着一小和尚踏空而来,眨眼间便踏上了亭台。
只见老和尚身穿绛赤色僧伽黎袈裟,腰佩紫玉葫芦,光秃秃的脑袋上顶着十二道戒疤,标准的得道高僧穿着,道富势足,慈眉善目,只是身高略矮,较之常人要低上许多,减了几分气质。
小和尚倒是眉清目秀,气宇非凡。身披海青,一手替老和尚拿着随身袈裟,一手拿着浑铁水磨禅杖,模样不大,不过六七岁大小,可是脑袋上却有着六道戒疤,显然道行也不算太低。
老和尚轻挥衣袖,原本丈大小的金钵便是在眨眼间缩到了碗口大小,再一挥衣袖,金钵便是出现在了老和尚的手心。紫霄剑也随之不见。
强夺佩剑于财务并无多大损失,可当着自家晚辈如此行事真当是不给自己面子,就算泥人都有三分火气,也不知这老秃驴从何而来,定要好好教训一番,教他以直报怨的道理。
可正要发怒的白须老者原本愤怒的眼神在撇到老和尚的袈裟之时,登时便变了模样,带几分惊讶和疑惑。立马摆出一脸笑容,拱手道:
“不知翠岩大师前来,有失远迎,见谅见谅,既然大师开口,这等身外之物赠了大师又如何?此乃家中小辈王雱,字元泽。元泽,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拜见翠岩大师。”
纶巾书生王雱有些疑惑的往前作了一揖,自家长辈文力虽说尚未登峰造极,但在大宋也定是前十之人,如今看到一和尚居然能和他平起平坐,自己可从未听闻大宋有这等出家人能承此大礼。
翠岩,翠字辈的和尚可是很少见,说起来翠字乃青羽雀也,难不成是那间寺庙里的秃驴?王雱有些震惊,就连作揖的动作都有些变形。
“小王施主不必多礼,世人须有教化之德,多谢王施主给了老衲几分薄面,也为今日之大机缘做出功德,应当由老衲拜见王施主才是。”
可翠岩大师一本正经的脸上如同古潭一般波澜不惊,并没有太多还礼的意思。
“大师哪里的话,先请坐下,元泽还不速拿些瓜果茶水上来给大师解渴?”
白须老者冲着王雱使了使了眼色,生怕招待不周。
“王施主客气了,事发突然,解渴倒是不必了。实不相瞒,老衲此次带愚徒幽定出山就是为了今日曹子建像,观洛河畔众人,只有王施主老衲二人能看破乾坤,此次拦下施主,更是为了保全这大机缘。”
白须老者有些好奇:“素闻翠岩大师占卜问卦之术举世无双,远胜那些一代不如一代的道士,斗胆敢问翠岩大师大机缘此话从何说起?”
翠岩持笑道:“非老衲敝帚自珍,实乃天机不可泄露,王施主只需静下心来看就是。”
白须老者暗骂也是暗骂一声秃驴,自家拉下脸面来问他一二,又开始装神弄鬼了,都说是大机缘却让自己在这里空等,岂不是浪费时间又浪费机遇?换个人来早就不耐烦了。可偏又怕着那件寺庙的名声,这翠岩秃驴刚才收自己紫霄剑的手段也不是没看到,不敢不尊敬。
翠岩似乎看穿了白须老者的心眼,也不在意,解释道:“鸟择良木而栖,所谓大机遇非强求所能得,我等半只脚踏入坟墓之人得到大机遇也寿元将至,非大机遇之良主,反观愚徒和小王施主年纪轻轻,得到机缘定能成我大宋股肱之臣,运道若再好上一分说不得能成千古大业,一统南北也不是不可能的。
白须老者听言有些意动,不再追问,举起茶杯,先敬为上。
“既然能和翠岩大师相遇,即是有缘,何不青梅煮茶,看一看这曹植像能蹦出什么东西来,岂不快哉?“
翠岩微微一笑,颌首道:“正合我意。“
山下曹植像旁。
“孩童之言当真可笑,未受过教化之人大概永远不会懂这曹植像藏着什么样的机缘。”
一青衫书生听见了小乞儿的嘟囔嘲笑道,仰着头将曹植像一扫而过,这等大像和夏阳太史公司马迁像,CD司马相如像比起来也不逞多让,恐怕时间也只有孔孟二圣像能压制住。
“此等大贤我等只能敬仰而不可亵渎啊,也不知何时才能踏入大贤的境界。”周旁一白袍书生附和道。
青衫书生点头以示赞同,自家有自知之明,距离大贤不说有十万八千里之遥肯定也有十万里之远。
可还没等青衫书生将脑袋摆回去,一块石头从天而降,重重的砸在了青衫书生的脑袋上
只听见天灵盖破碎的声音,整个脑袋就成了酒壶,鲜红的血液夹杂着惨白的脑浆飙射而出,成了壶嘴的嘴巴渗出乌黑鲜血,不算强健的身体应声而道,如遭酷刑。
白衫书生目睹了这一切。张大了嘴巴,双目圆瞪,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张浩用手背擦了擦脸上溅到的血迹,眯着眼抬头望去,想要看看这块石头从何而降,看到的却只是漫天金光。比太阳还要耀眼。
并不是张浩被吓坏了,洛阳城内的乞丐头子经常会用一些常人想不到的酷刑来折磨抢地盘失败的外来者,例如用水灌进受刑者的肚子,使对方肚胀如鼓,仍不停灌注,并不时大力压迫受刑者的腹部或用脚大力践踏,使受刑者呕吐,再灌……如是者三四次后,受刑者将七孔流水,痛苦不堪,以往一月总能见到两次类似场景,自己只是年幼才逃脱毒手,被赶出洛阳就算完事了。
亭台之上,翠岩大师和白须老者几乎在同时放下了茶杯。
“大机缘怕是已经出世了。”翠岩大师闭上双眼,掐珠不止。
白须老者原本带着几分倦意的双眼瞬间有了十分神采,意有所动。
“王施主不必操之过急,大机缘自有择人之道,纵观众人,除愚徒和小王施主外,并无他选。“翠岩大师心性显然较之白须老者要好上几分。
亭台下方,已有无数书生文士飞天而起,直冲曹植像左眼而去,可人的数量远胜于眼睛的数量,一时间为争得有利地形气氛有些浓重。
“像破赋出,曹子建的洛神赋就要出世了!”
如同炸雷般的消息瞬间充斥在每一个文人的耳边。
也不知是谁先大喝一句动手,便是满目的腥风血雨,为了那传说中曹植像中的大机缘,人人都急红了双眼,也不管周旁的人是否相识,少一个人就是少一份竞争,现如今大儒未闻风声,没有出现,圣人虽说仁者无敌,可在咫尺就能得到的通天机缘面前,谁也不能保证大儒们听闻之后是否会大开杀戒。
半圣定然不会前来,他们都各有各的文风,曹子建才华盖世也对他们无用,可对于那些大儒而言这就是康庄大道,想必现在已经赶在路上了。
这些书生有利的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比起大儒而言他们无须赶路,若是传言无误,曹植像破碎之时就是赋出之日,偷偷将赋收于乾坤袋中的另一乾坤,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没法再抢走。
张浩眼睁睁着看着刚才白袍书生在缓过神来抬头的一瞬就变了副狰狞表情,飞上空中还没调整好方向就被不知从何处掠过的飞剑斩了头颅,掉落在地面上就只剩一滩烂泥了。
对于乞丐而言,热闹不要凑是生存之道,这是从几次当事人当作出气筒殴打之后得到的教训,更何况这次热闹已经死了不少人,一不小心就会被空中不断掉落的碎石砸中,张浩不想也不愿和刚才那青袍书生一般被石头开了瓜子,死的一点都不好看。
于是张浩将铁盘置于头顶徐徐后退,弱小的身子在如雨般的丈大石头中穿梭,希望能退出个二里之地来,以免祸及池鱼。
可就连有了文力的文人都难免被一块块巨石砸成肉酱,张浩左躲右闪,始料未及之下,却还是被一从天而降的金色巨石砸中了胸口,趴在了地上。
跟随数年用来乞讨的铁盘也是脱手而出,咕噜噜的在地面上转了几圈,咣当一声,没了动静。
亭台之上,翠岩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了。
“大师是否有所发现?”白须老者疑惑道。
翠岩摇了摇头,又闭上了双眼。
“有一大机缘之人,可已被捷足先登。“
白须老者有所明悟,又摆弄起了酒杯。
“左身是洛神赋,右身是曹植文力。愚徒占左,小王施主占右。可否?“翠岩兀地又睁开了双眼。
“可。“
白须老者思忖良久,没有反对。